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里一時靜悄悄的，大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幾位當事人，這種起點八點檔的故事活生生地發生在眼前，一錯過即成千古恨。

“那好，坎蒂絲，我們下次再談，我相信你還是會改變心意的。”

頓了頓后，那青年再次衡量了一下眼下的場景，沖美女船長笑笑，故作大度地說著，退出了船艙。

見狀，美女船長果然馬上就松開了手，走到一邊，沒有再向小鮮肉們下手。

“感覺怎么樣？”狄娜故意找希烈。

“什、什么怎么樣……”艷遇過后，希烈有點小結巴，顯示了他的內心并不是很平靜。

狄娜笑而不語，相比之下，隔壁的蘭修要鎮定多了。

但見美女船長凹凸有致的身形佇立一旁，確實若老乘客所說的那般明艷動人，如果不是有狄娜在，這位美女船長此時必然是船艙內最搶眼的一道風景線。美女船長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邊上微微彎下腰，嘴角噙起笑容，歉意地對蘭修和希烈說道：“抱歉，小女坎蒂絲多有失禮，還請兩位擔待。”

“哦，沒事沒事！”希烈撓著頭，笑道。

“原來你是騙人的啊，嚇我一跳。”溫妮來了一句感慨，長舒口氣，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

周圍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孩子咋回事？很容易看出來是怎么個情況吧！

蘭修站了起來，面向坎蒂絲說：“不必客氣，坎蒂絲小姐，有其他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提出來便是。”

話才落下，船艙內思想不單純的人立刻又想歪了：馬匹的，剛剛幫個忙，就吃了塊小豆腐，這還想繼續幫，是想怎么幫，幫到哪里去啊？真是……這少年看起來正正經經，沒想到這么齷齪！

他們絲毫不覺得，最齷齪的是他們自己。

坎蒂絲自然和這些思想不單純的人不是一伙的，蘭修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坦蕩，語氣真摯，本來也是順勢而言，會往那些亂七八糟念頭上靠的都是不純潔的人，是污力滔滔的火車頭。

“謝謝。”坎蒂絲謝道，她沒有講要幫忙，也沒講不要幫忙。

因為這件事，很難找到一個妥善解決的方法。

“我知道了，”蘭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而指了指這桌的人表示，“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坐一坐。”有了剛才那出戲，坎蒂絲若是和他們在一起，剛才那個青年也不好多來糾纏坎蒂絲。

才剛聽到蘭修這么說，一直心動不如行動的艾格傭兵團成員，立馬就有人眼疾手快地塞過來一張凳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刷到美女船長的好感。

今天太激動人心了！頭一回和這么多美女親密接觸，他們感動之余，熱淚盈眶。

“那我就叨擾了。”坎蒂絲沒有推辭，就此坐了下來。船艙里的侍者找到了機會，趕忙走上前端茶送水，又在坎蒂絲耳邊這樣那樣嘀咕了一番。

“！！”

坎蒂絲俏美的臉上立刻流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不知是魔法師大人，真是有失遠迎，”坎蒂絲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恭敬，重新站起身，向蘭修行了一禮，說道，“加西亞家族這幾天會為您和您的朋友提供最好的食宿條件，費用由我們承擔，若有其他需要，我們也定盡力完成。”

魔法師通常好靜，大多不會和武者一樣四處走動，即使是帝國水運一霸的加西亞家族，接待到魔法師的次數也很有限。對坎蒂絲而言，這同樣是她第一次在航程中接觸到魔法師乘客。

“不必這么客氣，我叫蘭修。”蘭修一笑，和煦的笑容看上去和鄰家少年一樣友善。

“是，蘭修大人。”

坎蒂絲也笑道，她不會真的拿當蘭修鄰家少年般地直呼其名，對魔法師的禮數必須堅持。哪怕不為別的，就憑大家公認的魔法師臭脾氣，誰知道會不會只是一時興起，過后給你翻臉發飆，到時哭也晚了。

結果坎蒂絲坐下后，耳邊就沒消停過，艾格傭兵團的那幾人顯然荷爾蒙分泌過剩，此刻那叫一個興奮。

“然后那個時候……”

“坎蒂絲船長，我跟你說啊……”

他們爭相發言，踴躍參與，積極程度足以讓任何一個老師感動落淚。

作為一個常見的純漢子和尚傭兵團，這會兒邊上坐了三個美女，還各有各的特色，狄娜的氣質，溫妮的可愛，坎蒂絲的風情，都讓這些漢子們精神不自覺地一振，特別是自家兄弟們都這么熱情，于是更不甘落后。

其中對坎蒂絲，艾格傭兵團那些漢子們除了有對美女的條件性生理心理反應外，內心不禁還有幾分欽佩。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加西亞家族船隊的一船之長，豈是常人所能辦到？不是能力超常，就是背景強大，未來肯定更不得了。

坎蒂絲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會兒她反而和蘭修說不上話來了，坐下來之后就聽見這些人搭訕個沒完，都快趕上她不想見到的那青年了。維持著禮節性的微笑，坎蒂絲不時應上那么幾句，也沒有多講。有人旁敲側擊地說起她怎么會想到在船上發展的，她避重就輕地答了回去，凡是涉及個人的私事她一概不予談論。

船艙外小雪下了半天后就停了下來，但是天空中仍舊陰云重重，寒風呼嘯，看樣子還會有風雪來襲。客船一路向東，沿滄江順流而下。

待到入夜以后，客船航行速度便慢了下來，緩緩地前進著。這條路線舵手已經走過了無數遍，早已爛熟于心。

此時大多人已進入了夢鄉，空曠的甲板的上，一個少年的身影在寒風中站立，迎著風似乎在忙著些什么。黑色的短發在夜風中飄動著，昏暗的夜色下，不見往常反射的淡淡光澤。

聽到身后的細微響動，蘭修停下手頭的活計，回頭看去，發現前來的人正是這艘船的船長坎蒂絲。

“晚上好，魔法師大人。”坎蒂絲主動向他打招呼道。

“我叫蘭修。”蘭修笑道，再次申明可以叫他的名字。

坎蒂絲也回以笑容，走到蘭修身邊來，聲音帶著些許驚訝：“這么晚了，您也沒睡啊。”

蘭修聳聳肩，無奈地解釋道：“最近剛新學了個魔法，掌握的不熟，我只能乘沒人的時候出來練習，免得傷了人。”

“原來如此……”坎蒂絲點了點頭，心中不覺再次對魔法師這個群體產生了一絲敬畏。一直聽得魔法的殺傷力兇殘，看來是真的，這不，這位小魔法師出門練習為了免傷無辜，都得躲著人練。

魔法師……

再次默念著這三個字，這個世界意味著過人權勢的職業之名，坎蒂絲的目光落到蘭修的身上，似是有感而發，忽然道：“魔法師會選擇做傭兵，實在是很少見呢。”

蘭修眉頭微微一動，他聽出了坎蒂絲語氣中的異常，透著對世事沉浮感慨的滄桑，也不知道這個女子這些年來經歷過什么。

“的確是，不過這點……其實你也是一樣吧。”并未詢問她的過往，蘭修同樣看著坎蒂絲，說道。從白日的表現來看，這個女子是極不喜歡在外人面前談論自己的事的。

面對這個少年的話語與視線，坎蒂絲沒有回答。她淡淡地靠上了船只的扶手，眺望著遠方，視線的盡頭是一片黑暗的虛無，面上那種時常帶有的禮節性笑容，早已沉淀下來，消失不見。

她望著遠方，仿佛有些出神，又仿佛是在追憶往昔。夜風從遠處奔襲而來，吹起了這個女子悠長的發絲，張揚地飛舞著。

“出生在水運起家的加西亞家族宗支，看著每天奔騰的河流，我從小都有一個夢想。”

坎蒂絲悠悠開口，出人意料地說道。

加西亞家族宗支？蘭修不免有些驚訝，沒想到坎蒂絲的身份比眾人猜測的還要高上一分。他也沒說什么，只是聽坎蒂絲繼續講下去。

“那就是……有一天駕駛著自己的船隊，和這些所有的河流一樣，去往那無限的大海，征服那從未有人完全走遍的七大洋！”

浩瀚神秘的海洋，氣吞山河，包容萬物。在那片海里，有著無數人們還未曾知曉的世界，讓人向往，又讓人畏懼。

他們乘坐的客船，正是沿著帝國最大的江河滄江，順流直下。隨著江水的東去，這滔滔之水，最終將注入那一望無垠的大海……

那里，正是坎蒂絲心馳神往的地方！

我去，這個世界可沒有onepiece，這妹子還能對大海如此執著，人才啊，沒準能成為初代海賊王，得趕緊巴結一下！【注：《海賊王》里眾海賊為了找到海賊王羅杰留下的大寶藏onepiece，駛向大海】……所以蘭修是不會那么感慨的，太破壞氛圍了。【氛圍已經破壞了好嗎！】

“但是，家族里的女性，大多無法主宰自己的婚姻和命運。”坎蒂絲話鋒一轉，或許是看過了太多這樣的事，她說出這話的時候，面上沒有流露出什么特別的情感，“什么想要追尋自己的夢想事業，簡直是癡人說夢。”

聞言，蘭修不禁目光微沉，他當然知道，不僅僅是加西亞家族，這樣的情況在諸多大勢力都很常見，包括王族在內，皆是如此。

身在大家族大背景之中，很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男性同樣如此。但與女性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們在事業和家庭上，會更少遭遇透明天花板，更容易沖破束縛一些。

“想要真正不被命運掌控，辦法果然只有那一個吧……”

坎蒂絲聽到蘭修的聲音從身邊傳來，輕淡的話語里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堅忍之志：

“——掌控命運！”

掌控命運。

坎蒂絲輕輕頷首，她與命運抗爭了這么多年來，最后所得到的結論，也不外乎這四個字而已。可是掌控命運四個字說來簡單，又談何容易？愈加想要掙脫，卻反而愈加發現束縛之緊鎖。

“在加西亞家族的歷史上，還沒有過女性的族長。”坎蒂絲緩緩說道，目光中隱約閃爍些幾絲憤怒，“父親雖不反對，但族內那些老古董多的很，在他們看來，讓女人執掌大權，那是牝雞司晨，亂了章法規矩，以后也肯定做不好事，離家族毀滅不遠了。”

她已經很努力地做到更好了，家族中同齡之人鮮少有能比坎蒂絲更優秀的。可是只要她的能力還不能明顯超過同輩乃至上輩的男人，便是沒有辦法使那些老古板閉嘴的。

畫面一時陷入了沉默。

“不過，我覺得很像。”片刻之后，蘭修才開口說，似是有感而發。

“什么？”

“你現在的情況，很像你的夢想——那去往大海上航行的船只一樣！”蘭修說。

“去往大海的船只？”坎蒂絲輕聲重復著蘭修的話語。

她永遠都記得，她之所以會有那樣憧憬著征服大海，正是喜歡船只破開風浪，克服千難萬險，一次次靠岸于既定目標時的那種成就感，讓她沐浴其中，滿心歡喜、無法忘懷。

“確實……要去到新的地方，船就必須在以往未曾走過的航道上行駛。會經歷看不到遠方的黑暗，會遇到經久不息的風雨，有時甚至也不知道有沒有走錯方向……”

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見萬千的航程，坎蒂絲有些沉醉地說著：“但是，只要知道目標在前方，船就可以一直航行。走錯了方向就改正回來，能力不足就沿途強化加固，遇到了風浪就戰勝風浪。有一天，一定可以到達預定的目的地。”

她一直都知道的，她為自己設定下的目標，在更遠更不可及的地方。在向著目標航行的途中，若是自己先放棄了，又何以能抵達期冀的彼岸？不會放棄，不會停止。縱使，有朝一日會葬身其中，也是一樣。

因為，這就是出航的意義所在。

“那么，您愿意成為我助力的風嗎？”坎蒂絲忽然對蘭修說。

※這幾天又要準備環保檢查的材料，剛斷過更不好意思再斷，這真是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