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盛典

天國之中，人人色變。

陸辰脖頸間更是傳來刺痛，細長的血流順著十字劍刃流淌直下，當即壓抑著怒氣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格文王子！”

格文也怒道：“無禮之徒！你為什么傷了熾天使大人？”

陸辰聞言一驚，他襲擊女帝一事乃是絕密，兩人已經約定過絕不會透露給第三人知。但看這樣子難道女帝已經告訴給權天使知道了？她還告訴給了多少人？這個女人果然靠不住！

當下陸辰也顧不上脖子上這點刺痛，焦慮地轉動起腦筋，這件事一旦傳開自己在圣域中的職位必然不保，但在今天立刻做出處決的可能性不大，要快點想想還有沒有回旋的余地……

格文看到陸辰在劍刃加身的情況下竟還走起神來，當即大怒，手上加力道：“回答我的問題！”

血流涔涔直下，陸辰不得不收回心思，正色道：“這和你沒有關系，格文殿下。”

“是嗎……”格文陰沉地應了一句，正待劍上使勁，百米之外，一股洶涌殺意突然欺面而來！

他不得不轉過頭去，只見另一根神柱之上，能天使·安德烈正冷冷盯著這邊，背負在身后的長槍“碧落黃泉”發出細微的顫動，仔細感應之下，其中竟傳出龍吟之聲！

格文的動作立刻變得猶豫，即使他身份尊貴，可是在圣域中面對“最強天使”，他還是有些忌憚。

正在此時，一句油腔滑調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嘿嘿，這是誰的棺材板壓不住了嗎，怎么還‘嗡嗡’地響？”

所有人扭頭看去，只見琉璃瞳的智天使·菲利普斯含笑向兩人處踏空走了過來，手中一把匕首似隱似現，匕刃上盤旋著四五道不同的光彩，那色彩清麗出世，即使在“天國”這樣圣光最明亮的地方，也絲毫不被遮掩，如同夜晚沉默的星輝。

格文聞言一喜，聽菲利普斯的話里意思，是嘲笑安德烈以振動長槍發聲威脅自己，是站在自己這邊。可隨即背脊一寒，那名曰“黃昏之十二樂章”的匕首，赫然將目標鎖定在自己身上！

“嘿嘿，都別在天國里動刀動槍的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菲利普斯一邊撫弄著手里的匕首一邊笑道。

格文終于從心底泛出了寒意，菲利普斯主掌圣域交易監管之責，握有財政大權，家族勢力更不在自己之下，要同時與這三大天使作對，他還做不出這個覺悟。

而且，他最大的難坎其實是來自于昨天親自來找他，讓他不要聲張的那個人。

為什么，明明我才是在光明教堂宣誓守護您的騎士啊……

格文滿臉不甘地收回了十字劍，厲聲警告道：“這筆帳，我遲早會向你討回來！”說罷飛身歸位。陸辰立刻對自己施展治療術，以沉默回應了他。

菲利普斯則順勢走到陸辰身邊，笑道：“不愧是八面美人吶，下到平頭百姓，上到英倫王子，都給她迷得神魂顛倒，甘做裙下之鬼也未可知。”

陸辰疑惑道：“八面美人？”

菲利普斯低聲笑道：“這是女帝的別號，八面玲瓏的意思，你可別告訴她，最早還是我給她起的。格文在冊封騎士那天宣誓對女帝效忠，又在她身上施展了‘大地之母蓋亞的守護’神術，女帝身上有點傷有點災的，他立馬就能知道。”

路辰聞言一驚，如此說來自己當日襲擊女帝一舉該是何等魯莽與兇險！但這也說明也許女帝不是有意讓格文知曉此事，也并未外傳他人，因此暗自寬心。可是想那格文一介“牧師”輔助系的角色，竟敢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槍的，若非自己鐐銬加身，他又何以能有這個膽子？不由得蒙冤受辱的屈辱感又涌上心頭。

“喂，陸辰，我說，你知道咱們大天使隊伍里為什么沒有黑人嗎？”菲利普斯又笑呵呵地問道。

“你今天話好多啊，剛才你為什么要出手？我不記得你有欠我什么人情。”

“誒，不開心的事兒就別提了，你就聽我說。”菲利普斯自顧自地笑道：“以前啊，上帝跟前來了一個漂亮的白種小孩，上帝摸摸他的頭說：‘好可愛哦，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真是人見人愛，來，我給你一對翅膀，你去當天使吧。’”

“上帝？我們圣域里的神明只有御座。”

“好好好，那就御座。后來啊，黃種小孩也來了。御座捏捏他的小臉說：‘好可愛的小孩哦，黃黃的奶油皮膚，油亮亮的大眼睛，來，我給你一對翅膀，你也去當天使吧。’”

“你給御座大人造這謠就不怕遭雷劈嗎？”

菲利普斯更來勁道：“最后啊，黑人小孩也來了。御座笑著摸摸他的頭發說：‘好可愛的巧克力皮膚，好可愛的卷黑發啊。來，我給你一對翅膀，你去當蝙蝠吧。’”

“噗嗤！”遠處安德烈先忍不住笑出聲來，陸辰也有些忍俊不禁，連忙故作嚴肅道：“您的言論已經涉及種族歧視了，智天使殿下。”雖然嘴里這么說著，心里還是有股暖流涌起。陸辰明白，菲利普斯像往常一樣這么賤兮兮的玩笑，是為了給他寬慰，表明雖然他犯下罪名，還是看他如往常一般。

說起來兩個人雖然交往不少，卻一向是陸辰因為看不過菲利普斯的輕浮性子而給他挑刺，或者是菲利普斯因為陸辰性子認真就常逗他取樂。如此一年多來，就養成了兩人見面每每三言兩語下來就一個拔刀一個逃的習慣。想不到菲利普斯竟還頗看重這段孽緣，關鍵時候也能出面相幫。

正談笑間，在那高臺神座之上突然亮起光華，天國里氣氛登時一變，菲利普斯迅速飛回自己的神柱，格文也匆忙收起郁憤之色，所有人朝同一個方向垂首。只見一位氣宇不凡的老人浮現在神座之上。

老人頭戴高冠，身披紅袍，手執教皇法杖，因其身形高大，自有一股威武氣勢。只是他真的太老了，或者說那副身體真的太過操勞，僅僅是從神座上坐下這個動作，就看得出極為緩慢與吃力。但場中五位大天使無不保持著極恭謹的神色行禮。對于他們而言，對“御座”表現出的尊敬并不僅僅是出于上下級關系，而是他們整整一代人的精神印記。

在他們的整個童年與青年時代里，杰拉爾丁·洛克菲勒一直是教科書上和電視新聞里最耀眼的名字。他是圣域核心技術的發明者，也是圣域建設事業的領頭人。對女孩們而言，那時的他就是象征著豪門財富與英俊外表的溫柔智慧的白馬王子，對男孩們而言，他是一個世界的主人，也是人類命運的年輕船長，為全人類領航劃向虛擬現實的新時代，他就是活著的神，英雄夢和一切野心欲望的化身。

如今他已經老了，但那個名叫“杰拉爾丁·洛克菲勒”的時代并沒有在這些孩子的心中老去。相反作為他們生命中共同的一部分，永遠留存了下來。

“孩子們，今天又要忙活你們啦。”高臺上的教皇似是在喃喃自語，然而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

“永遵神旨！”五大天使異口同聲地答道。

“黛麗絲，你準備得如何了？”杰拉爾丁問道。

“一切就緒，大人。”主天使·黛麗絲答道。

御座微微點頭，黛麗絲立刻抬手施展開召喚系魔法，法力催動間兜帽脫落，露出一頭暗褐色長發與好萊塢女星般的成熟而深具古典美的面容。這也是當然的，大天使說到底也是個形象工作，作為資歷最久的大天使，她能以三十五歲之齡依舊勝任這項工作，也和她那不衰的美麗容貌有關。

黛麗絲施法過后，天國的金色天空中與通向蒼生臺的黃金大道兩側、乃至蒼生臺上出現無數道神門。神門一齊開啟，從中走出許多雙翼齊展的天使，都在一邁出神門后就在原地站定。

那些地面上的天使都是手執長槍、面帶半邊銀白面具的武士，整齊地戍衛在道路與祭壇邊沿，神情冷酷莊重。而出現在天空的天使們則一個個手執樂器，唯一例外的那位手里拿著一根黑色短棒。當他將指揮棒揮動起來，所有天使一同開始演奏，祭壇之上響起了圣樂，真真有盛典的氛圍。

“格文，是時候了。”御座又說道。

權天使·格文領命，飛落天國大門之前，召喚出一棵嬌嫩樹枝，握在手里劃動幾圈，那兩扇百米高的黃金大門霍然開啟！

陸辰知道，接下來就要由熾天使·帝引領斗士塔百日競技賽的勝者們進入天國，走上蒼生臺接受御座親自授獎。待大門洞開，果然看到女帝飛在空中，引來一支浩浩湯湯的長隊。但當他看到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個人，卻禁不住心中一震。

“怎么會，怎么會有這么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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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最美麗的天使，眾星皆因你為塵。”

——格文·蒙巴頓·溫莎冊于封騎士之日對熾帝所宣誓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