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明天別去參加考試了，替你姐姐把婚禮辦了。你也知道的，她摔傷了腿沒辦法去參加婚禮，冷家那邊兒又不同意改日子……你就暫時替她一下吧。”餐桌上，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地說完了這么一番話。

蘇暖嚇得手一抖，差點兒把飯碗掉到地上，她慘白著臉顫聲說：“二叔，明天可不是普通的考試啊……那是高考！錯過了，我就上不了大學了！”

“高考又怎么樣？如果不是我們一直養著你，你連小學都念不了！”蘇偉柏氣得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厲聲道：“我和你嬸嬸供你吃供你住養了你十幾年，現在就只是讓你做這么一點點小事當回報，你都要推三阻四的么？早知道你是這種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們當初就不應該可憐你，就應該讓你跟著你那個瘋子媽餓死街頭！”

蘇暖死死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視線當中朦朧一片。她努力地忍著，不想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眼淚卻不聽話，怎么都止不住。

“哭哭哭……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裝出這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給誰看呢？我和你嬸嬸養你這么多年，難不成還欠你的了？”蘇偉柏還在不停地斥責著。

蘇暖不想繼續聽下去了，她抹了一把眼淚，輕聲說：“二叔，我聽你的，明天不去考試了……”

“這才對嘛。”蘇偉柏立刻喜笑顏開，說道：“趕緊去洗洗臉，可不許再哭了啊，不然明天婚禮上會讓人笑話的。”

“嗯。”蘇暖低低地應了一聲，起身去盥洗室洗臉。她努力地安慰自己，錯過了今年的高考，還可以復讀呢，明年再考一次也是一樣的……可她還是很難過，眼淚越洗越多，怎么都收不住。

她想去考大學，不想去舉行什么訂婚儀式！

可是她有選擇的余地么？她除了念書以外什么都不會，如果失去二叔的資助，她恐怕就只能去飯店里刷盤子了，賺來的錢估計也只能勉強維持自己的生活，負擔不了母親的醫藥費。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吃苦，可是……

可是她怎么能讓媽媽斷藥呢。如果斷了藥，恐怕媽媽就永遠都沒有機會恢復正常了。

蘇暖無力地撐著洗手臺邊緣，眼淚無聲地滾落，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哄自己：沒關系的，不就是高考么，年年都有的，怕什么，錯過了今年還有明年呢……

第二天一早，蘇暖就因為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挨了一頓臭罵，見到化妝師以后，又被數落了一回，可是她已經麻木了，像是一個木偶似的，僵硬地坐在化妝臺前，任由對方擺弄。她現在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只希望等下自己別出錯，好好地演完這場戲，然后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至于別的……她現在已經沒有心力再去思考了。

婚紗很漂亮，可是蘇暖穿起來卻并不合身，那畢竟是按照姐姐的身材訂做的，她穿上以后有種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感覺。她比堂姐要瘦得多，胸圍也小了好幾號……不是她堂姐胖，而是她太瘦了，瘦得都快要皮包骨頭了。

外人都以為她是學習太辛苦，才會累成這種樣子的，可是只有蘇暖自己心里最清楚，這究竟是因為什么。這些年，她在二叔家里幾乎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不過是勉強維持著餓不死罷了。當然，二叔可沒說不讓她吃飽，只是一直說什么女孩子就應該注意保持身材，要小鳥胃……呵呵，他自己女兒吃飯的時候，他怎么就不說那些話呢？蘇暖的鼻子又開始發酸了。

化妝師幫著她用別針處理了一下婚紗，這才勉強保持衣服可以掛在蘇暖的身上不掉下去，可是鞋子的大小就沒有辦法更改了，蘇暖只能努力地去適應那雙大了兩個尺碼的高跟鞋。

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穿高跟鞋呢，尺碼差了那么多，對于她來說，難度可真是不小。蘇暖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特別可笑，就像是一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或者是……童話故事里的那個灰姑娘。

她現在經歷的所有一切，都是不屬于她的，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時間到了，就會醒來。而她并不認為自己可以像灰姑娘一樣好命，有那么幸福的后續，她只希望自己等下不要摔倒不要出丑，除此之外，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婚禮馬上要開始了。

蘇暖深吸了一口氣，挽著二叔的胳膊，戰戰兢兢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