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月拗不過兩人的追問,最后話題卻轉向一個奇怪的方向,本要分道揚鑣的兩人卻又決定陪同霏月一同前往沼澤,這對于普通人而言幾乎是必死之路,兩人和霏月也只能說是萍水相逢,到這個時候卻顯得如此決絕,就連霏月都覺得詫異,甚至還以為被有什么陰謀。
“誰讓我這個人欠不得人情呢?”沙溢笑的很坦然,順帶還往嘴中灌了幾口酒,“而且我這個,一直都是詛咒的代名詞,走到哪兒哪兒就必定會出現災難,這次與你前往一個被詛咒的地方,說不定兩個詛咒就抵消了呢?”
“我也是一樣,但或許我更加是罪有應得吧!”老人的雙肩低垂,目光緊盯著腳下黑色的土地,“反正也命不久矣,能在死之前做一件好事,也算是對自己的救贖了!”
霏月注視著兩人,沙溢的坦然與老人的悲傷觸動了她,這是人的情感,從某個方面看來,他們或許并不是真的想要幫助霏月,而是想要幫助自己,或為自己過去所犯下的罪責來一個決斷,這個決斷的結果如何沒有人能知道,就連霏月都不知道,即便自己是萬能的,在古神面前也一樣顯得無力,上次面見血舌的時候便是如此,這次的古神雖然在傳說中已經死亡,但神真的會死嗎?特別是在霏月見證血舌離開之后。
“既然如此,我也不攔著你們了!”霏月嘆了口氣,“我叫紫冰,來自于翡洱!”
“沙溢!”傭兵對霏月豎起拇指,配合裂開的嘴真是有股很濃郁的喜劇風格。
“葛石!”老人的聲音很淡,就好像微分吹過的嘆息。
“你們真的確定要跟我一起去嗎?那里可是就連死者都無法踏足的土地!”踏出一步后,霏月再次確認似的問道。“而且據說那里還有一些就連神都無法解決的東西,雖然生死未卜,但也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我要不是迫不得已,也絕對不會前往!”
“小姑娘,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前往的呀!”沙溢笑了起來,“你看,我是為了消除詛咒,而這位老爺是為了得到救贖,這些可都是追隨了我們一輩子的病癥,得不到治療恐怕要不了多久也會在痛苦中死去,倒不如與你這一同前往,說不定我們運氣好就這樣過去了呢?”
“你們這兩個家伙——”霏月笑罵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糾結了,但你們可得注意好了,可別在我死之前死了,否則可就保護不了我了!”霏月轉過頭,開始沿著林蔭小路往前行走,葛石將牛車解開,并將牛趕走了,他已經不需要它了,也是時候將自由歸還,讓它安心的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度過晚年。
三人這樣一路往東行走,或許是因為大家都以為這是必死之旅的緣故,一路上也是縱情肆意,有肉便吃,有酒便喝,就連霏月都被抓著喝了一些烈酒,嗆得霏月半天說不出話來,三人中葛石的變化是最大的,一開始顯得抑郁并悶悶不樂的他,到最后玩起來就連酒館的小姑娘都敢調戲,最后被一群強壯的傭兵像拎小雞一樣丟到外邊,要不是霏月和沙溢,恐怕斷幾根肋骨都是輕的。
沙溢也沒少惹麻煩,不過這個家伙惹得麻煩可不像葛石那么容易對付了,他在和霏月組隊的時候也依舊沒改行俠仗義的性格,一路上見不著倒沒什么,見到了不上去插一腳好像就不開心一樣,就連人家家里吵架什么的都要管,就連居委會的那群大媽也比他好一些吧?至少人家只管分內的事兒,雖然八卦了一點,但也不至于沒事兒就往自己身上攬事兒。
一路上霏月無數次吐槽這兩個家伙,一開始對話還是有點客氣的,到后來就連敬語都略去了,好好的一個斯斯文文的妹子就這樣變成了坐下來就能和傭兵們打成一片的女漢子,過去霏月好像也做過類似的事情,這次也算是輕車熟路,只是現在的樣子,恐怕就連一直和霏月生活在一起的妹子們都要確定一下才敢上前確認這個滿身酒氣又野蠻的紅發女孩究竟是不是霏月。
“還有一個星期就到沼澤了,繼續下去既不會出現城鎮,也不會出現村子或集市,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等到進入沼澤的范圍,恐怕就算睜著眼睛都很難再走出來!”在走出最后一座城鎮的時候,霏月又一次對兩人說道,“而且你們就這么相信我?說不定我使用了某些道具能保證自己不會有事,或者我現在的容貌不是自己呢?”
“你個小丫頭,這都一個多月了,我們兩就那么像半途而廢的人嗎?”沙溢的臉上還殘留著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口中的語氣也顯得微醺,“而且你以為我沙溢大爺是誰?在傭兵界闖的時間比你現在的年齡都大,什么樣的幻術沒見過?還能被區區易容術騙過不成?”
“得,就他那半吊子能力,還看出易容術呢!恐怕就算是個初級幻術師都能把你迷得北都找不著,如果那個幻術師還是個漂亮少女,恐怕不用幻術就能讓他去死啦!”葛石緊了緊自己別著匕首的腰帶,這老爺子可不簡單,一個月的時間,霏月硬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和普通老人沒什么區別的葛石變成了一位極其老練的刺客,僅僅從辨認陷阱和察言觀色以及獲取情報方面,可不比螢困難多少,而且他還擁有一件很重要,并且螢沒有的東西,那邊是歲月帶來的智慧與經驗,每一個團隊中的刺客或斥候,都是在團隊成員的死亡中成長起來的。
“你們兩看上去都那么精明,怎么到了關鍵的時刻就那么笨呢?”霏月聳聳肩,然后將目光轉向天際,“不過也沒啥,高尚的人就算死了也能得到女神的恩賜,去到寧謐和諧的恩賜神殿,據說那里沒有紛爭,也沒有殺戮,就連欺騙和背叛都不存在,無論是什么,在那里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然后生活下去!”
“別說那么好,免得到時候女神不收我們,那就尷尬了!”沙溢摸了摸霏月本就凌亂的頭發,他的手掌有大又粗,每次都能將霏月的頭發弄得更亂。“我們做過什么我們心里清楚,那些罪責可不是這一件事就能救贖的,因我們而死的人數都數不過來,如果只是這一條命就能換得救贖,那對于高尚自律一生的人而言,就太不公平了!”
隨著沙溢話音落下,三人都陷入沉默,沙溢和葛石已經幻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死亡,這是背負罪責之人必然的責罰,而隨著時間臨近,兩人的內心卻越加輕松了,就連步伐都顯得輕盈,琺瑯帝國的東方大多都是密林,雖然沒有精靈所在的森林那么茂密,但對于人類而言,也不是什么可以輕易走過的道路,更何況這里壓根就沒有路。
霏月一邊向兩旁的樹木祈禱,祈求它們給予自己三人方便,使三人不至于被腳底雜亂的樹根纏繞,或者被頭頂懸掛的藤蔓勾到,但即便如此,三人還是不得不放慢腳步,這里到處都飄蕩著蘊含著腐爛與潮濕氣味的霧氣,要不是葛石,不使用能力的霏月就連方向可能都找不到。至于沙溢,他除了咒罵抱怨之外,恐怕也只有咒罵抱怨了!
五天后,霏月從背包中拿出喵喵準備的過濾裝置,分別將其贈給沙溢和葛石,兩人看了一眼霏月交給他們的方巾,上邊還繪有貓咪的圖案,頓時就顯得尷尬了,但最后還是將其系在臉上,反正這里也就只有三人,被笑也是自己人,而且大家都一樣,不是嗎?
“我們已經距離沼澤很近了!”霏月轉過頭,便見到兩個帶著貓咪圖案方巾的大老爺們,頓時就笑了起來,但也只是發出噗嗤的聲音,很快就控制住了,“真是抱歉,這個方巾在準備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到男性,所以也只能這樣了,不過這個方巾的作用效果絕對拔群,雖然不敢說一定能把所有味道凈化,但也小了很多不是嗎?”
“是——是——你就笑吧,到了沼澤估計也笑不過來了!”沙溢滿臉通紅,這種感覺真是還不如立刻死了呢,至少那樣還來的更加悲壯一些,現在這帶著一副少女的方巾,上邊還殘留著霏月衣服的芳香,都什么跟什么呀!
至于葛石從進入密林后就顯得很沉默,他的目光全都停留在四周的環境以及旁邊不起眼處的毒蟲以及野獸身上了,“你們兩身上是不是摸了什么?”這時他突然問道,“還是說紫冰你身上有什么香囊之類的東西?毒蟲和野獸在進入一定范圍后,都離開了,那可真是好東西呀!”
“額——”霏月當然不會話說這是自己自然親和的能力,毒蟲和野獸都不會主動攻擊自己,但這片深林到處都是詭異的氣氛,而且隨著距離沼澤越來越近,樹林中狂亂的情感也越來越多,它們在日積月累的折磨中已經喪失了自己,如果不是霏月的能力暫時抑制了狂亂的侵蝕,恐怕不說毒蟲野獸,就連樹木都會對三人發動襲擊或者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