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聞言,輕輕點點頭,繼而又將目光投向窗外。
鳳珺見狀,忽而挑眉看著她:“很喜歡嗎?”
蘇卿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有些茫然的應了一聲,回頭看著鳳珺。
鳳珺勾起嘴角,伸手攬住蘇卿的腰,繼而淡淡的掃了一眼車里的幾個侍女,徑直帶著蘇卿從馬車內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打破沉默。
片刻后冬雪感嘆了一聲:“太子殿下的輕功,我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其余幾個人:“……重點不是這個好么?太子殿下突然帶著太子妃娘娘走了這是鬧哪樣啊?”
韓毅騎馬跟在馬車旁邊,陡然看到鳳珺帶著蘇卿兩人離開,神色一滯,隨后面不改色的繼續往前進,只是將行進的速度又放得更加緩慢了,就連路邊扶杖前行的老者也能毫不費力的趕上。
馬車后面的侍衛都是鳳珺在京城帶過來的心腹,表情都很鎮定自若,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家主子的偶爾任性。
鳳珺帶著蘇卿兩人宛如一道虛影掠過半空,落在了后面烏泱泱一大片的人群里面。他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旁邊的人只覺得有些擁擠,卻并不覺得身邊突兀的多出了兩個人。
“爺這是?”蘇卿依舊不解的看著鳳珺,只是被他摟著半依靠在他胸前,姿態很是小鳥依人。
鳳珺輕輕的掃了一眼前面的人群,片刻后輕笑一聲道:“帶璃兒去看一出好戲。”說完也不放開手,而是帶著蘇卿飛檐走壁,很快就出現在一棟規模不小的府邸前面。
宅邸前后都有穿著官兵樣式的侍衛守著,表面上看去倒是滴水不漏。只是這樣程度的守衛在鳳珺眼里卻宛若無人之境,他神態自若的帶著蘇卿兩人一同潛入了那棟宅邸里,然后直接就朝著規模最大的那棟樓閣去了。
那棟樓閣里外都有不少打扮精致的侍女出入,手中端著的也都是香味撲鼻的精致菜肴。這些菜肴顏色鮮艷,造型生動,但是味道卻不敢恭維。因為她們手中端著的都是看菜,一般只用于觀賞,并不食用。
鳳珺帶著蘇卿兩人穿過回廊,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大殿之中。
蘇卿看著寬闊的房梁下,氣氛有些凝固的大殿,總算是明白了鳳珺為何說要帶她來看戲。
下頭的殿堂里面坐著的基本上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其中坐在眾人之中的有兩個人,一個便是郡守蕭竹,另外一個卻是年逾三十的中年男子,年紀倒是不大,身上穿的卻是四品大員的降紅色官袍。更難得的是他腰間系著一個銀魚袋,這可是不多見的殊榮,是得到了皇帝青睞的人才會被賜予的一種榮耀。
中年男子保養得很好,一雙細長的眸子里只有暗沉的顏色在緩緩沉淀。他端著一杯雨前龍井在手里,不緊不慢的用手里的茶蓋撇了撇水面,輕啜了一口茶水后才微微瞇上眼睛,滿足的嘆了口氣。
而在場的二十多個人幾乎沒有人能打斷他這一番做作的表演。
“本官聽說太子殿下日后便要留駐于漳州了,說起來也都是蕭大人這些年的辛苦,才有漳州如今的海晏河清。只是如今這快要成熟的果子卻要拱手讓人,即便那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怕也未免太過欺人了。”那中年官員放下了手里的茶盞,笑瞇瞇的開口道。
不過他一開口便是挑撥,倒是讓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蕭竹神色淡然的聽他說完了話才回答道:“唐中丞說笑了,蕭竹既然是大安朝的臣子,職責所在,必當盡忠職守,又何談拱手讓人。太子為君,我等皆是臣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為君盡職,想必也是在座諸位心聲。蕭竹不才,更不敢當大人謬贊。”
“那人是御史中丞唐斌。”鳳珺貼在蘇卿耳畔以內力傳音道,“是李國公的一條好狗,向來咬人的狗不叫,這條狗卻是又會叫又會咬人。”
蘇卿聞言,輕蹙秀眉,咬著唇想要說話,但是自己又不會傳音這等高深的功夫,只能悶著氣看著底下的鬧劇。
鳳珺輕笑一聲,呼吸噴在蘇卿的臉上。他伸出一根食指輕輕點在蘇卿的眉宇間,緩緩的揉開了她眉宇間的褶皺,小聲道:“別擔心,本宮自然會慢慢收拾他的。如今,只是來看看這群人究竟是如何站隊的。”
蘇卿聞言,倒是松了口氣,也有些明白自己這是關心則亂。以鳳珺的手段,她其實并不需要那么緊張,更害怕的應該是他的對手才對。但是事關鳳珺,她總是不能讓自己理智的分析思考。
“蕭大人言之有理。”又有一名官員應和道。
鳳珺掃了一眼那個人,又貼在蘇卿的耳邊小聲道:“這人是漳州知府,是個有些迂腐的老頭子,不過做人太過于一板一眼不知變通,才被分配到這個地方來的。”
底下的官員唇槍舌戰,你來我往,而屋梁上的鳳珺和蘇卿兩人則是看得頗有趣味。
看了約莫一刻鐘,兩人也算是清楚了底下這群人的陣營。
這里的人大致分為三類,一類是皇帝一派的,雖然皇帝如今大興土木開始修建宮殿,又加重了賦稅沉迷修道,到底在剛登基之時也是一個明君,這一部分臣子對他依舊存在一些希望,盼望著這位君主哪日能清醒過來,再整龍威。
一類則是李國公一派的人,這一群人身上有些政績,手里既有人脈也有銀子,背后還有一座大靠山,可以算得上是在場最為肆無忌憚的一群人。否則那唐斌也不敢這般直接挑撥蕭竹和太子的關系。
最后一類便是蕭竹這樣,沒有標明立場保持中立的官員,但是這一群人也大都與李國公的人不對付,反而倒是與皇帝一派的人親近一些。
“太子如今是新官上任,只是這三把火燒得太旺盛了些吧?已經到了這個時辰,還沒有到,莫不是瞧不上我們這群人?”唐斌慢吞吞的看了看天色,又道。
他說的話句句都可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但是在場的官員,包括蕭竹都假裝沒有發現這一點。
“漳州與京城不同,太子殿下想必也是想體察民情,便是晚到一些也是無妨。”蕭竹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好歹也是個二品郡守,又在漳州坐擁實權,即便是唐斌,也不會正面與他撕破臉,因此唐斌只是笑了笑道:“蕭大人倒是對太子殿下頗為了解。”
蕭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品行卓絕,圣上亦深表贊賞。本官雖然遠在邊陲卻也有所耳聞,自然是敬服太子殿下的。”
鳳珺笑了笑,看戲也看得差不多了,便帶著蘇卿兩人又悄然離開了郡守府。
兩人一來一去,宛如一陣微風拂過不留下一絲痕跡,沒有人知道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兩人早就已經抵達過了郡守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