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三日,阮姝的身子漸漸好轉,那日對阮嫻的那般陌生之態也不再有,雖然心里還是有些疑惑,可是這幾日阮姝除了不愛說話之外,其他的一切和往常倒也沒有什么區別,雖然心里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到底阮嫻還是任她去了。
說起來阮嫻是宮中掖庭,身處高位同樣也事務繁忙,無論是對宮官婢女,還是對妃嬪娘娘,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多,見阮姝無事,除了給她安排了一個臨時侍奉的人之外,倒也沒有過多的干涉。
這幾日阮嫻心里思緒萬千,阮姝的心里又何嘗有過一絲一毫的平靜,身為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雖然平日里對穿越不甚了解,也不代表阮姝對此一無所知。
在剛剛穿越而來的時候,由于心里的恐懼和穿越的陌生,導致阮姝失態了不少,可是一旦回過神來,阮姝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狀態究竟有多么不對。
說來也是幸運,阮姝穿越而來卻是正好得到了原本阮姝的記憶,這也讓阮姝在阮嫻面前不至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面對阮嫻,阮姝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之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阮嫻阮姝姑侄關系的緣故,每每見到阮嫻溫柔的目光,阮姝就能感覺到一陣暖意。
可是接收了原本阮姝記憶的阮姝知道,這阮嫻可是這大晟王朝五局八司之一的掌權者,在這偌大的王朝之中也是堂堂正三品的官員了,如果自己真的只是把她當成一個簡單的中年婦女的話,就真是個傻子了。
所以每次在阮嫻面前,阮姝都忍不住警惕起來,總感覺自己只要有一點不對勁兒的地方就會被阮嫻看出來,阮嫻之所以會感到怪異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只是借尸還魂之事太過詭異,而且阮嫻只道阮姝這是被夢中場景嚇到了,也沒有放在心上的緣故。
如今,阮姝的身子大好,阮嫻倒也放心的將她一個人放在蕉萃居休息,要說這蕉萃居除了沒有空調冰箱之類的現代電器,裝幀的倒也精美,尤其是蕉萃二字,阮姝仔細思慮片刻才知道,這應該是化用陸游的明妃曲,‘掖庭終有一人行,敢道君王棄蕉萃’。
不過在這深宮之中,能夠看出這蕉萃居名字的不過爾爾,能看出來的必定出身書香門第,在這宮中絕對身份低不到那里去,也側面說明,這阮嫻的文學功底甚是高深。
除了這蕉萃居的名字,阮姝還發現,這阮嫻酷愛小詞一道,這蕉萃居中諸多詞集,隨便翻開了一番,便見詞集之上諸多注解異常精辟,令人眼前一亮,可見阮嫻絕對不是尋常宮人出身,其家世應當也是不凡了。
這邊阮姝正翻看著阮嫻收藏的書籍,一聲驚呼卻是傳來,“姝姐姐,你這是在干什么?”
阮姝正看的興起,猛的被人打斷,眉頭就是微蹙,不由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少女面帶焦急的看著自己,眼中滿是擔憂。
看到這人,阮姝眼中的不耐頓時化作煙云散去,這人倒也不是別人,在原主的記憶中也是和原主極為相好的一個宮女,名喚幽草,本姓韓,品級上倒是比阮姝要差上一等,乃是掖庭局的少史,此次阮嫻留下來照顧阮姝的就是她了。
幽草這人素來單純善良,在宮中也只有一個阮姝一個朋友,阮嫻之所以讓她來照顧阮姝,就是因為一來幽草品級低于阮姝,二來兩人關系不錯,若是其他人,阮嫻怕也不放心。
只見幽草一身豆綠色的宮裝,頭上用同色的發帶微微纏了一個發髻,手里托著一個暗紅色銅箍的托盤,面色不虞的走向阮姝。
“姐姐怎么起來了,姐姐的身子還沒有好利索,怎么能起來呢。”幽草面帶不悅的說道,走到阮姝跟前將手中托盤放在桌上,一把抽出阮姝手中尚未看完的詞集,數落道:
“姐姐難道忘了之前就是苦讀掖庭大人的筆記才導致深思倦怠的不成,怎么這又看起來了,小心掖庭大人回來我告你一狀,你就知道錯了。”幽草撅著嘴說道,眼中盡是關切之色。
看著這不過十二三歲,在原本的世界里不過初中生年紀的幽草小大人一樣的關心自己,阮姝愣神之外,心里也是一暖,見幽草并未認出這是詞集而非密卷,阮姝倒也沒有揭破,而是順勢賠罪道:
“好好好,是我錯了,還請韓少史恕罪,奴婢這里給少史賠罪了。”阮姝一本正經的朝幽草行禮道。
這倒是讓幽草一愣,說來也是幽草太過單純,并未看出阮姝不過玩笑,見狀卻是頓時慌了手腳,“不…不是…姝兒姐姐…我…不是…這…”
看著幽草慌亂的樣子,這次卻是輪到阮姝楞了,隨即噗嗤一笑,雖然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但不得不說,阮姝的樣貌卻是繼承自阮嫻,這一笑當真是美艷不可方物,令幽草微微愣神。
“笑,笑了,姝兒姐姐,你笑了。”幽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的說道。
“我,我笑了嗎?”阮姝也是一愣。
“是啊是啊”幽草激動的點點頭,“姐姐真的笑了呢,笑的好美,幽草還從未見過姐姐這般美的時候呢。”
“這幾天姐姐雖然總說自己沒事,可是幽草從來沒有看到姐姐笑過,不知道是不是幽草太笨的緣故,幽草總感覺姐姐的眼睛里像是擱著一層紗一樣,不對,也不是,哎呀幽草太笨了,說話都說不清楚,反正,反正就是覺得姐姐并不開心。”幽草苦惱的說道。
聽到這話,阮姝卻是心里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有些苦惱的幽草,原來,原來我以為我已經隱藏的很好了,原來,原來幽草都看出來了嗎?那,那姑媽呢?她是不是也看出來了?
她為什么沒有說出來呢,這幾天,自己雖然表現的和以前的阮姝一樣,可是只有阮姝自己才知道,這幾天和阮嫻相處,自己卻是一句姑媽都沒有叫過她,以阮嫻的聰明,不可能看不出來吧,她為什么什么都不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