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亭走在夜路中時,抬頭望了望天空,看到月亮隱沒在厚厚的云層,喃喃嘆了一句“月黑風高夜”。
跟在一旁手提燈籠的石出接了一句“殺人放火天”。
林遠亭搖了搖頭。
石出說道:“公子又在擔憂一些不相干的事了,無端耗費心神,這樣又有什么好處呢,還記得紅袖姑娘對公子說的話嗎?”
林遠亭手中折扇輕輕搖晃,“紅袖姑娘說過那么多話,你指的是哪一句?”
“那次紅袖姑娘看公子心神煩亂,誠心誠意的勸公子說——你可改了吧,小的可是謹記在心呢。”
林遠亭眼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想怎么偏偏記住這樣一句,不過他并沒有說出口,在常人眼中,他確實總會去想一些不相干的事,以至于憂思過度。
“有些東西,是難以改變的吧。”
林遠亭剛剛拜訪過薛員外,此時走在回去的路上。
想起薛員外那一身肥肉的樣子,林遠亭覺得渾身難受,可為了家中生意上的事,他不得不勉為其難的四處應酬,與這些肥的流油的家伙們交涉。
偏偏生意還非要在宴席上談不可,也不知薛員外對于談生意這件事,內心是不是拒絕的,面對著宴席上的魚肉,是否做著吃還是不吃的艱難選擇。
不過在談生意時,林遠亭觀察到,薛員外的眼神可是一直沒有離開那盤紅燒肉啊。
“像薛員外,是改不了吃肉的吧,盡管已經那么胖了。”
“所以公子也是改變不了想太多的毛病咯,紅袖姑娘可真是白費心了。”石出說。
“你哪里懂,紅袖她不過是那么一說罷了,你倒當做什么大事一般放在心上。”
紅袖是醉夢樓的姑娘,林遠亭去醉夢樓每次都只見紅袖一人,因他平時出手闊綽,紅袖便也不再接待別的客人,只是單單等候著這位林公子。
那次林遠亭喝酒喝的很兇,眉頭緊鎖,眼神都是直直的,紅袖問他為何事煩心,可他也不說什么,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最終他喝的大醉,不省人事,石出把他弄到床上,紅袖眼睛紅紅的,便說了那一句——你可改了吧!
“小的肯定沒有公子你懂紅袖姑娘啦,只不過下次我可要細細問一問才是。”
“她心地純凈,只是看我煩惱隨口說了一句而已。”
兩人慢慢走著,深夜的潯陽城一掃白日的喧囂,家家門戶緊閉,只有從某個窗戶處漏出的一絲燈火。
林家生意最近一直不怎么好,林父又有病在身,把大小事務都交給林遠亭這個獨子處理,故而,白天他幾乎沒有時間靜心休息一下,算算醉夢樓也好些天沒去了。
“真安靜啊。”林遠亭嘆了一口氣。
然后,老天似乎很愛抬杠一般,后方便傳來一伙人雜亂的腳步聲。
大約有四五支火把,腳步緊湊的追了上來。石出警惕的停下了腳步,拉了拉林遠亭,兩人靜靜等候著那幾支火把的到來。
“看來是出事了。”林遠亭將紙扇合上,握在手里。
幾個人手持著火把,很快便追來了。原來是縣衙的捕快,林遠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
林遠亭拱手行禮道:“幾位大人沿路追來,莫非出什么事了?”
為首是一個樣貌清秀的捕快,不同于身體粗壯滿臉胡須的其他人,看起來倒像是書生模樣,這人正是潯陽城的副捕頭慕容秋。
當下慕容秋以冷淡的語氣說:“薛員外死了,還請林公子隨我們走一趟,協助查案。”
林遠亭吃了一驚,他剛剛離開薛府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剛才和薛員外一起談話,還替他那身肥肉發愁,沒想到現在他已是死人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暗殺了嗎?”這樣的夜晚確實很適合殺人。
慕容秋神色平淡,可能是對于這樣的事情見得太多以至于麻木了,他回答道:“具體情況尚有待于調查,剛才接到薛府的報案,我和劉捕頭帶人去看了一下,應該是被殺的,聽薛府的人說林公子今晚在薛府做客,劉捕頭讓我請公子去一趟。”
林遠亭點點頭,看起來不去是不行的了。
“石出,你回家里去稟告一聲。”林遠亭囑咐道。
“誒,好的公子。”
“慢!”沒想好慕容秋出聲攔阻,“請兩位一同隨我們走一趟,我會派人通知貴府。”
“也好。”林遠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