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霏月沿著燃燒的階梯回到上層大廳,篝火已經被鮮血熄滅,生者都已被殺死,鮮血染紅了漆黑的石板與墻壁,殘肢斷臂散落的到處都是,但令霏月感到意外的是,這里竟然沒有哪怕一絲亡者的氣息,或者哀嚎與怨怒,只是被一片寧靜所占據,一片不攜帶任何情緒的寧靜。
順著來時的路往上走,一路上既沒有尸骸,也沒有戰斗的痕跡,厄爾與螢也這樣失去了蹤跡,一直到霏月走出艾麗什之刃藏匿的洞窟,才遠遠望見一片沐浴在金色光輝下的軍隊正圍著一群只有簡易裝備的奴隸,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放晴,而那片金色的木乃伊又如此顯眼,使得霏月一眼便能認出它們。
另一邊,奴隸們則以厄爾和螢為中心,已經被金色的軍隊團團圍著,更遠的地方身著銀甲的菲麗城衛軍也開始列陣,但卻沒有急著上前,似乎還在遠處觀望。
現在的霏月可顧不上制約自己的力量之類的事情了,她先將自己的鎧甲召喚了出來,隨即躍向空中,落在一匹由光構成的金色飛馬上,飛馬嘶鳴了一聲,便朝遠方正以極快的速度銳減的奴隸們奔去。
然而當霏月騎著金色飛馬趕到奴隸們的上空,準備協助奴隸防御木乃伊的攻擊時,所有的木乃伊竟然都在第一時間丟掉了自己的兵器,轉而像之前在地底大廳中對待霏月的幻影一樣,對霏月匐下身軀,見到這一幕的霏月愣住了,厄爾和螢也愣住了,包括在場的奴隸與遠方依稀可以望見這里狀況的城衛軍也愣住了。
“母親?”
“霏月陛下?”
螢和厄爾同時朝霏月投去充滿疑惑的目光,而在場的奴隸們卻高呼了起來,呼聲傳到遠方堅守的士兵的耳畔,或許大家都以為是霏月的出現制伏了那些可怕的金色木乃伊,但事實上就連霏月本人對此都感到疑惑,但這個疑惑卻沒人能為她解答。
而更令霏月感到疑惑的是,當霏月降到奴隸之中,正愁該怎么解決這群金色的木乃伊時,卻發現這些木乃伊對自己的指令言聽計從,至于木乃伊的殺戮,很可能就是之前那一把火引起的某種自動防御措施,只是這次誤傷太大,但既然如此,那么放火的人又是誰?是死在了之前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大廳中?還是混在現在這群奴隸中?或者在放火之后,便化為一團陰影逃逸。
諸多疑問讓霏月的腦子有些發脹,但未完成的事情還是需要去完成,卻也多虧了這些對霏月的指令言聽計從的木乃伊,霏月在回到艾麗什之刃的巢穴后,便開始命令木乃伊將所有的木頭都拆了下來,圍繞著那顆看上去已經枯死的老樹建立了一座全新的村莊,而艾麗什之刃的巢穴則完全被封印,這個封印是霏月親手施放的,所以除了艾克斯,沒人有能力將其解除,即便是艾克斯本人來,也得花上不少的時間才行。
在金色木乃伊的幫助下,村莊很快便被建立,但這里距離溪流很遠,霏月便將生命泉水和月光泉水混合,然后到在看上去枯死的老樹下,眨眼之間,老樹便開始生出新的枝葉,而老樹下也開始冒出汩汩清泉,霏月先上前喝了一口,之后螢和厄爾都上前喝了一口,在確定完全沒問題后,才對村民開放。
村民們本便是霏月所救,而現在又在霏月的幫助下建立了新的家園,而且霏月還讓厄爾變回巨龍的形態,將周邊已經殘破的村莊中茍延殘喘的居民都接了過來,其中有不少都是這些奴隸的親戚或者同伴,其中便也包括之前霏月所遇到的,那個被焚毀的村莊的老嫗,少婦與三位孩子,而令霏月感到欣慰的是,他們的兒子也在幾次的殺戮中逃過一劫。
另一邊,雖然整個村莊都是金色木乃伊建設的,但村民們對金色木乃伊的好感卻一點未增,對于這些霏月也可以理解,村民們大多都比較保守并且迷信,死者對于他們而言就是不祥的象征,會帶來死亡與霉運,要不是霏月為整個村莊降下賜福,估計他們寧可居住在小丘背風處的洞窟中,也不會來到這個村子。
為了感謝霏月,村民們在村子的中心為霏月樹立了一座雕像,這座雕像是用封閉艾麗什之刃洞窟時,從山壁上脫落的一塊巨石雕琢而成,雖然看上去并沒有翡洱工匠大師們制作的那樣惟妙惟肖,但霏月卻能從雕像中感受到非常純凈的感恩與虔誠。
離開時,看上去枯死的老樹在生命泉水和月光泉水的滋養下已經完全恢復,那是一顆巨大的橡樹,只是為了保存最后的生命,才顯得如此瘦弱,村子的居民們在橡樹下為霏月舉行了一次宴會,這里距離都市并不遠,在建設屋子的時候商人已經來到這里,在發現商機之后,商人更加不會輕易離去,于是,洞窟中收繳的武器,金幣以及毛皮就有了去除,真可謂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了。
如此,霏月又被迫在村子中居住了三天,真正離開時,霏月讓小土在村子入口樹了一座石碑,碑上刻著這個小村的名字,銘恩村,這個名字是村民想破了頭才想到的,雖然略顯直白,但霏月也欣然接受了,畢竟是村民們的一番好意,不是嗎?
走出村子,金色的木乃伊便整齊的出現在霏月跟前,它們在這里已經站了許久,過往的商人和村民起初還心懷畏懼,但現在已經習以為常了,而現在霏月要離開,這些木乃伊便又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護送霏月的樣子。
“母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在那洞窟地下究竟遇到了什么?”這次又是厄爾先螢一步開口問道,“聽奴隸說那里有一個巨人,而且這些木乃伊,就是之前那些祭祀巨人之后的干癟尸骸吧?”
霏月將自己在洞窟底層的遭給厄爾和螢說了一遍,其中便也包括看到吉什的幻影這件事,并且還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厄爾,艾麗什沉睡之前,召喚諸神參加了一次會議不是嗎?”霏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問道。
“是的,那是艾克斯全權負責,我只是作為副手,而且諸神到來之后,參加會議的也之后艾麗什和艾克斯,我們只能在外邊守著,里邊布置了許多層警報符文以及靜音符文,我們什么都聽不見!”厄爾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然后對霏月說了當時整個會議的詳細經過,事實上也就是站著值班而已,并沒有什么特殊的狀況。
“那之后呢?”霏月接著詢問到。
“之后?諸神就全部離開了,從那之后,艾麗什也沒有再出現,后來艾克斯執掌了大權,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艾克斯掌握權力之后沒多久,艾克斯也失蹤了,另一位同樣叫做艾什么的推翻了諸神的統治,建立了人類的王朝。”后來的情況厄爾說的就比較簡略了,而且就只是這樣看來,恐怕時間跨度也比較大,細說的話恐怕一行人走到城鎮也無法說完。
“那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艾菲陽的人類?”霏月深吸一口氣,繼續開始下一個問題。
“艾菲陽?那個該死的家伙,我怎么會不記得,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會被封印?”霏月一提到艾菲陽,厄爾立刻就怒吼了一聲,口中說話的語氣也是咬牙切齒的,“他就是當時那個篡權的人類的子嗣,也是繼承王位可能性最大的子嗣,而且還是艾克斯的奴仆,一切都以艾克斯的意志為主,誰知道那家伙從一開始就生有反心?”
“那么,很抱歉啊厄爾,那個反骨的家伙是目前教廷的首領,正在和已經分裂的艾克斯分庭抗禮,雖然現在已是頹勢,但恐怕艾克斯一時半會兒還拿他沒轍!”螢安慰似的拍了拍厄爾因為憤怒而略微顫抖的肩膀,臉上更多的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什么?那些人竟然還那他當成神來供奉?”厄爾的背后一只巨龍的虛影若隱若現,看上去已經憤怒到臨界點了,“不可饒恕,不可饒恕啊——”
“好了好了,你們兩安靜一些!”霏月輕柔并夾帶著略微煩躁的話語讓螢和厄爾都安靜了下來,在見到霏月沉思的模樣后,兩人更是連呼吸都輕緩了一些,兩人這一路過來,幾乎沒見霏月皺過眉頭,而這次眉頭竟微微皺了起來,雖然這樣看也有另一番美感,但兩人還是沒膽量去嘗試霏月的怒火。
一行人在草原中行走了一整天,從霏月開口制止后,三人便再沒有說過話,中途也沒有停下,食物也沒有吃,就連水都沒有喝,只是披著斗篷在一片靜默中行走,途中厄爾幾次將目光轉向霏月,好像想說什么,但最后卻又都放棄了,螢見到厄爾這番模樣,也是輕笑了幾聲,但沒說話。
厄爾對霏月的敬畏是肯定的,這一路過來,螢也是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別是最初追隨霏月的時候,只要厄爾有一個不確定的姿態或者暗示,螢的匕首便會在第一時間抵在厄爾的頸脖上,但事實證明,厄爾是真心真意追隨霏月的,倒是之前霏月提到的那群最高的神令螢感到疑惑,她想問厄爾,但現在卻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