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關(guān)鍵所在,我斷開了與奈何之間的聯(lián)系,回歸了現(xiàn)實。
“奈何的前世,是吳王夫差的佩劍屬鏤劍,風(fēng)掣,你還有四個時辰的時間,過了今晚十二點,若你找不到她的真身,那我也無能為力了。”
我背對著他們,努力讓自己在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但現(xiàn)實終歸殘忍,即便我說得再平常,生死之事也非是一句輕描淡寫的“再見”就能一筆帶過的。所以話一出口,我就已經(jīng)能夠預(yù)料到它換回來的,不是沉默,就是瘋狂。
很顯然,那個一向沉默的風(fēng)掣,再一次做了同樣的選擇。而我們也無人愿意在這個時候,去說些毫無意義的勸言。
安靜的空氣如同黏著劑一般禁錮著我們所有人的動作,就在我無法忍耐想要打破這局面的時候,病榻上的奈何卻是先開了口:
“風(fēng)掣,我有些話想單獨和蘇姐姐說,你這便去吧,早去早回。”
風(fēng)掣原本還在猶豫,但聽到奈何這句話,就只能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擔(dān)心風(fēng)掣情緒不對會有什么過激舉動,便暗示司南與他同去。
送他們出門時,我發(fā)現(xiàn)司南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我剛要問他有什么事,卻又見他搖了搖頭,然后讓阿樹留在外面守著我倆,自己帶著風(fēng)掣一眨眼便消失在樹林當(dāng)中。
人既已走,我再深究也沒有意義,簡單交代阿樹兩句,我便立刻回到了奈何身邊。
此時奈何已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見我回來,對著我柔柔一笑,開口道:
“蘇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yōu)槭裁椿钪俊?/p>
這問題換做普通人來回答,或許能說出一大堆聽起來漂亮又合理的答案,我也時常以這些答案勸些失意的人好好活著,可如今她這樣問我,我卻完全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為什么活著,對我來說,我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用心去考慮過。
見我許久不曾說話,奈何又笑了笑,然后伸手示意我到床邊坐下。
“今天之前,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啊,為什么要活著呢?這真的是個很難的問題啊,雖然我勸過風(fēng)掣,可是問題回到我自己這里,也還是沒有辦法回答自己呢。也許是因為風(fēng)掣從來沒有害過人所以他能接受,但我這種從出生就要靠吸食新鮮血液才能活著的妖怪,一心想要活著,真的是很難的一件事。但是今天,我終于覺得,活著其實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啊。”
話說至此,她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層。我看著她這張洋溢著幸福的臉,卻是只能拼命地忍著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知道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我的報應(yīng)。前一世我殺了太多的人了,伴他行軍作戰(zhàn)時無數(shù)人死在我們手上,伍子胥以我自刎,他也死在了我的手上,就連那個女人,到最后也選擇用我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為他陪葬。但我不后悔,蘇姐姐,我一點都不后悔。我很羨慕西施成了他的女人,可天下之大,只有我一人從生到死一直陪著他,我看著他成長,從孩童走到帝王,陪他一起征戰(zhàn)南北,和他一起笑看天下,這是只有我一個人才能得到的至高無上的榮耀。就算我這一生過得再痛苦、再不堪,我也從不后悔成為他的佩劍。后人都說他殘暴且無度,荒淫又昏庸,可我眼里的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他們沒有看見當(dāng)他看見無數(shù)人死在我手上時那無助的神情,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人是無法體會這其中的痛苦的,這些人一味的稱頌戰(zhàn)功顯赫的人是多么的偉大,卻從沒有想過這顯赫戰(zhàn)功背后充斥著多少鮮血,讓多少家庭變得支離破碎。這世上不是只有帝王的生命才珍貴,所有存活于世的任何一條生命的價值都是相等的。他實在是累了,不想再看到這樣殘忍的場面,所以他放棄了。他寧可背負(fù)一世的罵名,也要為他的子民盡量爭取活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