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謬贊了。”蘇卿輕笑一聲,回頭卻沒有看到屋子里的其他人,忍不住問道,“母親,哥哥和父親呢?”
蘇夫人笑了笑,拉著她在身邊坐下:“老太爺叫他們去書房了,不過應該快回來了。老二媳婦,你也過來坐。”
夏漪笑著點點頭,一邊一只手牽著兩個女兒走過來在旁邊坐下。
蘇卿的大嫂見到了兩個小家伙,也喜歡的不行,便在旁邊逗著兩個孩子玩。
她雖然嫁給了蘇卿的大哥多年,但是卻一直沒有孩子。蘇卿的大哥態度非常堅定的表示不納妾,蘇夫人也只能忍著了。她清楚想要抱上孫兒,還得看蘇何氏,平日里婆媳關系表面上看上去也還融洽。
“我方才瞧見璃兒頭上這牡丹花,沒瞧得真切,竟然以為是她笄了朵真花,我還在尋思,這三月份怎么就有牡丹花了,這會子在燈下才看清楚了,竟然是朵玉花。若非是宮里的匠人,哪里有這等功夫?”夏漪打量了一眼蘇卿頭上的牡丹,這才笑道。
蘇夫人微微一笑:“二嬸倒是好眼光,這是今天我入宮時太后賞賜給璃兒的。”
夏漪便順著蘇夫人說道:“太后娘娘當真是心疼咱璃兒。”
“說起來,我倒是記起了母親那里有一只小白狗兒。”蘇何氏掩唇輕笑,“那小狗兒也靈性,竟然能學人作揖,很是逗趣。聽說,是太子殿下遣人送給璃兒的?”
蘇卿微微抿唇,正要說話,就看到蘇雪柔帶著她的小丫頭走進了房間,依舊是一臉怯生生的表情,像是被人欺負慣了站在旁邊的角落里。
她睜著雙眼偷偷地看著蘇卿,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樣拉著自己坐在人群中。但是蘇卿卻一直在跟蘇夫人和兩個小家伙說話聊天,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時候,外面也有一大群人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一位穿著皂色織金錦皮襖,腰間綁著一根佛頭青龍鳳紋角帶的七旬老者眾星拱月的走在最前面。正是蘇太后的兄長蘇國公。蘇國公左側是一名穿著玄青色織錦緞長袍的中年男人,男人面目剛毅,便是蘇卿的父親蘇輔國。
蘇輔國身后跟著一名褚色十樣錦夾袍的年輕人,年輕人長得俊秀英挺,眉目間與蘇卿有兩分相似,正是她的大哥蘇瑯。
蘇瑯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也分外出挑的蘇卿,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兩三個月不見,竟是女大十八變。璃兒變得大哥都認不出了。”
蘇卿感覺喉嚨有些哽咽,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回頭拉住了蘇夫人的衣袖撒嬌道:“母親,你看哥哥他一回家就拿我說嘴!你快打他幾下給我出氣。”
蘇瑯立刻討饒:“好妹妹,是我錯了,你千萬別請出母親來。母親的功夫太厲害了,我可打不過。”
頓時,眾人都笑了起來。
蘇瑯寵自己的妹妹也是京城有名的,因為他大了蘇卿整整十歲,蘇卿幾乎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兄妹情分自然不比其他。
老太爺見人已經到齊了,便吩咐眾人入席開宴。男人們坐了一桌,女眷坐了一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蘇雪柔左右都恰好空了一個位置,看著倒是更加可憐了。
“璃兒,這鹿肉是哥哥今日在圍獵場射殺的,你待會兒可要多嘗嘗。”蘇瑯笑著對蘇卿道,“我還獵了幾只獐子和狍子讓人送到了你的小廚房里,你自己命人做了來吃。若是喜歡,哥哥下回再給你獵。”
蘇夫人嗔怪的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這開春的時候,正容易上火,你還獵這些回來。”
蘇卿嘗了嘗鹿肉,果然鮮嫩又美味,不覺微笑起來:“這鹿肉的味道當真是不錯。”
“長姐和兄長的感情真好。”蘇雪柔忽然放下筷子,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桌子上的氣氛頓時有一些凝滯。
“雪丫頭倒是吃起醋來了,趕明兒我讓人送些野味去你院子便是。”蘇卿掃了她一眼,淡淡道。
蘇雪柔頓時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蘇卿這話說得好像她的眼皮子淺薄得只看得到那些野味一樣,然而當著眾人的面,她又沒有膽子駁蘇卿的話。畢竟,旁邊還有一位蘇夫人坐在主位上呢!
蘇家老太太走得早,如今這蘇家主宅里,蘇夫人身為長房媳婦,雖然不能事事做主,但是也能頂一半的主。
蘇雪柔雖然有膽子說兩句酸話,卻沒有膽子直接跟招惹蘇卿。
蘇夫人像是沒有聽到蘇雪柔的話,轉頭對蘇卿道:“璃兒,明日太后邀你入宮,母親就不陪著你去了,你自己要萬事小心,知道嗎?”
蘇卿微微愣了一下,隨后才頷首,垂下美眸:“璃兒知道了。”
旁邊的蘇雪柔聽了,嫉妒得握著象牙筷子的手指都用力的泛白了。桌子上的人幾乎都是人精,每個人都看出了蘇雪柔臉上藏都藏不住的妒意,忍不住微微搖頭。
像她這樣的人還能順利的在將軍府長大,只能說蘇夫人真的沒有將她放在眼里。
否則,像這樣出身的小姐,深宅大院里不知道每年都要夭折多少個。
晚宴過后,已經是戊時。
初春的夜里,風寒霜重。
侍書取了一件墨色大氅給蘇卿披在肩上,扶著她上了轎輦。
“晚上天黑,抬轎子的人走慢些,仔細點兒別顛著大小姐了。”蘇夫人趕出來,叮囑那幾個抬轎子的婆子。
蘇卿揭開轎子旁邊的簾子,笑著道:“我身邊的人都是母親您精心挑選的,哪里會不穩當呢?您回去照看著父親吧,別讓他又喝多了。”
蘇夫人點點頭,又叮囑了兩句才折回屋子里。
蘇卿在宴席上略喝了兩杯清酒,此刻被夜風吹了吹,酒意上涌,腦子里有幾分迷迷糊糊的。那幾個婆子將她抬回了楚風苑她也不知,任由侍書和侍琴兩人將她扶回臥房,簡單的梳洗了一番就睡覺了。
侍琴仔細的將錦被掖好,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門,這才皺眉問道:“小姐向來不愛飲酒,怎么今日卻喝醉了?”
侍書也是一臉不解:“說起來,我總覺得小姐今日怪怪的,好像下午回來以后,心情就一直不好。你下午不是陪著小姐出去了嘛?你不知道小姐為什么心情不好?”
侍琴搖搖頭,點燃了一盞琉璃燈籠:“下午有個小丫頭沖撞了小姐,被小姐罰了。晚上小姐又讓我去看看那個丫頭,也請了醫生用了藥。”
兩人都是一頭霧水,最后還是侍琴道:“罷了,晚上還是我來值夜吧,若是小姐渴了我也好倒個茶水。你先回去休息吧。”
侍書打了個呵欠點點頭:“下半夜我再來替換你。”說著,就轉身朝著回廊走去。
侍琴小心的將門口的兩盞燈撥了撥,讓它們更亮了些。然后自己進了房間,在外間的榻上坐下,點燃了一盞小燈,找出自己的針線筐開始做些針線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