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遭遇戰就那樣打了起來。
日達木子的前鋒營和方云舟的前鋒營。
雙方一個是悍刀,一個是霸劍。
兩軍一相遇便是無情的廝殺。
方云舟的部隊雖然奔勞疲憊,然而戰斗力卻并沒有因此而損失太多。
兩軍打得不可開交,打得你死我活。
然而,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五里之外,日達木子和方云舟卻對峙在馬上。
一個手持鋼劍。
一個手持銀槍。
他們彼此注視著,卻沒有開口,也沒有動手。
他是她日夜思念的人,如今終于得以相見,她策馬奔離了戰場,引得他隨后追來。
她是他苦苦相思的人,如今再見,卻是一場廝殺。
無情的戰爭,摧毀著有情人。
“一定要打仗嗎?”
他終于開口。
沒有溫存的話語,也沒有敵對的鋒利,而是像朋友一樣的交談。
“無奈,不戰,只有等死。”
他們說完這兩句便無言再說。
彼此之間不需要言語,已經溝通了許多,明白了許多。
一切,都在那冷風中。
他把長槍插在地上。
戰,是兩敗俱傷。
不戰,難道棄五羊萬千百姓于不顧?
他能怎樣?
她把長劍還于劍鞘。
身背責任的她,更沒有任何的選擇,她唯有這樣的一條路。
羌族的老老小小,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可以擁抱一下嗎?”
冷風中,他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或許,他們之間的愛戀,最終只能到此而已。
面對心中無限喜愛的人,他們沒有辦法在一起,他們相見也是敵人,他們就這樣彼此望向彼此。
想要接近,又無法接近。
想要……都不可以。
她下馬。
他下馬。
兩只馬匹在曠野里嘶鳴。
兩個人突然跑向彼此。
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隔著冷冷的戰甲,感受著彼此的溫暖。
任憑淚水肆意的浸濕彼此的領口。
時間似乎凝固在這一刻,冷風似乎也停息。
落日余暉,照耀著獵獵飛舞的大旗,芳草迷離。
“我們一起離開好嗎?”
“離開?”
“拋棄掉身上的責任,只為自己負責,讓這無情的世界隨意而去吧,他人的生死,與我們無關,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說出這樣的話時,甚至有些哽咽。
他甚至知道這樣的話太過于幼稚,像是一個未經人世的少年的狂語。
那鮮衣怒馬的夢想,那飄搖江湖的愿望,只不過是一時的浪漫幻想罷了。
他們都活的很累。
他們都是塵世之人。
他們,或許,正是你我。
日達木子沒有回答。
她無法回答。
她多么希望自己點頭答應,就此和他策馬江湖,忘記世間一起的煩惱。
但是她掙脫不開塵世的羈絆,那是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把她包圍。
夕陽如血。
“圓月之夜,五羊城頭,我等你,我們一起離開好嗎?”
方云舟道。
他希望他們可以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把一切都安排好,然后一起離開。
“好嗎?”
她依舊沒有回答。
他搖晃她的肩膀,此時的她竟然那么的柔弱。
她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沾濕,模糊一片。
“答應我。”方云舟再次說。
“好,圓月之夜,五羊城頭。”
“不見不散。”
兩人就這樣分別,終日的魂不守舍,只能換來片刻的溫存。
愛情,像是一劑毒藥。
她不知為何會點頭同意,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離不開,或許,她只是不想回絕他,不想回絕他任何的話語,任何的要求,任何的愿望。
或許,她是情不自禁。
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匹馬長槍的漢子,頂天立地的英雄,有時卻又幼稚的像一個孩子。
望著他遠去,她的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因為她已清楚,此刻與君一別,或許就是終生難得再見,是訣別。
因為,如果她無法攻破五羊城,就只能嫁給吐蕃的皇子,作為兩國之間的一顆棋子,連接兩國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