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疊嶂，綿延起伏。

夕陽的余光還未完全隱退，將整個塵世映照得朦朦朧朧。

溫涼水落后了霍云玨很大一段路。

他索性在前方的大石上坐下，等她緩緩往自己這邊走來。

“小禍水……這是對我沒有信心？”

當她走近了，他便戲謔開口，聲音里并無一絲緊張，甚至說得上是很輕松。

仿佛，他根本沒把鳳栩放在眼里。

溫涼水在他旁邊坐下，咧開嘴笑了。

看起來比他更加沒心沒肺。

半晌后才開口，“寧王這次是真生氣了?！?/p>

“與你相關的事情，他哪次不是真生氣？”

“那霍公子我問你，假如他真的發動兵力，攻打上千音閣，你有勝算嗎？”

霍云玨扭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笑道：“沒有?！?/p>

溫涼水當他是開玩笑，便道：“那肯定也不會被打得落花流水吧？”

霍云玨所坐的石板，比溫涼水高一些，加上他身高本來就比溫涼水高，現在看她，得俯看。

“唔……”他似是認真地想了一下。

反問：“如果我被打得落花流水了，天涯海角，你愿不愿意跟我逃命？”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會愿意？我這一生啊，只想有幾畝田地，隱居在山林深處，然后雇個農夫幫我種地種田，然后我就坐吃等死啦！”

天地良心，她說的是真心話。

雖然花花世界很繁華，但誘惑很多啊。

太多的不可預測，勞心費力。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精力去折騰了。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我還沒有年輕，就已經老去。

霍云玨刮了刮她的鼻子，只是笑著，竟沒有說她任何不好。

兩人沉默了許久，天色徹底黑了，今晚無月亮也沒星星，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山上的早晚溫差格外大，冷風嗖嗖地刮著，感覺像過冬。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溫涼水就被霍云玨抱在懷里了。

在這樣的夜里，彼此的呼吸特別清明，仿佛就響在耳畔。

溫涼水道：“霍公子，我給你說個事情吧，你不用相信?！?/p>

“好，你說?！?/p>

“寧王殿下的王妃，溫涼水出生在江南，性格溫婉，擅長女紅，略通琴棋書畫，她是寧王的心上人，寧王也是她的心上人。”

“嗯？”霍云玨發出了一個鼻音，有些好奇。

“溫涼水出嫁之后，從江南來到盛京，一路平安無事，可就在到達盛京的那天，她死了?！?/p>

溫涼水像是在說另外一個人的故事。

語氣平平淡淡的，也不知道霍云玨會不會相信。

“那小禍水，你是誰？”霍云玨的語氣里，并沒有多少波瀾。

似乎，有些事情忽然想通了。

溫涼水只是一個來自小地方的姑娘，而鳳栩是天之驕子，是無數女子傾慕的對象，不可能溫涼水不喜歡。

即使開始時不喜歡，經過鳳栩兩年的溫柔，再冷硬的石頭，也該被焐熱了。

然而，眼前的溫涼水，卻毫無動情跡象。

“我也是溫涼水，只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睖貨鏊旖菕熘?，聲音卻很涼，像是這夜晚的風一樣。

她說：“我見過許許多多的情情/愛愛，最后歲月荏苒，情/愛散盡，只剩下男女雙方丑陋的嘴臉，你說……好不好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