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衛抬著的張淳臉上紅光閃閃,眸中是一片死寂的蒼白,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盛氣凌人,而是滿滿的都是頹唐之色。
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個男子,竟然是明楚祁王。
當初他來明楚的時候,對這位明楚祁王的名聲可是多有耳聞。明楚國人都知太子玉令不可違,然而更為不能得罪的,便是明楚祁王。
因著祁王的救命之恩,太子對祁王比對自己親爹還要恭敬上幾分,再加上太子那個護短的性子,人們也都知道,要是想在太子面前得到幾句美言的話,首先就要討好這位祁王殿下。
當初他還在想,找個機會一定好好認識一下這位祁王天下,那么自己在明楚的日子就更加如魚得水,但是想不到,這一見面,就把人家得罪了個徹底?!?/p>
還有那個女子,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媳婦,但是想不到,竟是祁王妃。
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張淳自嘲地一笑,抬頭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藍天無罪,白云無礙,但是之只怕,他以后再也見不到這景象了。
張淳這人雖說是高傲了點,但是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既然得罪了祁王,那太子必定不會放過自己。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被人抬回了客棧,侍衛并且找來了極好的大夫為他醫治,并且帶來了太子懿旨,此次祁王有意放他一馬,只肖日后不要再入明楚國境地,望自珍重。
聽到這位侍從傳的話,張淳閉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居然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那種人渣留著也是殘害百姓。”付景淵拉著季云舒纖纖素手,朝著酒樓走去,還不屑地扯扯嘴角諷刺道。
季云舒輕柔一笑,全身都是暖暖的霞光:“經過這件事情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以后他必定不敢輕舉妄動,再者說來,此人留下,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那等人渣居然還有用處?!备毒皽Y啟唇,冷淡的神色在一身玄色衣袍的映襯下更是比夜色還要冷上幾分。
“反正和孫家有牽扯?!奔驹剖孓D頭看著付景淵清俊的側顏,“我們猜測的果真不錯。”
付景淵一雙狹長的鳳目神色更濃了幾分,隨即露出一抹譏諷的寒芒:“哦?果真是潿洲知州所為?”
季云舒點頭:“那張淳字里行間都是對孫皇后對自己維護的得意,聽起來雖是不可思議了一點,但是畢竟不是空穴來風,他家里那些出身不低的小妾們就是極好的證明。并且我對他的話多加試探,他也說了孫家對他們張家好是存了感激之情,你說,還能有什么是能讓一國皇后母族對人心存感激?”
隨后看著付景淵緊緊蹙起的眉頭,季云舒自懷中掏出剛剛張淳給她的那個錦盒,遞到付景淵面前:“打開看看,如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這里面裝的時候,應該雕了琉璃雁首。”
付景淵挑眉,打開錦盒,里面是一根紅麝繡飛鳳八寶金簪,而金簪的尾端,果真是一個琉璃雁首。
“當真是舍得下血本!”付景淵將盒中的簪子舉起來,在陽光的照耀下細細瞇眼看著,黃色的琉璃沐了陽光,顯得極為光彩奪目,陽光被反射出了細碎的光芒,照在付景淵幽深的鳳目之中,竟是天地間最為耀眼的顏色。
“不光是對我,恐怕這是哪位張公子慣用的手段,出門的時候隨時帶著這么一件首飾,見到心儀的女子就送出聊表衷心,一般的女子見到這般好的首飾,可不就鬼迷心竅了?”
聽著季云舒清如冰泉的聲音,付景淵忽然露出一抹風花雪月的笑容:“你可是心動了?”
季云舒冷嗤一聲,抬手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金鑲玉芙蓉點翠金步搖,隨后從付景淵手中拿過了那支金簪,素白輕薄的指甲輕輕一劃,上好的簪子從中間分成兩節,成了廢品。
看著季云舒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付景淵笑開:“倒是可惜了這簪子……”
“我居然不知道你還有心疼錢的時候!”季云舒瞥了一眼付景淵,忍不住輕嗤一聲。
付景淵定定地看著季云舒,片刻,輕啟薄唇——
“不許說話!”季云舒橫眉怒目,將付景淵嘴邊的話生生地逼了回去。
季云舒撇著摸鼻子的付景淵,知道他一張嘴絕對就是那些為了娶她千金散盡的話!當真是耳朵要起繭了!
“我覺得你放張淳回去有些放虎歸山的意味。”付景淵摟著季云舒,忽然開口。
“是引蛇出洞!”季云舒糾正著。
“希望這張淳有點腦子,可以到孫皇后面前參我一本。”付景淵十分欠揍得說道,季云舒居然不知道這人這么欠虐。
“反正不出多久你是明楚祁王的事情就傳回了天乾,再加上張淳這次傷勢極重,必定隱瞞不了,到時候張家必定會找上孫家求助。就算是孫皇后不出手,但是還有孫府的其他人,只要有一個人出手,我們就有了整治他們的噱頭?!?/p>
“正是如此!”付景淵點點頭,贊同著季云舒的話。
季云舒笑,挽著付景淵走進了旁邊的酒樓,正是剛才兩人來的那家。
太子的親信正在一樓大殿內坐著等著二人,見到二人來了之后,迎著二人朝著上邊的位置走去。
忽然付景淵湊近季云舒身邊而語了幾番,季云舒眸光一亮,笑著點點頭,跟著隨從上了樓,而付景淵卻是身形一轉,向著一邊沒了蹤影。
隨從帶著季云舒走到一件房間門口,隨后坐了一個“請”的手勢,季云舒推門走了進去,一雙水眸在一剎那間涌上了興致盎然的意味。
房間中人本來正在高談闊論,聽到門的響聲都朝著門口看來,在見到那一抹如艷霞般艷麗的紅妝之后,霎時間寂靜無聲。
付景蕭手中的茶杯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脫手而出,索性落在了桌子上,沒有發出極大的響聲。他緊緊盯著門口那一個素顏清麗的女子,一雙冰若寒潭的水眸,已經深深刻在了他心中,窮其一生都難以忘記。
怎么會……
樂正華看著季云舒也是一陣呆愣,轉頭看著付景蕭也是被雷劈了的申請,才知道不是自己眼花了,可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給二位貴客介紹一下,這是我明楚的祁王妃!”明楚太子明流晉站起身,緩步走到門口將季云舒迎了進來,舉手投足之間的重視與維護不言而喻。
季云舒回視著付景蕭似乎是粹了毒的暗沉目光,璨然一笑,如初秋新月,生生地晃了付景蕭的心神。
付景蕭垂下眼睫,轉動著手中的琉璃盞,再抬頭是已經換了一副神情,依舊是那個驚逸風才的賢王世子,隨后他看著明流晉,嘲諷開口:“恐怕明太子不知道這位祁王妃的真實身份吧?”
明流晉輕輕勾唇,露出一抹極為得體的笑意,聲音溫潤:“本宮自然是知道的,祁王妃之前是貴國賢王府付二公子的妻子,也就是……賢王世子的弟妹?!?/p>
明流晉只是實事求是地在說話,但是“弟妹”二字聽在付景蕭耳中,極具諷刺意味。
看著面前這位從一開始就四兩撥千斤但是又不失禮的一國太子,付景蕭就知道這人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之前在明楚國盛行的那些言論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只是不知道,這么一個人物,怎么會對付景淵那個廢物那么上心?
付景淵是不是廢物大家心中都清楚得很,但是付景蕭已經習慣了這么稱呼付景淵,而且對于他現在的名聲壓在自己頭上極為不滿,自然極為不甘。
“既然明太子知道,那為何還要給那人爵位?如若本世子所料不錯的話,當時付景淵還是我天乾之人,就這么接受了貴國的賜封,算不算是通敵叛國?”付景蕭的聲音極為悅耳,但是說出的卻是讓人極為不喜的話,季云舒的眉頭忍不住蹙起。
“當時救本宮的是樵夫祁楚,并不是什么天乾賢王公子,本宮的賜封只談恩情,無關身份,自然不知道賢王世子的通敵叛國四個字作何解釋。”明流晉有條不紊地回答著付景蕭的話,極為有理。
“照著明太子這么說,不是付景淵通敵叛國,而是你明楚太子對我天乾之人居心叵測了?”樂正華忽然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陰著一張臉看著明流晉。
他看這個明流晉不爽很久了,這人一開始就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房子啊眼里一般,但是這人是名明楚太子,他也是天乾皇子,誰也不比誰低了的身份,這人和誰擺架子?還有便是,明流晉這太子做的多安穩,兄友弟恭,父慈母愛,不像是他,和自己的父親未必是一條心,兄弟也是天天暗算,同樣的皇家之身,命運實在是天差地別。樂正華想著,但是絲毫不覺得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
“三皇子此言差矣,明楚人才濟濟,能人異士數不甚數,本宮怎會去天乾搶奪人才?三皇子放心,本宮知道天乾人才培養出來極為不易,怎會趁人之危?”
聽著明流晉循循善誘的話,季云舒唇角抽了抽,端起茶杯掩飾自己唇角的笑意。
這明流晉含沙射影的一頓譏諷當真是夠味!
果真,樂正華的臉色變得極為不好,但是看明流晉一雙星眸中不打眼底的笑意,想要發作的話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付景蕭知道和明流晉硬碰硬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將目光轉向了季云舒:“不知弟妹對這件事情,可是有什么解釋?”
季云舒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意淺淡地看著付景蕭:“我夫君早就不是賢王府之人,賢王世子這一聲弟妹實在是不敢當,賢王府門楣極好高,怎敢高攀?”
付景蕭絲毫不在意季云舒言語中的諷刺,只是定定地看著季云舒:“前塵往事何必再提,你只肖說,當初是不是付景淵還沒有離開賢王府來明楚受了爵位?”
“我說什么?說是這樣讓你來給我夫君蓋一個罪名?還是我說不是,你賢王世子會信?”季云舒扯扯嘴角,對于付景蕭明明是有問于自己但還是這么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極為不屑。
“而且,世子都說了是前塵往事不必再提,怎么,這事就不算是前塵往事了?還是這前塵往事到底如何,是你賢王世子下的定義?”季云舒挑眉,水眸中諷刺的眼神映襯著身上火紅色的裙裝,幾乎晃花了眾人的眼。
一邊還有幾個華服男子坐著,看著幾人唇槍舌戰,都沉默沒有說話,畢竟是人家天乾之前的事情,他們要是插嘴的話,才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季云舒你放尊重點!”樂正華在一遍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三皇子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季云舒看著樂正華,眼中鄙夷更甚,“讓我尊重你們,也看你們配不配,今日太子宴請各位,邀請了我前來,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里,不然的話你以為我樂意見你們?我一進來你們就開始對我夫君各種言語攻擊,各種罪名亂入,還讓我尊重你們,你們也配?”
饒是樂正華知道季云舒毒舌,但是也受不了在這么多人面前被如此奚落,尤其是在這位他一直看不慣的明楚國太子面前。
“你……”
“我什么我?”季云舒打斷了樂正華的話,接著開口,“三皇子最好還是不要每天陰著一張臉就和誰欠了你八兩銀子不還似的。多虧是我心里素質好,要是差一點的話,還不被你這張黑臉給嚇死了?”
看著季云舒狀似驚悚地拍著胸口的模樣,樂正華咬著牙,覺得自己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尤其是感受到旁邊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奚落目光,樂正華真是恨不得將對面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掐死。
“許久不見,云舒還是這么喜歡開玩笑?!备毒笆捄鋈惠p笑一聲,開口為樂正華解著圍。
季云舒一噎,差點把自己的早飯給嘔出來:“我和賢王世子并不熟識,我的閨名,賢王世子還是避嫌得好?!?/p>
還云舒?我的天,他付景蕭是個什么東西也配這么叫她?
付景蕭面上笑意不變:“我與你像是一場,難道連你的名字也叫不得?”
“嗯。”季云舒用力點點頭,“叫不得?!?/p>
付景蕭目光一緊,但是面上的表情不變,依舊是春風化雨的淺笑:“既然如此,那我避嫌就是?!?/p>
季云舒沒有說話,她覺得這付景蕭不正常得很。
“剛剛三皇子不過和幾句玩笑之言,還望你不要當真?!备毒皽Y定定地看著優雅用餐的季云舒,再次開口。
“那是自然?!奔驹剖鎻纳迫缌鞯攸c點頭,“被狗咬了一口我總不能再咬回去不是?”
季云舒這話說的極為真誠,再配上她浸滿光輝的水眸,平白讓人信服不已,一下子付景蕭有些失神,但是一邊的樂正華的臉上怎么都掛不住了。
“季云舒,我倒是想著知道,誰給你的資本讓你這么無法無天!”樂正華拍案而起,指著季云舒的鼻尖,厲聲說道。
“我給的,你有意見?”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聲音,似是仙樂合鳴,雖說聲音不大,但是卻如春風扶柳一般略過眾人心頭。
眾人抬頭,便看到一個玄衣華服的男子緩步而來,身影優雅,步履從容,衣擺搖曳間晃出了滿室的傾城風姿,頭上的金冠襯得面如美玉,貌賽潘安,優雅溫儀間帶了幾分孤高傲絕的凌然之氣。一雙狹長的鳳目是上天給這個男子的點睛之筆,幽暗深邃,極盡世間風華。
付景蕭想不到,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廢物居然有一天可以這么光彩奪目,薄唇勾勒出一抹涼薄的弧度,黑如潑墨的眸中笑意更是不達眼底,而且全身上下,似乎都帶了一股尊貴威儀的……帝王氣息。
隨后付景蕭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他真是糊涂了不成,不就是人靠衣裝,穿了一身華服么?他怎么會有那么荒謬的想法?
“參加祁王殿下!”一邊的三人站起身來,朝著付景淵躬身一禮。
“七皇子,好久不見?!备毒皽Y看著一邊一身華服,長眉如鬢的俊朗男子,溫聲打著招呼。
明流觴抬頭看著付景淵,勾唇一笑:“許久不見,祁王殿下風采依舊!”
言語間沒有半分淡漠疏離,反而是老友相見的貼心寒暄。
“有美為伴,日子過得甜美,所以精神氣不錯?!备毒皽Y轉頭看著季云舒,用極為認真的語氣說著吊兒郎當的話。
“祁王殿下和王妃果真是伉儷情深,讓人羨慕得很!”一邊的楚嶸崢也兀自站直了身子,感嘆了一句,眸中透露出的艷羨之情做不得假。
聞言季云舒轉頭,不是看著付景淵,而是看著一下子變得僵硬的付景蕭。
人們都知道付景蕭剛剛大婚,而且娶的是一個和別人珠胎暗結的女子,這件事已經淪為人們茶余飯后的笑柄,經久不停。
感受到季云舒的視線,付景蕭回視著,看著她沉靜如水的眸光中寒星一點,還有的便是剝離之后赤裸裸展現出來的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情。
被一個自己以前看不上的人拿這種眼神看,付景蕭覺得心中真是憋屈得可以。
“前不久聽聞賢王世子和鎮國將軍府的顧小姐大婚,本王在這里道上一聲恭喜!”付景淵拉開一把椅子在季云舒旁邊坐下,看著對面的付景蕭,一臉真誠地說道。
聽著那人極為順溜地自稱著“本王”,看著他冷峻孤傲的清俊側顏,季云舒忽然覺得心頭一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蔓延開來。
“看來付公子這王位坐的可真是順風順水。”付景蕭咬緊了“付公子”三個字,那一種看著叛徒的目光看著付景淵。
“尚可尚可!”付景淵懶懶地靠著椅背,隨意擺擺手,“如今得以鯉魚躍龍門,多謝賢王府驅逐之恩!”
季云舒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聲。
這人說的這么正兒八經的樣子,將賢王府損了個遍,她不用想也知道付景蕭的臉色該是多么精彩。
明流晉也適時開口:“祁王實乃我明楚之福,如此這般,還真是要多謝賢王府!”
付景蕭朗聲一笑,聲音似乎極為愉悅,似乎并沒有感受到那言語中的嘲諷一般:“明太子的謝還是道得太早了!”
“哦?此話怎講?”明流晉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聲音沒有什么波瀾地問道。
“這次本世子來明楚,便是奉了父王之名,召二弟回賢王府!”
付景蕭話音一出,楚嶸崢和顧文炎眸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后看到在一邊閑適用膳的二人,臉上的驚愕隨后恢復了平靜。
付景淵給季云舒布著菜,對于付景蕭的話不置一詞。
“二弟,之前是父親太過沖動了,但是我們怎么著都是一家人不是?所以還是和我回賢王府吧?!备毒笆挏芈曊f道,將一個為弟弟著想的兄長形象做得十足。
付景淵優雅地吃著盤中的菜,依舊是一言不發。
在付景蕭看來,付景淵并沒有一口回絕,這便是有回旋的余地,于是再次開口:“你我身上都留著夫家的血液,血濃于水,當初父王不過是氣急了而已,你回去之后跟父王認個錯,沒有人會責怪與你。你生在天乾長在天乾,怎么能為別國賣命?”
付景蕭這話可謂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詞詞精粹字字珠璣,從家之孝國之義各個方面對付付景淵進行說教,言辭雖短,意味深長。
本來付景蕭并不想在這個場合說這個事情,但是在這么些人面前,付景淵總不能做的太絕不是?況且他那么多頂帽子都壓上去了,付景淵自然不可能拒絕,除非他不要名聲了。
“賢王世子說完了?”付景淵拿起一邊的帕子擦了擦嘴,挑眉看著付景蕭問道。
付景蕭頷首。
“既然說完了就喝杯茶潤潤嗓子吧,不然傳出去別人該說本王沒有盡地主之誼了?!?/p>
付景淵云淡風輕的一席話出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付景淵你別給臉不要臉!”樂正華指著付景淵,開口呵斥道。
當初驅逐付景淵出賢王府,多半是他父皇的意思,現在付景淵這么明目張膽地拒絕,不光駁的是賢王府的面子,更是打天乾皇室的臉。
“你的臉本王還不稀罕要!”付景淵抬眸隨意地瞥了一眼樂正華,眸中并沒有多少深意,但是那一抹幽暗深沉卻是讓樂正華的心下緊了緊。
忽然一陣清風穿過,隨后是“?!钡囊宦?,便看到半截黃色的簪子沒入了樂正華身前的桌面之上,簪尾的銀飾枝由于巨大的沖力還在微微顫抖著。
樂正華一抬眼,撞入了季云舒清冷的水眸之中。
“三皇子最好管好自己的手,要是下次在亂指點的話,我就不確定這簪子是扎在哪里了?!奔驹剖娴穆曇粝袷曲L歌燕鳴一般悅耳,又如控股來風一般涼涼地吹拂過眾人心頭。
樂正華看著季云舒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的神色,臉色白了白不說話,又想到季云舒可能是玉女晚顏,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本王王妃一進來就被人那般質問,莫須有的罪名接踵而至,被人咄咄相逼,被瘋狗亂咬,你們就是這么給本王照顧王妃的?”付景淵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懶散,整個人又呈現出一種沒有骨頭一般的慵懶姿態,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細微的聲音卻像是魔咒一般敲在眾人身上。
見到沒人答話,付景淵鳳目一掃:“嗯?七皇子?”
明流觴想著他就知道他是第一個被質問的,可是剛剛那祁王妃哪里像一個柔弱女子了?那么毫不留情的劈頭蓋臉地罵下去他們根本沒有插嘴的余地好么?
不知道怎么回話,明流觴端起酒盞掩飾著。
“榮郡王?”付景淵再次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
楚嶸崢很是專心地吃著盤子里的菜,似乎什么都沒聽到一般,但是很奇怪,明明是很大的一塊平菇,他費了老半天的勁兒就是夾不起來。
“顧公子?”付景淵換了一只手指著下巴,看著專心喝湯的顧文炎,清聲喚了一句。
顧文炎手一抖,碗一斜,碗中的湯留了一桌子。
付景淵的目光落在太子明流晉身上,沒有開口說話。
明流晉輕咳一聲,端起茶杯優雅地喝茶,一雙眸子瞟向了季云舒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季云舒的錯覺,她竟然從里面看到了求救的意味。
看著幾人的樣子,季云舒有些好笑,轉頭無奈地看著渾身散發著冷氣的某人:“我這不是沒事么?”
付景淵看著季云舒笑的輕柔的小臉,眉梢一挑:“你還想出點兒什么事兒?”
“祁王殿下說笑了,我們怎么會讓王妃出事呢!”明流觴忽然抬起頭,笑的一臉燦爛。
然后旁邊兩人趕緊附和著。
太子隨后也開口:“付兄說笑了,三皇子和賢王世子都是翩翩公子,又不是洪水猛獸,況且自此又是為了兩國邦交而來,并非私事,自然不會對王妃做什么。”
一句話,堵住了付景蕭隨后還要規勸的話。
“太子所言極是!”付景淵也點點頭,極為認同地道。
“二弟……”
“賢王世子!”付景淵出聲打斷了付景蕭的話,“你是天乾賢王世子,我乃明楚祁王,非親非故,世子這一聲二弟我可當不起。況且我現在是祁門之人,和天乾沒有一文錢關系,我認為這個道理,賢王世子明白的很?!?/p>
明白?付景蕭自然是明白地狠,入了祁門,又在明楚有了王位,傻子才會回到那賢王府當什么不受寵沒地位的二公子。只是看到昔日的廢物如今這么風生水起,付景蕭心中極為不是滋味。
付景淵微微仰著頭,倨傲的下顎顯現出一個極為流暢的線條,整個人都是一種不可侵犯的貴氣,加之身邊那個紅衣似火的女子,就像是兩團朝旽,由于太過明艷,而讓人看不真切。
一下子屋中寂靜無言,眾人神色各異,但卻沒有人說話。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一室寂靜,太子著人開了門,便看到一個侍衛快步走了進來,他們認得,這是樂正華的侍衛。
那侍衛在樂正華耳邊而語了幾句,便看到樂正華面色大變,轉頭看著付景蕭,低聲說了一句,隨后站起身沖著幾人抱拳:“本皇子忽然有事情要前去處理,就不奉陪各位了?!?/p>
眾人也抱拳還了一禮,隨后邊看到樂正華和付景蕭抬步走了出去。
季云舒想著樂正華臨走前看著自己的那個陰沉的眼神,以及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殺機,不由得秀眉蹙起,轉頭看著身邊狀似要睡過去的人,輕聲問道:“是不是你?”
“嗯?”付景淵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懶懶地問著季云舒。
季云舒翻個白眼:“別和我打馬虎眼,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看他太閑了給他找點兒事做罷了?!边@句話說得聲音頗大,隱隱還有著警告意味。
明流觴、楚嶸崢和顧文炎都尋了個借口閃人了,明流晉自然也不能再這里杵著做一個明晃晃的電燈泡,于是也整了整衣袍,步履輕緩地走了出去。
“夫人,睡一會兒,醒來去看戲!”付景淵長臂一伸,將季云舒抱進自己懷中,含糊不清地說道。
“看戲?”季云舒挑眉,眸中火花簇簇。
“嗯?!备毒皽Y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聲。
季云舒眨巴著一雙水眸,想著又有什么好玩的?
“夫人,你要是不困的話我們可以運動一下?!?/p>
“這是酒樓,你當是你祁王府?”季云舒無奈開口,想著這人當真是越來越沒個正經了。
“酒樓如何,難不成你認為外邊還有人?”付景淵忽然一個翻身,抱著季云舒滾入一邊軟榻之中。
“你來真的?”季云舒挑眉,語調拔高了幾個度。
“為夫的信用什么時候這么不好了?”付景淵俯視著季云舒微微有些慌亂的水眸,語氣慵懶而魅惑。
季云舒看著旁邊這人,青絲垂下更襯得面如冠玉,鳳眸細細地瞇起,點點光芒細碎,竟然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誘人風情。
“唉……”付景淵忽然嘆了口氣,“看來是有人不讓我們如意啊……”
說罷,攔著季云舒起了身,一個旋轉離開了窗戶邊上,隨后便看到窗戶外飛進來許多箭矢,射在了剛才兩人依偎著的軟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