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腹黑公子

“我還以為你今日收不回眼去了呢！可看夠了？”

腦袋上方突然穿出這樣一句，嗯？我心里疑惑，情緒便帶在了臉上。

“呵呵呵呵……這小娃兒，可真是可愛得緊！阿檀，這小娃兒可借我玩兩天？”又傳出了這樣一句。

這會可是嚇了我一跳，這公子該不會還有自說自話的毛病吧？也顧不上什么禮儀，忙抬起頭看，只見這小小的涼亭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人，艷麗的錦袍，囂張的姿態，眉眼如畫，腰佩長劍，手執紙扇，當的是個“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濁世翩翩佳公子。可這時那佳公子卻十分惡劣的擰著我的腮幫子，還一邊想我的新主子討我回去做個玩具。

“你可快松手吧，這丫頭看著就膽小，快別欺負她了，你那還缺個丫鬟不成？倒是我這里，除了青云和瑜宿就沒個別人了。”三少爺的聲音很是輕柔，像清泉一般，讓人舒心。

“哎呦，這是怎么回事，還沒怎么著呢，就護上了！這小娃兒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讓你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幕三公子這么上心？來我看看。”這惡劣的男人又拎起我的腮幫子使勁的扯著，似乎非得從我的臉上看出什么一樣。

“好了，快別欺負她了。叫什么名字？”后面那句是對著我說的，我急忙回到，“回少爺，奴婢名叫舜華。”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這名字可好？換了吧！就叫弦歌。素手引琴弦，朱唇啟輕歌。”

“多謝少爺賜名。”跪下，磕頭，謝恩。

“好了，先下去吧，先跟著顧嫂好好學學。明早過來伺候。”

告退，于是從今天起，茶菇鄉楚家的舜華變成了邊塞疏筠園的丫鬟弦歌。

這一年，是合德六年，六月初六，我生命的轉折點。

顧嫂人很和善，跟她學習并不費力，何況他說少爺人很和善，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兒子，也就是少爺身邊的青云總是看我不順眼，拼了命的埋汰我，打擊我。這一天就在我的拼命學習和與青云的吵鬧中過去了。

“青云，聽說少爺身邊還有個瑜宿，怎么沒見過啊，是不是他比你更受少爺器重，和你不一樣啊？”看青云那副看不起我的樣子，我就想要好好打吉他，想起了少爺身邊的瑜宿，便拿這件事來揶揄他。

“你可別亂說，瑜宿可是和少爺一起長大的，和少爺差不多年紀，很多事都是他的，可不像我年紀不大，有很多事都不能去為少爺做……”唉，這個青云，怎么還說著說著難受上了，這可怎生是好。

“哎哎，你這是做什么？你不也有十幾歲了吧？”

“那當然，我可是有十歲了呢，可比你要大哦。”說到年齡這回事，青云便來了精神，拼了命的要證明自己比我大，真是的。

“那你可說錯了，我已經十歲多了呢，過了這個秋天，我變十一歲了呢！”我轉了轉眼珠子，對著青云撒了個小謊。

“騙人，你哪有十歲啊！騙人！”

“唉，你怎么知道呢，我就是已經十歲多了！才沒有騙你呢！”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弦歌，少爺說了，明天起你去伺候他。”顧嫂嫂過來勸開了我們兩個，并且給我下達了我的工作指令。

“嗯嗯，知道了，我明早就過去。”

“那行，不早了，收拾收拾都回去休息吧，青云，晚上警醒些。”

“哎呀，娘，我知道了，回去了啊。”

我在院里打了些水，隨便梳洗了就回了我自己房間，這原本是個小偏房，因為疏筠園就我一個丫鬟，便只有我自己住在這里。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也不知道銀枝現在如何了，她身子一直弱，當初便是因為得罪了一個管事嬤嬤，才被人分配到了洗衣房里，也是命苦，對了，她的針線功夫好，要是在這里受到三少爺賞識，能求個恩典，讓讓銀枝從那個地方出來便是再好不過了。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樣啦，不過，既然他們已經把我賣掉，這輩子也沒有什么再見面的打算吧。不管怎么樣，還是得先在疏筠園里好好的。終于在我迷迷糊糊胡思亂想的時候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的起床自己梳洗了，給自己換上了昨天顧嫂給我的丫鬟裝，夏天這個季節的都是些淺綠，淺藍色，淺粉色，我穿上了淺綠色的這件，仔細的把頭發梳成了雙丫髻。昨日顧嫂嫂就說了，在少爺面前一定著裝齊整。

打好了水，又去燒了熱水，把少爺平時用的帕子面巾什么的全都準備好了，就帶著全部來到了少爺的房門前，過了沒一會兒，聽到房里喚人，我就端著盆子，舉著面巾進去了，舉著臉盆，跪下“請少爺安，少爺請凈面。”沒成想舉了半天，床上的人壓根沒反應，可憐我這八九歲的小身板舉著半盆水跪了半天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弦歌？”頭頂終于傳來聲響。

“是奴婢，請少爺凈面。”

“哦，拿來吧，先更衣。”這話可把我弄傻了，這，少爺的衣服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啊。

看我直愣愣的呆在了那里，三少爺似乎也察覺出了什么，指著屏風后，“嗯，就是那里，平日青云都是放在那里的。”

我連忙起身，走到屏風后，那里有好幾個箱子歸羅的整齊，倒是也好找。我拿了一身里衣，取了一件青色的長袍，問了“少爺，這件天青色的繡著竹葉的可好？”

“行，拿過來吧。”少爺倒是好伺候。

“等會兒去讓青云把屋里的東西都告訴你，今兒起，就在我身邊伺候吧。總歸是個女孩子，比個毛頭小子心思要細。”

“是，少爺。顧嫂已經做好了早膳。少爺可要用些？”

“嗯。”

就在我等著要伺候少爺用膳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吃好了，看來顧嫂這幾天真不是隨便說說，三少爺的確不怎么用人伺候。

用過早膳，少爺就去了書房，也讓我一起，平日這些活兒都是青云的，看我做了，他似乎是格外不高興。一個勁兒的用眼神剜我。我倒是覺得有趣，那小子竟一臉委屈的看著少爺，“爺，平日里這活都是我的，這丫頭來了，少爺是不要我了嗎？”

“等會兒你去找瑜宿。”

也不知道這話有什么魅力，竟一下子讓青云這小子眉開眼笑。

三少爺自從腿壞了，就一直是坐在輪椅上，聽說這椅子是江南妙手毛巧怪做的，與普通的輪椅相比，更為靈活輕便，至于還有什么別的作用，也不是我能知道了。

推著少爺的輪椅來到了書房，他一路上倒是很安靜，沒說一句話，我也不好找什么話說，好在書房離得不遠，院子里都鋪著細細的石子路，人踩上去十分平整，也是為了方便輪椅行走，也不失情趣。爺的書房很大，很大，還有好多書，堆滿了好幾個書架，看那幾個箱子里裝的估計也是書。不過想想也是，少爺的文采是出了名的，看這書房到也能看出來。

“去書架取下《雜談論》，再去幫我磨墨。”

我似乎聽見這話頓了一下，也沒太在意，看著那本《雜談論》并不高，便直接伸手去拿了，遞給少爺的時候，正對上他詫異的眼神，似乎再說“識字？”

我也不好隱瞞，便說了“在家里的時候，父親是個秀才，也曾教我識過字。”

“既是如此，怎么會到幕府做了丫鬟？”他伸手接過那本《雜談論》，似是隨意的問道。

“回少爺，只是家里母親病重，又添了人口，經濟實在拮據，就只好賣了我們姐妹二人。”我也沒想到，我竟然能平靜的說出這件事，是因為不在乎嗎？

“哦，竟是如此，識字也好，跟著我免得鬧出笑話。去磨墨吧！”說完就轉身自己駕駛著輪椅轉到了桌子前方，表情仍然是那樣冷冷淡淡的。

就這樣，一天上午的時間就這樣慢慢度過了。

大約到了中午，進來了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人，在門外行了禮，得了應允就進來了，“少爺，你吩咐我做的事已經查清楚了。”

“嗯？結果如何？”少爺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只是抬了抬眼睛。

“這……”那青年看了我一眼，似有猶豫。

感情是嫌我在這里礙事了啊，我慢慢走上去，“少爺，奴婢先告退了。”

“嗯，下去吧，去泡杯茶來。”

“是。”

看那青年的樣子，應該就是疏筠園里大名鼎鼎的瑜宿了，只是在這里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呢，沒想到竟然是和青云差了那么多，不僅僅是年紀，竟連性格都差那么多呢。

少爺喜歡飲茶，在他房間一側都有專門用來放置茶葉茶具的地方，我也跟顧嫂學了，聽說他對茶的要求很高，這倒是難，我試著煮了一壺熱水，仔細泡了今年的新茶。這是顧嫂昨日說的最簡單的，說要是少爺要茶，就先泡這個，等以后在學。

大約我泡好這壺茶，瑜宿也和少爺談好了事情，我端著茶水，看到瑜宿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他倒也是冷著連看了我，話都沒說，走了。真是冷啊，和他相處真是感覺像是三九寒天。

端著茶水進了書房，給爺敬上，少爺很給面子的嘗了嘗，含著一口茶水，臉上仍是沒什么表情，我這心肝可是要嚇死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這位爺不滿意。

“還行，日后好好學學，倒是還不錯。”

半天少爺說了這么一句，我也分不清是夸獎還是什么，只是打定了注意，以后一定得好好學，好好學如何烹茶。

就這樣時間慢慢的過去了，日子在一天天的過去，我也一直在疏筠園伺候少爺，這里一直是這樣清清靜靜的，沒有幾個仆人，可這里一直井井有條，也沒什么亂七八糟的人或事，偶爾也有一兩個客人來拜訪少爺，可那都不是我能接觸的，瑜宿仍然是那樣冷冷的性子，青云一直和我吵吵鬧鬧的。只是時光易逝，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