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兄弟,剛才還沒問你,你是做什么的呀?”司機一邊開著車,見氣氛有些安靜,便開口問道。
眼鏡男子裹著風衣,坐在后面的座位上,透過后視鏡,兩人對看了一眼。
“我嗎,呵呵,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工作,我是送信的。”
“送信的?快遞,郵遞員?”司機問道。
“恩,差不多吧,沒事送送信,也就沒啥可干的了。”
“哦,那這差事也挺辛苦吧,其實和我們出租車一樣,整天哪都跑。”
“其實也不是天天送,偶爾有一封兩封的,送過去就行,也不是很忙。”男子解釋道。
司機有些羨慕,看看后視鏡,隨后說道:“這么好啊,你們這郵局都送的什么信啊,偶爾一兩封就沒事干了,還能領工資,真好啊。”
眼鏡男子摘下了眼鏡,不知從哪里摸出了讓一塊手絹,仔細的擦拭著。
“哦,我是給死人送信的,隔斷時間就一兩封,不是很多。”
男子擦完了眼睛,平靜的帶上,好像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給死人送信?這人不是瘋子吧?
司機頓時尷尬的笑了起來:“額,嘿,嘿嘿,哥們真會開玩笑,這大白天的,說這玩意不吉利。”
“沒開玩笑,就是給死人送信的。”眼鏡男依舊認真回答。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著這個年輕男子,突然之間,心中有些恐懼起來,猛然間回想道他要去的地方,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想法。
“呵呵,兄弟,你去精神病院看朋友啊,你,你不會是自己去看病吧?你,你打哪來啊,說說唄。”
司機有些緊張,他真的不是很愿意接受,大早晨的,拉了一個精神病,萬一一會發起瘋來,這可怎么辦。真是倒霉~他心里想道。
眼鏡男笑了笑,雙眼瞇了起來,那藏在鏡框后面的眼神,讓人看得恐懼,他沒有回答司機的話,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一下。
“我真就是給死人送信的,對了,聽說你是‘藍勝公司的’,我跟你打聽個人唄。”
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頓時緊了緊,他沒有開車里的暖風,可是此刻他的額頭上,卻是出滿了汗水。
“誰,誰啊?”
“你……認識一個叫拓飛的人嗎?”
“拓,拓飛啊,不,不認識啊,哈哈,我們公司沒這人啊。”司機不經思考的回答道。
另一邊,他用眼睛看著前面的路,再過一會就能下橋了,他已經做好的準備,一下了橋,就趕緊找個地方停車,把他趕下去,不收錢都行!
然而,正當他準備加滿油門的時候,忽然覺得有點什么不對。
拓飛,拓飛~什么!我不是拓飛嗎?
出租車司機心中頓時就像炸開了鍋的油,噼里啪啦的砰砰作響。
他是誰?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他不會真的是精神有問題吧?可是,這,這不對啊。
“我說,兄,兄弟,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大白天兒的,你找拓,拓飛干嘛?”司機緊張的問道。
“哦,沒什么,有封信要給他。”男子平靜的回答。
“送,送信?你,你精神不正常~老子,老子就是拓飛,你不是送死人信嗎?我還在這呢!大白天的,你別跟我這耍瘋,一會給老子下車!”
司機再也忍不住了,一邊猛踩油門,一邊大聲吼道,他想壯壯膽子。
眼鏡男子挑了挑眉,只是并沒有多么的驚訝。
“我知道你是拓飛,別緊張。”他依舊平靜,伸出手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說道:“這封信是給你的。”
司機瞪大了眼睛,“開你大爺的國際玩笑吧,我才沒有什么信,你給我下車~!”眼看著就要開下橋了,司機大聲說道。
“沒開玩笑,我真的是給死人送信的,而這封信,就是給你的。”
“你放屁!”司機再也忍不住了。
“呵呵,這真是你的信,別緊張,哦對了,早上謝謝你的煙,一會就算你要敢我下車,我也會付錢的,不過還有件事。”
“什,什么事……“
“你……為什么要殺人呢?這封信,是她在那邊寫給你的。”
……
延安西路的大道上,星星散散的走著行人,男子穿著風衣沉默的走著。
最終還是沒有把他帶到精神病院,他本想送完了信,順路去看一看,結果,剩下的路還是要自己走。
市精神病院的大樓,慢慢的出現在前方,緊閉的大門好像一道堅固的圍墻,鎖住了人們想要逾越的任何可能。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來到了醫院的門口。
他就是那么站在那里,久久眺望里面的情況,然而并沒有進去的意思。
他從衣服里拿出了一朵白色野菊花,可能是因為寒冷的原因,本來應該被折斷枯萎的花朵,此時卻感覺綻放的異常美麗。
男子輕輕的把花放在了精神病院的大門前,眼神還是平靜默然。
好像在祭奠著什么,男子閉上了眼睛,任由著冷風的洗禮,
“你放心吧,信我會一一幫你送到,最好當年的那些人都在,這樣你們可以敘敘舊了不是嗎?不過你不用感謝我,我真的就只是送信的,送了很久了,你是第一個讓我感覺送出的信,可以得到一些安慰的人。”
男子低聲的念道著,如果有人經過,一定會認為,他是從這醫院里面逃出來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男子睜開了雙眼,似乎是禱告完畢,再次恢復了常態,取下了眼鏡,拿出手絹開始慢慢的擦著。
“今天還早,應該還能幫你送一封,說實話,你們這幫人真不少……”
隨后,男子戴上了眼鏡,慢慢地消失在了冷風中。
……
天橋下的街道旁,一輛出租車停靠在一邊,司機坐在車里,大口大口的抽起了煙。
他沒有開車窗,此時車里已經是煙云密布,不過司機好像并不在意,他瞪大了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右手上的一張信紙。
沒過多久,他的雙手開始顫抖,手中的半根香煙也顫落到了大腿上,卻渾然不覺。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他們回來了……不,不會的……”
司機語無倫次,好像到了崩潰的邊緣。
忽然,他的電話響了,司機下意識的接起了電話,顫抖的聲音,有些不知所措。
“喂,誰,誰啊……”
十分鐘后,出租車發動了油門,猛地摩擦聲響,車子遠遠的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