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東方煜志得意滿后變得有些昏聵，塞外草原上卻是出了個不世明主，在短短的數年內統一了草原各大部落，征服了西域諸國，然后，趁著中原內亂頻頻，悍然揮師。

邊關已經沒有上官家的軍神鎮守，就連鎮國公府一系頗有名望的軍官，也在清洗中死去，如今掌握兵權的，是被東方煜強行提拔的中層軍官，這些將帥有時候連自家軍隊都不足以完全壓服，又怎么敵得過那位草原霸主？

半個月，邊關連破七城，三個月，不斷有尸位素餐貪生怕死的官員棄城投降，以至于讓外族差點一口氣打到京城，靠著讓城賠款才讓他們退兵。

好不容易平息了民亂，議和了胡人，總算得以喘一口氣的東方煜又面臨了逼宮造反。

領頭人是他的十二弟，那個昔日看著懦弱的弟弟，竟然是比他更狠更能忍的角色，表面上裝著縱情書畫，暗中卻在結交對鎮國公府抱有同情，不滿東方煜作為的朝臣和軍官，趁著王朝元氣大傷，聲稱地龍翻身乃是因為君主失德，上天示警，打著順應天命的旗號，殺進皇宮。

東方煜好歹經營皇宮多年，本可以安然脫身，卻不料他的新皇后，昔日最寵愛的妃子為了活命，向反賊出賣了他的藏身之所，東方煜在御前侍衛的保護下且戰且退，喊殺聲，火光中，與血腥氣繚繞間，身邊的人一個個減少，就在山窮水盡之際，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策馬沖了出來，將他拉到馬上。

那個人是上官星然。

五年前廢后之際，東方煜考慮到他滅了鎮國公府滿門，難保上官星然不會心懷怨恨，刺殺于他，于是順便挑斷了上官星然的手腳筋，使得她即便傷愈后依舊不能使力，廢掉了她那不輸男子的身手。

東方煜自覺情深意重仁至義盡，他除掉了鎮國公府，本該把上官星然一并殺了以絕后患，卻念著十多年的夫妻情義，只是廢除了皇后身份，還留著她的性命，養在冷宮里。

雖然，廢后之后，他一次都沒去看過上官星然，更不知道這位昔日的皇后變作了什么模樣。

跟五年前相比，上官星然蒼老憔悴了許多。

出嫁前，上官星然是鎮國公府尊貴的嫡女，出嫁后，上官星然先是皇子妃，后是王妃，再后來是皇后，幾乎從來沒有困頓的時候，廢后那年她三十二歲，依舊青春美貌宛如二十出頭，而現在，不過區區五年的冷宮時光，便將她磨成了幾乎另一幅模樣。

她的肌膚不再白皙滑嫩，而是蠟黃粗糙，她的頭發不再柔滑如緞，而是宛如枯草，她眼角與眉心多了困苦的紋路，她的手腕上，還留著昔年挑斷手筋的疤痕。

可是看到上官星然的那一刻，東方煜依然仿佛回到了十多歲的時候，她騎著馬過來，宛如一團烈火！

她的眼神，還是那么的堅定，明亮，驕傲！

東方煜幾乎不能思考，他愣愣地任由上官星然拉他上馬，看著上官星然揮動長槍，殺出一條血路，第一個念頭卻是，她的手腳，什么時候又恢復了？

上官星然帶著東方煜殺出重圍，逃進皇宮密道，兩人終于可以緩了緩，東方煜只覺得心頭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兩任皇后，被他寵愛最多的那個毫不猶豫賣了他茍且偷生，而被他辜負最多的那個，卻不顧生命救他于危難之中。

他當初是不是瘋了，為什么會覺得上官星然這不好那不好？

躑躅良久，東方煜終于忍不住開口問：“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