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劉明輝,男,三十三歲,未婚,是小區(qū)一家超市的老板。
于十一月十一日上午,劉明輝父母發(fā)現(xiàn),其吞食大量安眠藥,因為搶救不及,死亡。
當時父母著急的厲害,也沒有想太多,當場先報了警,后來才意識到,應該打120急救。警車和醫(yī)院的救護車是同時到達,劉明輝已經被醫(yī)院抬走,到了醫(yī)院之后,才來的消息,已經晚了。
警方到達后,迅速保留了現(xiàn)場,最近幾天的自殺事件傳的省廳沸沸揚揚,所以也不敢大意。
晨風看了看死者的家屬,很明顯情緒十分的不穩(wěn)定,所以也沒有問什么,直接去到了死者的臥室。
里面的空間不是很大,有一張亂七八糟的床,被子胡亂的掀開,床頭柜上,擺放著一個水杯,還有一瓶空著的安眠藥藥瓶。
江詩走了過去,戴上手套,拿起了那個小藥瓶,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隨后又拿起床頭柜散落的幾粒藥片。
“藥瓶的開口是新的,按照這個藥瓶的量,死者吃進肚子里的安眠藥,能死兩三回了。”江詩說道。
晨風點了點頭,隨后在他的柜子里面翻了翻。
“房間里除了這瓶安眠藥,就沒有其他藥物了,死者生前應該沒有經常吃安眠藥的習慣,他是為了自殺特地買的。”
“你說,他為什么要自殺呢?”夜雨忽然奇怪道:“你看他家中的感覺,雖然不是富貴家庭,但是應該還算溫馨吧,父母都在,還是店面老板,這樣安逸的日子,有什么理由放棄生命呢?”
晨風搖了搖頭,“還不知道,等一會他的父母平靜下來,我們要好好問問。”
“我現(xiàn)在去醫(yī)院。”忽然江詩說道。
“也好,這邊我和晨風就能搞定,你去醫(yī)院看一看劉明輝的尸體,下午省廳碰頭,咱們回特案組辦公室研究一下。”夜雨說道。
江詩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狹小的臥室里彌漫著死亡的氣味,雜亂的床上似乎能看見死者生前是如何的忐忑與不安。
猶豫不決時,心中煩悶時,恐懼顫抖時,他掙扎著踢開被子,他努力地揪住床單,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是一片荒蕪的黑暗。
晨風靜靜的站著,微微的瞇起雙眼,似乎要感受劉明輝吞服藥片前的一刻,到底是怎樣的情景。
他雙手自然的插進了風衣的口袋里,低下了頭,一動不動。
忽然,晨風的右手一緊,雙眼變得明亮起來,在他右手的口袋里,是一張紙片。
紙片安靜的躺在口袋里,晨風用手指慢慢的搓著,同時他也移動起來,看是仔細的尋找著什么。
床上,枕頭底下,被子里,床頭柜,地板的夾縫,甚至衣柜也翻了。
“你在找什么?”夜雨問道。
“信。”
“信?”夜雨有些怪,“什么信?為什么要找它?”
晨風拿出了手中的紙片,遞給夜雨:“你看,這是臨風墜樓之前看到的信件,雖然只剩下了一角,但是我敢肯定,他死之前撕扯的一定是一封信。”
“所以,你懷疑,其他的幾個死者,甚至這個劉明輝也同樣收到了一封信?”
“是的,接連的自殺絕對不是偶然,他完全可以讓這幾名死者的時間間隔更長一點,這樣便不會引得警方的注意,但是他沒有,為什么要讓他們緊湊的在一定時間內死去呢?為什么每個死者死前的表情,都是恐懼的表情?如果是同一個殺手,那么這幾個人之間的必然有著聯(lián)系,而他們的共同特點,我想,應該都是看過一封信件。如果沒有外界的信息,他們怎么可能忽然決定自殺?”
“會是什么聯(lián)系呢?這四個人難道是認識的?”
晨風一邊翻著東西,一邊搖著頭:“這還不知道,需要進一步調查,不過我想,如果能看出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也許接下來的大方向就會很明確了。”
十分鐘后,晨風和夜雨毫無收獲的走出了臥室,并沒有找到所謂的信件,這倒是讓晨風有些遺憾。
屋外客廳里的哭聲漸漸小了,死者的父母心情稍微緩和,本來他們要去醫(yī)院辦理兒子而死亡手續(xù),但是晨風想要和他們聊聊,所以留了一段時間。
女人泣不成聲,趴在老伴的懷里,傷心欲絕,或許在這之前,他們是最幸福的家庭,盼望著在不久的將來,兒子娶了媳婦,生個孫子,還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然而這一切,已經成為了不可能實現(xiàn)的幻想。
晨風走到了死者父母的面前,行了一個禮,隨后坐了下來。
“二位節(jié)哀,人死不能復生,我想你們的兒子也不愿意看到你們上心的樣子。”
晨風本是安慰,可是誰知,他說完這句后,女人哭得更加厲害了,弄得他不禁有些尷尬。
還是劉明輝的父親鎮(zhèn)定一些,哽咽的說道:“你們不用安慰我們,想問什么就趕緊問吧,我們還著急去送兒子最后一程呢。”
看著傷心的二人,晨風也是點點頭,不覺之間,雙手握得更緊了,雙眉也皺在了一起。
晨風喜歡難解的案子,更喜歡高明藝術的殺人手法,然而,此時此刻,當看見傷心欲絕的這對父母之后,晨風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冷血沒有人性,因為每當他期待著極致犯罪手法的同時,也許就會有一個家庭,甚至幾個家庭受到這樣的傷害。
這其實很矛盾,晨風絕不想自己變成冷血毫無人性的行尸走肉,但,他的藝術理念,似乎就是那樣的殘酷冷血。
他曾經寫過的一本書,雖然不是很暢銷,但也曾經在報紙上發(fā)表過,名為《犯罪藝術》。
有一瞬間,晨風忽然在想,自己當時是不是有些狂放和偏激了?犯罪真的也能成為藝術嗎?如果說藝術的真諦是美好的,那么讓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破裂,讓一個生命就這樣凋零,這算什么藝術呢?
蘇林和張晉就是最好的證明,為了欲望,為了自己的追求,去破壞另一個美好的生命?這就是犯罪!
當初的自己有什么資格去評判這樣行為呢?犯罪就是犯罪!沒有什么好聽的詞匯可言。
也許就像‘貢布里希’說的:‘世上本沒有藝術,有的只是藝術家。’
一瞬間,晨風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