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歡而散之后,我又回到了三天前的狀態(tài),每天除了準(zhǔn)許阿樹將飯菜送到門口,禁止任何人靠近我的房間。
我需要時間去看清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像我需要時間去接受奈何和風(fēng)掣的死亡。
早前我以為我和司南還有辰北之間并沒有什么差別,就只是種族不同而已。仙與妖和平相處了幾千年,我從來不覺得我們會因為種族關(guān)系而出現(xiàn)任何問題。但自從經(jīng)歷了吳王夫差的事情,我突然發(fā)覺,我和他們之間存在并不僅僅是種族差別,還有一種,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君臣之別。
天界視我為異物的仙太多了,而不喜歡司南和辰北的更是只多不少,我可以相信他們兩個不會主動傷害我,但我要如何相信其他仙人不會借著天帝的手殺了我?天帝寵愛我,可他終歸是天帝,他總會有像吳王夫差一樣身不由己的時候,到那時我又該如何?指望司南和辰北救我嗎?
不,不會的,他們怎么會為了我而忤逆天帝,而天帝又怎會為了護我一意孤行?
我明白這個道理了,可我,需要時間去接受……
就這樣沒日沒夜的在屋里呆了好幾天,一天下午,阿樹突然敲響了我的房門。
“姐姐,離歌先生來了,司南大人請你下去。”
像是怕我不讓他說話,還沒等到我的應(yīng)答,阿樹就說完了他敲門的目的。而我一聽到離歌的名字,堆積了幾天的不悅一掃而空,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
“告訴他們我馬上下去。”
我一邊挑著衣服,一邊回答阿樹,順便還不忘記整理一下頭發(fā),前后不到五分鐘,我就已經(jīng)飛奔到了樓下。然而我剛邁下轉(zhuǎn)角的樓梯,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停下了腳步。
“這是什么情況……”
我低聲嘟囔著,腳步猶猶豫豫地繼續(xù)往樓下走。離歌聽到了我下樓的聲音,轉(zhuǎn)過頭十分抱歉的看著我。
“我……那個……你看,是他主動來找我說請我喝酒,我知道他是你朋友,我就沒拒絕,這……我也沒想到他酒量這么低,一杯就倒了……我……不是……哎呀……”
我看著離歌越說越著急,立刻阻止他繼續(xù)往下說。
“你等一下,你剛才說你們兩個喝了多少?”
“我以為他主動找我喝酒能挺能喝呢,誰知道他就喝了一杯白的就這樣了,怪我了怪我了,我先問問他好了。關(guān)鍵是我真沒想到啊……”
“哈哈哈哈……”
離歌還沒等說完,就被我一連串的笑聲嚇得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了。而我全然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目光,持續(xù)毫無形象的笑著。
辰北啊辰北,你也能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了!
待我終于忍住了笑,我斜眼看了看躺在長椅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辰北,吩咐阿樹道:
“給他扔床上去,不用管他,讓他逞強。離歌,你隨便找個地方坐一下,等下我給你泡茶。”
不多時,我就端著熱茶坐到了離歌的對面,離歌見我回來,立刻變得有些緊張。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真不知道他……”
“沒事,他活該。”
“啊?”
離歌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我,而我根本也沒想和他再做解釋,轉(zhuǎn)而問道:
“不說這個,辰北怎么突然找你喝酒了?”
一提到這個問題,離歌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我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的猜測便落實了七八分。
“行了,我看八成是在我這受委屈找你訴苦去了吧,應(yīng)該是和你說了一堆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的話,聽起來好像他腦子有問題一樣,對吧?”
“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認識他這么久,他什么樣我還能不知道?”
對離歌的驚訝我表現(xiàn)得不以為意,但話一說完,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之間讓我的心頭一顫。我回想起這幾天一直糾纏著我的問題,呼吸忍不住重了些許。我怕離歌發(fā)現(xiàn)問題,勉強穩(wěn)住心神,然后急忙將話題岔開:
“你最近怎樣?工作還好嗎?”
“我本來是想找個工作的,可是應(yīng)聘了好幾家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只會唱歌,所以就和我家的孩子們商量了一下,辦了個班,教大家唱歌。”
說到這里,離歌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笑意,那笑容看起來真誠而又天真,帶著十足的感染力。
看得出來,他最近的生活終于有了改善,這讓我由衷地感到高興。
“這樣挺好的啊,那你就能一直唱歌了。”
“是啊,忙是忙了點,但是我喜歡這個工作,就算忙也值了,總比在家無所事事強。我都三十好幾了,這幾年壓力真特別大,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混日子了。我就算不為自己負責(zé),也得為我家里人負責(zé),現(xiàn)在還得對我那些學(xué)生負責(zé)。”
他雖笑著,語氣卻異常的堅定,眼眸里的光像酒杯里倒映著的月影,清透而明亮。我被他說的有些激動,舉起茶杯道:
“看你這么有責(zé)任心,我這個朋友算是沒白交,那我就以茶代酒,祝你早日成就一番大事業(yè)!”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不過大事業(yè)我沒那個想法,我只要踏踏實實,問心無愧就行了。”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