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菲米的宿舍中出來,捎著兩人過去的些許記憶與物品,風(fēng)吹動樹梢,將霏月的心帶到遠(yuǎn)方不知名的角落,一位吟游詩人正坐在那角落彈著手中的六弦琴,口中吟唱著遠(yuǎn)方隨風(fēng)而來的思緒,語調(diào)平穩(wěn),將故事循循道來。
乘著微風(fēng),霏月在小樹林間飄蕩,與落葉一起,現(xiàn)在正值深夜,霏月飄忽的身影如同鬼魅,又如脫離塵世的仙子,只是沒有誰能欣賞到這樣的風(fēng)景,螢和厄爾正在小樹林外爭吵,螢打算直接返回家族,而厄爾卻要求先探明本地的狀況,以便往后的行動。
等霏月瘋玩了,披頭散發(fā)的回到螢和厄爾身邊,兩人還以為霏月去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都用詫異的目光看向霏月,霏月卻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隨意整理了一下衣著,就這樣與螢和厄爾走出校園。
回到街上,霏月發(fā)現(xiàn)城市竟然進入戒嚴(yán)狀態(tài)了,“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啦?”霏月顯得有些不解,但在發(fā)現(xiàn)某些不起眼的角落中躲著渾身是血并顫抖的人后,便突然明白了一些事兒。
“有人發(fā)起叛亂,不過大部分叛軍已經(jīng)被剿滅!”厄爾先螢一步將聽見的情報說了出來,“這些人類真是自大,竟然妄圖用圣水熄滅惡魔的烈焰,顯然他們還沒發(fā)現(xiàn)教廷都已經(jīng)惡魔侵蝕了!”
“走吧!我們?nèi)タ纯辞闆r!”霏月對自己和厄爾施了一個隱身咒,除非對方的力量高于她,否則沒人能看見他們,不過就現(xiàn)在的世界而言,恐怕沒人的力量高于霏月了,也就是說,除非霏月自行解除魔法,否則就是不存在的人!(除了死者的靈魂)
螢與以往一樣躲進霏月的陰影,霏月和厄爾開始在街道上行走,月光紛紛揚揚,像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將街道與陰影劈斬開來,兩人就這樣看著沾著鮮血的軍人面目茫然的在月光下奔跑,步伐整齊的就不像是人類,更不像是遇到了什么突發(fā)狀況。
穿過拍賣行的街道進入一條陰暗的小巷,再從小巷的一條暗道進入一間堆滿了尸骸的屋子,從屋子的后門出去,便是一條更加陰暗的羊腸小路,月光在這里消弭,星辰也躲進云朵,只剩下黑暗的鬼魅在路上徘徊,等待著沾滿鮮血的獵物。
穿過這條危險并四處散落著殘肢斷臂的小路,霏月一行再次進入一間屋子,屋子中卷縮著一位傷痕累累的靈魂,她的身軀已經(jīng)在小路上被撕碎,而靈魂之上也沾染了惡魔的氣息。
霏月推開門,金綠色的雙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白色的長裙使所有黑暗退卻,受傷的靈魂抬起頭,便見到霏月帶著光正向自己走來,“我知道你是誰!”在靈魂的注視下,霏月微笑著說道,“但恐怕你已忘記我是誰!”
在霏月對它說話的時刻,靈魂突然打了一個哆嗦,立刻便匍匐在地,“我認(rèn)得你,那是非常久遠(yuǎn)之前的記憶,那時候我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貴族,這里也還尚未成為惡魔的領(lǐng)地!”
“是的,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和菲米相遇,但你不可能不知道惡魔的事情,或許你只是知道的沒那么多,更或者你的靈魂在那之前已經(jīng)被動了手腳,使你記不起自己所見的,看不到真實的,聽不見想聽見的!”霏月用柔和的光將侵蝕著靈魂的污穢凈化,然后在靈魂的耳畔輕吟。“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可以傷害你了,安息吧!回到你應(yīng)該回到的地方——”
“謝謝您——”靈魂抬起頭,目光虔誠而堅定,她身上的污穢已經(jīng)被凈化,一束月光穿過房屋的穹頂來到她的身上,那是通往恩賜神殿的道路。
“甜蜜的夢呀,甜蜜的夢,我沒理由不承認(rèn)這不是一個甜蜜的夢,每個人都在尋找夢想,每個人都在隨波逐流,有些人想傷害你,有些人想被你傷害——
這就是甜蜜的夢,我必須承認(rèn)那是一個甜蜜的夢,人們在山脈中穿行,人們趟過湍急的河流,有些人想利用你,有些人想被你利用——”
霏月一邊吟唱著清冷的歌謠,一邊仰望著靈魂離開的軌跡,在靈魂徹底離開后,便開始往屋外走,蟄伏在陰影中的野獸已經(jīng)匿去,星辰與月亮的光回到小路之上,這時城市已經(jīng)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就連霏月的亡者之城都不比這里冷清。
沿著遍布血跡的小路回到街道,腳下白色的石板已經(jīng)被鮮血覆蓋,月光已漸稀薄,紅色的烈焰即將從天邊升起,此時霏月才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哪怕一點綠色,樹林是枯黃的,花朵是凋零的,就連野草都枯萎了,人們從家中出來,走在鮮血鋪成的街道上,和昨日一樣面目茫然,神情竟有些許愉悅。
“這個鬼地方究竟受到了什么樣的詛咒?”厄爾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一副詭異的景象,頓時也驚得目瞪口呆。
“很簡單,惡魔在和恩賜神殿爭奪靈魂,為了不讓靈魂返回安息之地,在人們死去之前將靈魂玷污或吞噬,缺失靈魂的人只能保持本能,而被玷污了靈魂的人便也不再是人,你看——”說著,螢指了指前方不遠(yuǎn)正坐在城市中心噴泉處舔著鮮血的一群人,那些人的面目已經(jīng)扭曲,身體也看不出任何人的模樣,只是不斷的****著自己的傷口與地上的鮮血。
“噢——這可真倒人胃口——”厄爾表現(xiàn)出一惡心的模樣,“雖然我并不反對進食,但這樣進食的樣子,我寧可餓死!”
“我們走吧!”在這里霏月并沒有使用漂浮術(shù),污穢或純凈的鮮血都沾不上她的雙足或衣裙,倒是厄爾對自己施了一個漂浮術(shù),而螢也從霏月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從兩旁低矮的屋頂上前進。
一行人出城是往北門走,這樣去往螢的家族最近,而就在城門的門口,一位熟悉的女子正站在城門中央等待著霏月,見霏月到來,便先對霏月鞠了一躬,“我不知道您用什么方式讓愛爾改變了想法,但您恐怕無法再從我這里通過!”
“印南亞——”霏月并沒有切換姿態(tài),只是這樣靜靜佇立,但因為隱身術(shù)并沒有撤去,所以印南亞并不能確定霏月所在的位置,只能隱約感受到霏月已經(jīng)到來。
“我知道您在,請您現(xiàn)身——”印南亞對站在街道中央的霏月說道。
霏月撤去隱身術(shù),白色長裙與金綠色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搖曳,唯獨霏月本人靜靜站在鮮血之上,“印南亞,你是司命運的女神——”霏月對站在自己面前,穿著一襲紅色皮甲的印南亞說道,“現(xiàn)在卻想要掙脫命運嗎?”
“我是命運的女神,命運應(yīng)該由我號令,我要它這般,它便要這般,而不是它要我這般,我便要這般!”說著,印南亞便擺出一副想要和霏月決斗的姿態(tài),在朝霞的光輝下,猶如一團燃燒的烈焰,所有與之觸碰的東西都將化為一縷灰燼。
“我不想和你戰(zhàn)斗!”霏月開始繼續(xù)向前行走,全然不顧印南亞仇恨的目光以及手中綻放著噬人之光的利劍,“光與影已經(jīng)歸來,現(xiàn)在除了艾克斯,已經(jīng)沒人可以傷害到我,你的母親不行,你更不行!”霏月來到印南亞身前,“我的孩子,放下你的武器,如果你真的掌管著命運,那么便必將無所作為,因為你便是命運,而現(xiàn)在,你站在我的面前,卻和我說命運要聽命與你,那么,好好想想吧,究竟是命運在驅(qū)使著你,還是你在驅(qū)使著命運!”
說完,霏月便化為一縷光,與朝陽的光一同,穿過印南亞手中的利劍,去到門前,厄爾此時已經(jīng)將門推開,正在等候霏月到來。
“回到艾克斯身邊吧!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是他最需要你和愛爾的時候,愛爾已經(jīng)去了,你也不應(yīng)該留在這里!”說完,霏月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留下陷入霏月語言迷宮的印南亞,她和愛爾來到這里的原因霏月已經(jīng)知道了,愛爾走時的提醒也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但這又有什么呢?霏月相信艾克斯是不可能會改變的,過去不會,現(xiàn)在不會,未來也不會,這點從艾克斯對于冥獄的態(tài)度就能感受出來。
背對著城墻投下的一大片陰影,一縷纖細(xì)的陽光透過門扉來到這個被陰影籠罩的世界,霏月在陽光鋪成的道路上行走,兩旁的陰影在旁邊匍匐,螢和厄爾跟隨在霏月身后。
“我不明白!”在陰影和陽光的交界處,厄爾突然停了下來,“無論是愛爾還是印南亞,都是善良正義的女神,她們過去曾受到各個種族的人擁戴,即便在諸神之中也頗有聲望,為什么今天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厄爾!”這時螢拍了拍厄爾的肩膀,“你一定沒有愛上過誰,對吧?”
“這和愛上誰有什么關(guān)系?我愛我的族人,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更愛母神,這還不夠嗎?”厄爾被螢說到戀愛,臉一下子就紅了,就連語氣都結(jié)巴了。
“當(dāng)然不行!”螢微笑著說道,“戀愛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戀人陷入磨難,自然便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幫助他,大逆不道又怎么樣?明知會死又怎么樣?等你愛上一個人,便自然能明白了!”
說完,螢便輕輕向前一躍,進入霏月的陰影便不再和厄爾說話,而厄爾也一陣小跑回到霏月身邊,若有所思的與霏月一同踏上去往螢的家族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