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文武百官分為涇渭分明的兩列站立于殿外左右。
一張紅毯從太和殿內沿著漢白玉的石階一層層往下鋪,一直鋪到宮門盡頭。
蘇卿的鳳鸞從皇宮的正門崇天門進入,太和殿前面停下。一位宮中的嬤嬤小心的將她扶出了轎輦,帶著蒙著紅色蓋頭的蘇卿一步一步的沿著紅毯往前走。
鳳珺站在大殿之上,頭上戴著九冕旒冠,穿著明黃色的袞龍袍,更顯得俊美威儀。
皇帝高高的坐在龍椅之上,神色淡然的看著底下的太子。
旁邊的蘇太后也穿著隆重的明黃色鳳袍,頭戴雙鳳沖天百寶冠,胸前帶著金鑲玉瓔珞項圈,臉上帶著幾分和藹的笑意。
“皇祖母,是不是小璃兒來了?”鳳珺看到遠遠的有一堆人慢吞吞的往這邊移動,有些坐不住了。
旁邊的宮人緊張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低聲道:“太子殿下,您別鬧了,當心陛下生氣。”
鳳珺聞言,怏怏不樂的在原地站著。
底下的文武百官卻都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繼續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地板。
太皇太后冷冷的看著底下的這群大臣,這就是他們大安王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可惜在下面站著的,各有各的小心思,小算盤。各方勢力相互勾結,打壓同僚,或者在朝堂之中明哲保身。
行徑堪比小人,卻紛紛標榜自己為君子。
蘇卿已經被帶進了大殿之中,這次不待太皇太后阻止,鳳珺便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下大殿,牽住了蘇卿的手,掀開她的蓋頭,在看到蘇卿的那一瞬間,俊美的臉上竟然浮起了一絲紅暈:“小璃兒,你,你今天特別好看!”
蘇卿一頓,然后默默地把蓋頭扯下來遮住自己的臉。附近的官員在那驚鴻一瞥之后,都紛紛低下了頭。但是那張絕美無雙的面孔,卻在眼前徘徊著揮之不去。
“咳咳,太子殿下,您應該與太子妃祭拜天地了。”王丞相似笑非笑的看著鳳珺道。
鳳珺瞟了他一眼,然后不情愿的問道:“那我和小璃兒要做些什么?”
王丞相便后退一步,讓兩名禮部的官員帶著皇帝和蘇卿兩人在大殿外頭設好的玉案前以美酒潑在地上,祭拜天地。
文武百官都安靜的在大殿之上候著,待祭拜天地的大禮完成,二人便又進入大殿叩拜皇帝與太后。
“起來吧。”皇帝雖然平日里不怎么待見這個太子,但是鳳珺到底也是他的兒子,如今自己的兒子被人害得癡傻,皇帝心里頭也不是滋味。
看著太子傻乎乎的笑著牽著太子妃,皇帝少有的緩和了語氣對太子道:“太子啊,今日之后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切記不可再向以往那般魯莽無知。”卻絕口不提自己的江山將來會由太子繼承。
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早就不屬意太子繼承大統了,但是先皇后大行之后,太后一直不同意貴妃封后,導致后位空懸。但無論是誰登上后位,只要膝下有子嗣,那個皇子也可以是正統的太子。
皇帝不過是在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將自己的貴妃扶上后位,皇后的兒子做太子才更加名正言順。更何況如今太子鳳珺已經中毒變得癡傻,皇帝自然更加不會喜歡太子了。
旁邊的太后聽到皇帝敷衍的話,不由得臉色微變。
當初大皇子與三皇子成親之時,皇帝也沒有這般隨意。她以同意封貴妃為皇貴妃為代價,換來了皇帝答應太子與蘇卿的婚事,卻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連表面功夫也懶得做了。
“祝太子與太子妃琴瑟和鳴,早得龍子。”文武百官又行了一番大禮。
待皇帝與太后走了以后,鳳珺才跟蘇卿兩人在宮人的帶領下重新坐上龍鳳轎輦,出宮往宮外的太子府去了。
這場看似熱鬧的婚禮,卻在一片慘淡中倉促收場。
“太后,這……”孫嬤嬤看得目瞪口呆,回頭看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搖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太子是元后之子,又謙恭孝順,卻不知為何總討不了皇帝喜歡。今日皇帝的態度,只怕也是日后朝臣對待太子的態度。哀家雖然能壓著貴妃不讓她封后,但是哀家百年之后,還如何護得住太子?”
“太后娘娘,您也別傷心了。”孫嬤嬤只能安慰道,“太子殿下如今成親了,也算是了了您一樁心事。”
蘇太后搖搖頭:“鳳珺的癡病若是治不好,只怕這太子之位很快便也要落入他人手中了。孫嬤嬤,你附耳過來。”
孫嬤嬤便立刻上前俯身,聽著太后的吩咐。
那頭,龍鳳轎輦剛停在了太子府里,蘇卿便跌跌撞撞的被鳳珺拉著跑到了寢宮里。
“你們都出去,出去。”鳳珺趕走了寢殿內的所有宮人,然后才掀開了蘇卿的蓋頭。
因為方才的那一陣跑動,蘇卿頭上的鳳冠已經有些歪斜,她停下來,微微喘氣著伸手打算把鳳冠扶正。
“這么重的東西就不要帶了。”鳳珺見狀,干脆直接把鳳冠從蘇卿頭上取下來,扔在旁邊的地上。
“哎。”蘇卿皺了皺眉,但是看到鳳珺一臉的興奮,便也釋然了。不過是一頂鳳冠,扔了便扔了罷。
鳳珺按著蘇卿的雙肩讓她坐在床邊,然后神秘的在她耳邊道:“小璃兒你等一等,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蘇卿見鳳珺在旁邊的架子上翻找著什么東西,不由得開口問道。
鳳珺捧著一只檀木盒子轉過身,直接就在地上坐下,打開盒子,獻寶似的把盒子里面的東西取出來遞給蘇卿看。
蘇卿一看,便愣住了。
那是一對做工粗糙的木頭人,連五官都模糊不清,但是在木頭人的背上卻分別刻著鳳珺、蘇卿兩個名字。
“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哦,一個是我,一個是小璃兒,好不好看?”鳳珺滿懷期待的看著蘇卿。
蘇卿接過那對沉甸甸的木偶人,輕輕的摩挲著泥人的臉頰,隨后想到了什么,將木偶人放在旁邊,抓過鳳珺的手一看,便看到那雙修長的手上布滿了細碎的刀痕。
鳳珺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往后縮了縮。
“疼不疼?”蘇卿心疼的看著鳳珺那雙手,輕聲問道。
鳳珺微微一笑,把手舉到蘇卿面前:“小璃兒吹吹就不疼了。”
蘇卿見狀,四下看了看,確定大殿內沒有了旁人,這才捧著鳳珺的手吹了吹,然后撿起地上的一對木偶,拉著鳳珺站起來仔細打量了半晌,隨后才輕嘆一聲:“你又成了太子,我又成了你的太子妃。這一次,我們的結局是什么呢?”
“小璃兒,皇祖母說你是我的媳婦兒了。”鳳珺忽然往前一撲,直接就把蘇卿撲倒在龍床之上。
蘇卿一頓,然后皺著眉推開鳳珺。不料她越掙扎鳳珺抱著她的力氣越大,最后蘇卿無奈了,想到鳳珺如今的情況,便換了緩和的口氣問道:“太子,你想做什么?”
鳳珺笑瞇瞇的壓在她身上,得意洋洋的說:“皇祖母說,抱著小璃兒睡覺就會有小寶寶。”
蘇卿:“……”
鳳珺:“咕……”
蘇卿聞聲,微微挑眉往下看了一眼:“餓了啊?”
鳳珺有些委屈的癟癟嘴:“為了等小璃兒,一天沒吃飯了。”
“那就先起來傳膳吧,我也餓了。”蘇卿拍拍鳳珺俊美的側臉,輕笑了一聲道。
鳳珺想了想點點頭:“那就先吃飯,再抱著小璃兒睡覺。”
蘇卿:“……”為什么這種事情被眼前的鳳珺說出來,總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