“你少糊弄朕,你給朕說明白了!”老皇帝老眼瞪著那詩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個名堂來,重重地一拍身前的案幾,厲聲說道。
付景淵對于老皇帝的氣怒絲毫不以為意,散漫地靠著椅子,一雙鳳眸黝黑看不清神色,清越溫潤如琵琶奏響的聲音響起:“誰能看出那詩里面有什么名堂,那副字就送給誰了。”
“荒唐!這是給你父王的賀禮你怎么能轉送給別人!”賢王妃的臉色極不好看,妝容精致的臉隱隱有些扭曲。
在她看來付景淵這個舉動就是打他們賢王府的臉的舉動,扭頭看看賢王爺,目光再付景淵的臉上和那副字上游移不定地徘徊,她就氣得可以。
就知道王爺忘不了那個短命的女人,賢王妃恨恨地想著,暗自咬碎了一口銀牙。
“剛才二皇子所言極是,我給賢王爺的賀禮就是我的才學,自然不能用這么一副字來衡量。”付景淵本來不想搭理賢王妃,但是想了想又添了一把柴,“父王收到了如此多的賀禮,其中不乏名人大家的真跡,我這點當然是上不了臺面的,想必賢王不會在意才是。”
大殿眾人聽了這話知道付景淵這是鐵了心的要將這字畫送出去,看那龍飛鳳舞的行楷,龍蛇游走,真不比名人大家的字差了半分,于是一下子開始冥思苦想,想要將這付二公子的第一幅字跡收入囊中。
顧昕之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副字畫,一張美艷的小臉緊緊地繃著,想要看出那副畫里面有什么名堂,她對那副畫倒是沒有太大的熱情,她只是想找出他給的答案來,若是她成功嫁給他,日后想要他給她寫多少副字畫都可以,何必糾結與這一副?
但是看看大殿的那些女人們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她還是不愿付二公子的第一幅真跡落入別人手中。
付靜晗早就想出了答案,一邊百無聊賴地轉動著桌上的琉璃盞,一邊暗自盯著顧昕之,看著她一會兒盯著付景淵一臉癡迷,一會兒盯著那副字畫一臉深思的模樣,一張臉變幻莫測,她都替她累。
真的就那么難猜么?
片刻之后,付靜晗恍然,旁人還是低估了付景淵和季云舒的感情,但是她對他們的感情可是看的透徹,所以那答案她稍微一想就會明白。
眾人就那么靜靜地想著,逐漸太陽偏西,照入大大殿的光慢慢地退了出去,整個大殿變得有些昏暗,但是琉璃盞和夜明珠在微微有些昏暗的光線中更顯得更加流光溢彩,同時映襯著一些人的面容也更加地晦暗深沉。
“春去冬來,冬去春至,一首詩可以有兩種讀法,那么一種感情也會有兩種看法,付二公子這是娥皇女英盡攬懷中了?”忽然,楚嶸崢出聲,意味深長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世子果真是雅人,這等齊人之福本公子可是無福消受。”付景淵挑高自己雅人深致地眉梢,一張臉被宮燈鍍上了熠熠光輝,更顯得面白如玉,平添清貴。
顧昕之的面色變得極為不好看,楚嶸崢朝著顧昕之聳聳肩,示意自己盡力了。
隨后又有幾個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被楚嶸崢給誤導了,都在說付二公子有意抬妻,齊人之福云云。
聽得季云舒一陣恍惚,她就好奇了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看不出他倆的感情來?給他們倆找點不自在他們是有多高興?
付靜晗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想著那些人有著那些個想法不去寫戲本子真是可暴殄天物了,那么天馬行空的想法都是怎么出來的?
“你們都別猜了!”付靜晗終于忍不住開口,“這首詩的題目是《季》你們看不出來?反反復復翻來覆去怎么看這首詩都是四季之景,題目都是季,你們是想不到還是怎么樣?”
付靜晗本就是一副高傲的姿態,現在用傲慢的態度說出這些話更是讓那些冥思苦想的青年才俊羞憤不已,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被這位賢王郡主給鄙視了一般。
“郡主所言極是,季乃少夫人原姓,這就說明付二公子言無論如何周轉都只有少夫人一妻,你們可都明白?”淑貴公主接了付靜晗的話,柔聲開口,如春風一般拂過眾人心頭,激起一陣漣漪。
眾人都抬頭看著臺上的兩位天之驕女,一個像是張揚的芍藥灼灼其華,一個像是溫婉的睡蓮優雅溫婉,性子不同,各有千秋。
“公主和郡主果真聰慧!”付景淵拍了拍手,神態極為懶散,看了老皇帝,“我認為她們已經說得明白,不知皇上可是明白?”
付靜旱走下臺階,將兩名宮女手中的字畫接了過來,細細地看了,然后卷了起來,笑瞇瞇地道:“多謝二哥賞賜!”
說罷挑釁地看了顧昕之一眼,極為高傲,極盡挑釁。
老皇帝看著付景淵,一雙老眼中是風雨欲來的暴怒:“朕命令你娶顧小姐,這是圣旨!”
顧昕之站起身,火紅的衣裙像是悲歌的鮮血,襯托地她極為哀戚的內心,她緩步走到跟前,看著付景淵:“付二公子就這么不愿娶我?”
盈盈弱弱極為哀戚的美人楚楚可憐,惹得大殿之人一陣心底柔軟,但是付景淵卻是鐵了心一般不為所動,連一個眼神都極為吝嗇。
季云舒倒是皺眉看著顧昕之,這為辣椒小姐是要干什么?之前的逼婚不成現在改走柔弱路線了?雖然她這一身火紅的衣裙極為熱烈襯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視覺沖擊力極強,但是她也分清楚人好不滴?她面前這人是那么容易被打動的?
“我違抗的圣旨多了去了,想必也不在乎這一道,這么些年了皇上難道還不知道所謂圣旨對我來說沒有一點兒震懾力么?”付景淵看也不看面前的顧昕之,一雙鳳目含了笑意地看著老皇帝,面白如玉的臉上也是暖暖的笑意,在外人看來是對上位者的尊重,但是在老皇帝看來他這是用最恭敬的態度說出了最挑釁的話語。
“你還有臉說?朕看在賢王的壽宴的面子上將你從天牢放了出來,你是沒待夠,還想回去呆著不成?”老皇帝一拍案幾,想到了之前付景淵拒絕為官的事情,氣怒更甚。
皇后在一遍柔聲細語地安慰著老皇帝,還不時地給老皇帝順著胸口,一國之母的溫婉體貼表現得淋漓盡致。
“付二公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是你說的?”皇后想著之前在天牢里這人和自己的談話,言語中帶了幾分凌厲,知道他是個不好拿捏的主,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還是盡早除去為好。
“我不過是說出了實話罷了,怎么就是大逆不道了?”付景淵輕笑著,和氣怒的老皇帝比起來涵養真是好到家了。
“你今天娶了顧小姐,朕就對你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老皇帝開出了在旁人來看極為不可思議的條件。
顧昕之是明楚來使,既然想要嫁給付景淵的話,他就必須全了她,否則他這天乾皇帝的面子可就在列國之前丟盡了。他答應娶了顧昕之,他就有辦法再給他塞幾個女人,監督著他,順便吹吹枕邊風,指不定哪一天他就心甘情愿地來到自己身邊了。
老皇帝一邊打著齷齪的主意,一邊用條件誘惑著付景淵。
付景淵沒有立刻答話,沉默不語,在外人看來似乎是在思索著老皇帝的條件,一張面容隱在黑發之中,就像是隱于黑霧中的白蓮,讓人再難窺測一分。
“付二公子,作答吧,是時候了。”樂正豐舉起酒杯,閑閑地說了一句,仰頭喝下杯中酒,動作流暢,極其瀟灑。
付景淵輕輕一笑,破云出月般光華灼灼:“恕難從命!”
“淵兒……”
“反了!”老皇帝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幾,揮手打斷了想要說話的太后,“來人!把這個忤逆作亂的給朕拉下去!”
銀槍鎧甲的士兵一下子魚貫而入,每人神情極為肅穆,立于大殿之中,靜待皇命。
“把付景淵給朕打入天牢,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探視!”老皇帝怒火中燒地指著付景淵,朝著下邊的禁衛軍吩咐著。
大殿之內的重臣家屬、各國來使早就因為這突然的變故都僵在了原地,看著那批禁衛軍執著長矛大步走向付景淵,都有些為這位如露鋒芒的風華男子惋惜。
“你寧可進天牢也不娶我。”顧昕之猶不甘心地沖著付景淵吶吶地說道,片刻,換了一副狠辣的表情,“那你就去天牢守著你的夫人吧!”
說罷轉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看付景淵一眼。
季云舒想著這顧小姐就這么放棄了?但是看到顧昕之回到座位之后仍眼神不住地向著這邊飄,于是明白了剛才那不過是氣話。
“付二公子,請吧!”看起來像是禁衛軍頭目的一名侍衛將長矛架在了付景淵脖子上,冷聲說道。
付景淵順著長矛看向禁衛軍頭領,后者接觸到冰寒蝕骨的眼神忍不住面色一變,但是架在付景淵肩膀上的長矛沒有絲毫松懈。
“好!”付景淵拉著季云舒,二人雙雙站起身,立于一處,兩道風華,彼此并沒有對方身上的芳華而被埋沒了半分。
“送佛容易請佛難,天牢那地方,去一次就夠了!”付景淵兩根如玉的手指捏住長矛的尖端,輕輕拂開,動作看起來相是春風扶柳一般,但是卻讓那禁衛軍首領堪堪后退幾步。
“你這是要反了?”老皇帝忽地站起身,氣如洪鐘地怒吼了一句。
“皇上說是,就是了。”付景淵淡然開口,在一眾人的目瞪口呆中說出了在旁人看來極為大逆不道的話。
“把這個亂臣賊子給朕拿下!”老皇帝一聲令下,一眾禁衛軍執著長矛朝著付景淵刺來。
付景淵松開季云舒,旋身迎上,動作不慌不忙,行云流水,翻飛的青衫衣袂像是一陣陣激起的青浪,讓人看得一陣子眼花繚亂。
四周坐著的閨秀小姐名門閨秀早就因為大殿之中的大動干戈白了臉,尖叫著向著四周躲去,逃跑間羅裙糾葛,發飾凌亂,本來的嬌美雍容之態消散于無形,各種尖叫聲不絕于耳,本來極為和樂的大殿一下子雞飛狗跳。
樂正華和樂正恒見禁衛軍根本不是付景淵的對手,片刻之后飛身離席,朝著付景淵撲去。
同一時間樂正瑜和樂正豐也飛身而起,慌亂間看起來是打向付景淵,實則都是擋住樂正華和樂正恒的招式。
一時間數道身影翻飛,武藝不好的只是看向大殿中間打斗的幾道身影,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招式,只是覺得一陣眼花繚亂,衣袂翻飛,清風陣陣,但不知道是誰在和誰對決。
“付二公子辱顧小姐,便是辱我明楚國,此等羞辱之仇不可忍!”楚嶸崢瞇著眼說出一句,也朝著付景淵攻去。
季云舒水眸一瞇,不作任何言語攔下了楚嶸崢,隨后壓低聲音:“天乾之事,世子何必摻和?”
看著季云舒清澈如泉的水眸,楚嶸崢邪邪一笑:“真是看不出少夫人也是個身懷絕技的佳人,倒是讓本世子訝異。”
“你不知道的多了!”季云舒冷然輕笑,水眸之中漣漣光華,云山霧罩,讓楚嶸崢一下子看不清神色。
季云舒步步緊逼,招式凌厲,絲毫不給楚嶸崢喘息的機會,楚嶸崢收了本來還存在的幾分輕視之意,全力應對季云舒。
大殿之內一下子一片混亂,人人都打得起勁,沒有人理會上首的老皇帝在屋里哇啦的叫什么,伴隨著越來越多的禁衛軍倒下,老皇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解決掉最后一個禁衛軍,付景淵身形一轉落于大殿之外,其它幾位男子隨機跟著出了大殿,院中空間更為寬廣,幾人也更加施展得開招式,一下子打斗更為激烈。
一些不怕事的人都跟著跑到院中看了起來,畢竟高手對決不是那么輕易可以見到的。皇后扶著老皇帝,也朝著院中走去,看著滿殿的狼藉,面色極為陰沉。
“三皇子,你打我干什么!”忽然樂正豐被樂正華不經意間打了一掌,痛呼一聲之后明目張膽地打向了樂正華。
樂正華面色一改,沒有想到自己會打到樂正豐,但是來不及解釋,就被樂正豐打到了面前的掌風打得措手不及,只得全力應對,什么解釋全都丟到了一邊。
樂正瑜忽然身形一轉,朝著付景淵的掌風之上撞去,后退期間續了七分內力的掌風好巧不巧地打在了樂正恒肩上,樂正恒一下子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后退幾步堪堪穩住身形。
付景蕭一看形勢不對,立刻也加入了圈子之中,朝著付景淵出招,但是半空中忽然間落下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迎上了付景蕭的掌風,糾于一處。
楚嶸崢被季云舒連連掣肘,真是想不到這個女人這么難對付。季云舒的招式看起來凌厲,但是還留了幾分余地,只是鉗制著楚嶸崢,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像是被戲耍了一般,楚嶸崢狠狠地瞪著笑意不變的季云舒,他就不知道了一個女子哪里來的這么高深的功夫?
“楚世子!”看著楚嶸崢被季云舒打得連連后退措手不及,顧昕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喚了一聲就要上來幫楚嶸崢。
“我嫂子也是你能打的?”付靜晗冷哼一聲,十分不甘寂寞自袖中甩出軟鞭,纏住了顧昕之的腰,手腕翻轉狠狠一甩。
顧昕之的高傲之氣怎么禁得起這么挑戰?面色一變飛速轉身,自付靜晗軟鞭中脫離,反手朝著付靜晗打去。
她哪里管她是什么賢王府的郡主、姑姑的女兒,滿腦子都是上次在街上她和季云舒給自己難看的事情,還有剛才在殿內給自己的侮辱,新仇舊恨加起來,顧昕之面色極為難看。
一下子有本事的人都在院中打了起來,院中盛開的嬌花被內力殃及全都枯萎,不時地有內力碰撞聲響起,石桌石椅碎成粉末,宮燈爆裂,殘月隱于云后,院中一下子變得極為昏暗。
付景淵不慌不忙地迎著越來越多的禁衛軍,隨后空中再次落下幾個身影,幫著付景淵朝著禁衛軍打去,院內打得天昏地暗不可開交,痛呼聲叫喊聲不絕于耳,被自己的兵器傷及的禁衛軍鮮血噴灑各地,血腥味彌漫,讓人忍不住作嘔。本來歌舞生平一片和樂的大殿瞬間成了人間煉獄。
火候差不多了,付景淵身形一旋,強大的內力成環狀放射而出,避猶不及的人被掀翻在地,哭爹喊娘。
樂正瑜從剛才撞到了付景淵的掌上就沒有再出手,樂正恒面色極為慘白,隨時都會暈過去一般。樂正豐“后知后覺”地發現了自己打的是樂正華,怔楞著問了一句:“怎么是你?”隨后被樂正華一掌打倒在地,隨后樂正華被付景淵的內力撞到了胸口,來不及痛呼便暈死過去。
季云舒看著時候差不多了,臂上挽紗一摘纏住楚嶸崢甩到了幾米之外,和付景淵交換了幾個眼神,足尖一點飛身離去。
夕月看著付景淵安然離開,也不再和付景蕭糾纏,虛晃一式之后尾隨而去。
打殺了大批禁衛軍的原莫等人看著主子都離開,也過足了癮,不再戀戰,抽身離去。
面色鐵青的老皇帝看著滿院的狼藉,以及院中受了重傷的幾人,渾身劇烈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會暈死過去。
“看你教的好兒子!”老皇帝看著一邊的賢王爺,忍不住出聲呵道。
賢王恍若未聞,只是看著滿地的狼藉,想著剛才付景淵游刃有余地應對大批禁衛軍時,不慌不忙,全身風華不減的姿態,一張面容不錯的神色極為復雜,默不吭聲。
老皇帝本來還想朝著一邊的季丞相呵斥什么,但是想到剛才在大殿上季云舒已經和季丞相斷絕了關系,呵斥的話就生生地憋在了喉嚨里,不上不下。
真是好籌謀啊!賢王府根基深厚,他動不得;丞相府已經和季云舒斷絕了關系,他也動不得,這個啞巴虧他皇室只能咽下去了,真是在列國面前丟足了顏面!
季丞相這才明白了剛才在大殿之上季云舒那么反常到了是為了什么,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皇上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相府,但是現在卻是沒了懲治的理由,畢竟季云舒自請出戶的事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今日之事你可知?”季丞相轉頭,問著神色沒有什么波瀾的季華凌。
季華凌搖頭:“今日妹妹表現反常,我覺得其中必有隱情,但是不知是如此。”
季丞相點點頭,沒有多做言語。
“發通緝令!全國捉拿叛徒付景淵!”老皇帝深深喘了口氣,朝著兵部下了命令。
兵部尚書誠惶誠恐地領命下去調兵追查了。
“今日之事,朕必定給楚世子和顧小姐一個交代!”老皇帝轉過頭,看著神色不明的楚嶸崢和狠狠地瞪著付靜晗的顧昕之,沉聲說道。
“本世子會修書吾皇,協助天乾皇帝在明楚境內追查!”楚嶸崢頷首,朝著老皇帝保證道。
“如此甚好!”老皇帝頷首,遣散了院內眾人。
禁衛軍們忙碌著將死傷的士兵待下去,宮女太監們忙碌著實收著滿殿滿院的狼藉,誰也沒有料到好好的壽宴會發展到這步天地,一下子人心惶惶,沒人敢抬頭看老皇帝陰沉的臉色。
平郡王府和寧郡王府的人惶恐地帶著自家世子下去醫治了,樂正瑜和樂正華也被人帶回了自己的宮里,老皇帝臉色極為沉駭地散了眾大臣,賢王爺的五十大壽就以如此鬧劇收場。
城外三十里,數匹駿馬在管道上飛馳著。
“好久沒有打得這么爽了,尤其是我還沒有和禁衛軍打過。”妧霞一張圓臉上的激動之情還沒有散去,兀自沉靜在剛才的亢奮之中。
“得虧是你本事夠大,不然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妧薇好笑地瞥了一眼阮霞,對于她的這么不安寂寞早就習以為常,鵝蛋般的臉上都是嫻靜的神情,一看就比妧霞沉穩了許多。
“你們倆倒是舍得從相府出來了?”季云舒無語地瞥了一眼在一邊打打鬧鬧的原滄和文蘭,調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在我心中小姐永遠是第一位的。”文蘭一把拍開了自己手腕上原滄的爪子,討好地看著季云舒說道。
季云舒明顯不信地哼了一聲:“我以為你們倆樂不思蜀了。”
“怎么可能!”文蘭極為干脆地否決了季云舒的話,“這京城我是不想待下去了,一接到消息說可以回祁山我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想不到這一輩子我也有幸去祁山看上一看,真是不枉此生了。”夕月一雙美目中滿是向往,感慨道。
其它幾人都符合著夕月的話,祁山祁門那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們自知自己沒有能力讓逍遙子收為弟子,但是想不到此生居然還有機會可以上祁山見見世面,心中的激動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不過就是一座山一座院子罷了,沒什么好看的。”季云舒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瞬間給了幾人一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覺。
“少夫人不在意是因為你已經得到了,自然無法理解旁人向往的感覺。”妧霞撇撇嘴,說出了一句箴言,倒是讓幾人驚訝了不少。
“妧霞倒是本事見長啊!”付景淵笑著調侃了一句。
“我本事一直就很大!”妧霞毫不謙虛的話惹得幾人哈哈大笑起來,氣氛極為愉悅,看起來一點兒都沒有剛剛經歷過一陣廝殺的模樣。
“離開了京城,覺得空氣都不一樣了。”妧薇吸了吸鼻子,輕柔地說道。
夕月撩開被疾風吹起拂在面上的發絲,點頭笑道:“這等自然的淳樸自然不是京城的喧囂可比的。”
“你們跟著我們這么出來就不后悔?”季云舒忽然惡趣味地嚇唬著幾人,“說不定從此就亡命天涯了。”
“如果他們有本事殺到祁山我們也認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原莫閑閑地開口,言語中是對天乾皇室毫不掩飾地鄙視。
“京城那個地方真心是帶夠了,現在能脫離,亡命天涯也認了!”妧霞氣定神閑地說著,十幾年了,真是呆夠了。
一行人這么隨意地閑話著,但是胯下日行千里的寶馬并沒有極為幾人的嬉笑而慢了半分,天明之時已經到了幾百里開外。
路過一些城池的時候,并沒有大力搜查的衛隊,證明了京城的皇令還沒有下達到這些城池,直到三日之后,幾人到了祁山腳下,仍然沒有見到追殺的士兵。
“皇帝的辦事效率真是值得稱頌。”季云舒放緩了馬速,慢悠悠地上著山。
“指不定傳信之人已經被殺了幾遍了。”付景淵從另一個角度想著事情,“畢竟京城也是有我們的’內應‘的。”
“瑜師兄被你那一章傷得夠嗆。”季云舒忽然想到了那天樂正瑜沖著付景淵的掌風撞了上去,搖搖頭感嘆道。
“他有內力護體,散了幾分我的掌力,看起來嚴重些罷了,實則無事。”付景淵出聲,寬慰著季云舒。
“樂正豐應該不會被發現吧?”季云舒響起那天樂正豐沒頭沒腦地就朝著樂正華打了去,有些想笑。
“死不了!”這次是夕月涼涼地開口,接著季云舒的話。
夕月給季云舒的印象一直是溫婉可親的,一下子說出這么一句話倒是有些讓她錯愕:“他惹你了?”
夕月無奈扶額:“沒有。”
看著夕月這樣子季云舒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兒,打馬朝著夕月靠近幾步,擠眉弄眼:“是不是擔心了?”
“表嫂你好像很閑。”夕月無語得看了一眼季云舒,美目中隱隱透著一抹嫌棄,這八卦的癖好還能不能改了?
季云舒摸摸下巴:“我記得最后樂正豐好像是被樂正華狠狠地打了一張,是不是還傷到了臉?你說那張俊美的臉還是破了相該怎么辦?”
“我表哥醫術冠絕,大不了換一張臉。”夕月十分不以為意地說道。
“你還會給人換臉?”季云舒忽然雙眼發光地看著付景淵,像是見到了寶一般。
“不然你覺得我那么逼真的人皮面具哪里來的?”付景淵瞥了季云舒一眼,接著皺眉,“你想試試?”
季云舒搖頭:“我是在想你有這么一手絕活我們以后浪跡天涯的時候也不至于餓死。”
付景淵無語地摸摸季云舒嫩滑的小臉:“本公子還是養得起媳婦的。”
“公子,那我們呢?我們呢?你養得起少夫人可不能讓我們喝西北風去啊!”原滄一下子危機意識極為嚴重地警覺起來。
“原滄你是不是男人,自己沒長手不能掙錢?”妧霞嫌棄地看著原滄,最后還嘟噥了一句“小白臉”。
原滄俊朗的面容一下子笑得桃花開滿山一般,語氣極賤地給了眾人一個信息量巨大的眼神:“妧霞你剛剛那個問題問文蘭,她知道!”
“滾!”文蘭一下子羞紅了臉,手中的馬鞭毫不留情地朝著原滄打去,目的地是那張俊臉。
看著眾人一副了然的眼神,文蘭一下子有些百口莫辯,他們明明什么事都沒有好么?原滄這個賤人怎么就這么敗壞她的名聲呢?
“別打臉,破了本公子的相委屈的是你!”原滄笑嘻嘻地接過了文蘭甩來的馬鞭,火上澆油地說道。
文蘭一惱,實在是受不了原滄這副風流欠揍的模樣,手中的馬鞭舞得虎虎生風,朝著原滄身上各個部位毫不留情地抽去。
“打不死你!”文蘭一夾馬腹,揮舞著手中的馬鞭朝著落荒而逃的原滄追去。
“呀,是千媚和婉容!”文蘭看著前方路上馬上的兩抹倩影,朝著身后的季云舒驚呼出聲,對于藏在千媚和婉容身后的原滄都視而不見。
季云舒一聽趕緊打馬上前,前方路上一嬌媚一溫婉的女子自然是千媚和婉容無疑。
“見過主子!”季云舒的馬一到跟前,千媚和婉容立刻翻身下馬彎身行禮。
“一些日子不見規矩倒是多了!”季云舒也跳下馬,扶起了二人淺笑著打趣。
二人又和后邊的幾人相互見了禮,婉容開口:“之前接到了消息主子會回祁山,于是我們便在這里等著了。”
季云舒看著千媚一身素淡的打扮,再也沒有了以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姿態,忍不住心下酸楚,摸著千媚消瘦的臉頰輕聲抱怨著:“再瘦下去都要皮包骨了。”
“沒辦法我每天吃很多就是胖不起來。”千媚也不想季云舒一回來就傷感,胡編亂造了一句話寬慰著季云舒。
季云舒吸了吸鼻子:“走吧。”
說罷翻身上了馬,幾人朝著祁山山頂走去。
婉容向著季云舒問了前幾天在宮內發生的一些情況,季云舒都細細地說了,婉容隨后轉頭看著付景淵,笑著道:“之前聽聞青衣月華醉天下,玉色無邊艷江山,現在一見,付二公子比傳言更甚。”
付景淵勾唇一笑,祁山路邊百花瞬間失了顏色,陽光找下臉龐如玉生輝,奕奕光華,當真是應了婉容剛剛說出的那句詩。
千媚和婉容并不知之前季云舒和付景淵相識的事,只是說道:“付二公子可比那賢王世子強了不知凡幾,主子真是好眼光!”
季云舒想著她眼光能不好么?就這么被人一步步算計地進了洞房,就算是想退貨也不知道去哪里退好不好?
付景淵倒是對千媚這句話極為受用,洋洋得意地看著季云舒:“都說本公子比那蠢貨強多了,夫人是不是很榮幸?”
“是,是,我很榮幸!”季云舒從善如流地點著頭。
現在已經是夏末,馬上就要入秋,但是祁山卻是氣候極暖,百花并未凋謝,清風吹來不時地花香撲鼻,沁人心脾,山路兩邊的樹林里不時地有極富靈性地小動物流竄而過,惹得后邊的妧薇妧霞一陣歡呼。
“祁山果真是物華天澤、人杰地靈的好地方!”妧薇出聲,感嘆道。
“果真不負外人尊崇,這等地方,培養出各國英才,也是極為說得過去的。”妧霞點點頭,附和著妧薇的話。
“不知現在祁門內還有多少人?”夕月忽然出聲問道。
季云舒垂頭想了想:“要是說師傅徒弟的話,并不多,不過是幾十人,但是加上各自仆從以及祁山的侍從的話,那可就多了。”
“我們就這么上祁山,會不會惹來旁人不愿?”夕月到底是心思細密,開口問道。
他們不是付景淵和季云舒的侍從,因為之前并沒有上過祁山,但是現在就這么突然前往,難免惹一些人不快。
“不要擔心不要擔心。”季云舒拍拍夕月的肩膀,轉頭看著付景淵,笑著調侃“師傅的關門大弟子再次,帶幾個人上祁山不就是灑灑水的事情?”
夕月對付景淵上過祁山的事情有個一知半解,但是沒有想到付景淵竟然是逍遙子的關門弟子,一下子心情極為復雜,不知說些什么。
妧霞怔愣片刻:“公子你是逍遙子的關門弟子?天哪,我簡直太崇拜你了!”
看著妧霞雙手捧心一臉癡迷的模樣,妧薇拍了拍妧霞的腦袋,好笑地道:“好好騎你的馬吧,一個不當心摔下去可是尸骨無存了!”
妧霞側頭看了看另外一邊的萬丈深淵,撇撇嘴,但還是轉而緊緊抓住了馬韁,不敢亂動。
陽光透過一邊的樹林照下來,顯得有些影影綽綽,遠處一陣煙霧繚繞之地更顯得云蒸霞蔚,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讓人看不真切,只覺得霧氣彌散間隱隱約約有院落顯現,就像是瑤池仙宮,蒸騰迷離,古樸、厚重,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不敢有半分褻瀆。
“那就是祁門?”夕月指著遠處那一處如夢似幻之景,轉頭問著季云舒。
季云舒點頭:“確實。”
“果真是不敢讓人窺測半分。”夕月細細地瞇起眼看著,神色極為敬重。
季云舒正要開口提醒幾人一會兒要過一道極寬的深淵,忽然旁邊出來一個聲音打斷了季云舒將要說出口的話。
“季云舒,你還敢回來?”
季云舒蹙眉,便看到一個打扮艷麗的女子站在一邊,山風吹起她的粉色阮煙羅,長長的紫色挽紗揚于身后,極為華貴,頭上的斜髻上長長的步搖在兩邊搖晃,更趁得一張明媚的小臉極為雍容。女子雙手抱胸趾高氣揚地看著幾人,做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勢。
“見過師兄!”女子見到季云舒沒有說話,自知禮不可費,朝著付景淵欠身一禮。
付景淵沒有說話,季云舒倒是對于女子的高傲姿態絲毫不以為意,淺笑著開口:“阮霞師妹眼中只見師兄,不見師姐?”
阮霞一雙眼正膠在付景淵身上,聽到季云舒說話,轉過頭看著季云舒,聲音極盡輕柔:“師妹給師姐見禮了!”
恭順的姿態仿佛剛才那個口出狂言的人不是她一般。
季云舒沒有讓阮霞起身,反而問道:“剛才那句質問的話可是師妹問的?”
阮霞抬步,向著幾人的方向緩步移動,像是一朵巨大的粉色桃花慢慢行進著,走到跟前,阮霞輕笑幾聲說道:“剛剛見到師姐帶了幾張生面孔過來,師姐入門時間極長,想必是明白尋常人等是不能緊祁門的,所以想到剛剛的事情,師妹稍微激動了一點,望師姐不要見怪……”
季云舒拽著韁繩,笑得極為淺淡:“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光是阮霞師妹的侍從就有三十余人吧?怎么,我和你師兄二人,還帶不得幾個侍從前來?”
阮霞轉過頭打量著馬上的幾個人,這氣度裝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侍從,但是季云舒既然都這么說了,阮霞輕柔一笑,嬌聲說道:“自然可以,剛剛師妹不明事理,沖撞了師兄師姐,望兩位不要介意!”
說罷側身一避,朝著一邊,藕臂輕展:“各位請。”
付景淵不看阮霞,兀自打馬朝著前方走去,幾人在后邊跟上,直到在上一次見到的那條極深的深淵旁邊停下,幾人翻身下馬。
付景淵抬步走到深淵前邊,崖底吹起的風揚起他的衣擺,墨發在身后飛揚,配著清逸俊雅的容顏,合著崖底蒸騰而起的藹藹霧氣,襯得他就像是要乘風而去的謫仙一般,雍容雅致,風華無雙。
跟在后邊的阮霞看著那抹絕代風華的背影,瞬間都覺得自己心跳的頻率逐漸加快,簡直要跳出心口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