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而在婚禮結束后并沒有急著去度蜜月,她和蔣浩恩一早確定等到暑假時再去做這件事。畢竟她才回到校園沒多久,她不想當個時常缺席的老師。
這一日,林靖遠、程柏妍、王立軒和馮子澄四個人齊聚在蔣浩恩和陳敏而的家,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聚到一起談天說地了,這一次,還多了一個馮子澄,五人行變成了六人行。他們都是第一次到蔣浩恩和陳敏而的新家,因此,每個人手上都拿了禮物。
陳敏而一邊收著禮物,一邊困惑的說:“是誰發明了住新家就要收禮物的傳統?需要回禮嗎?我最近被這些弄得頭昏眼花的了。”傳統習俗多是一種什么體驗?她不會想著結第二次婚。
程柏妍問她:“你不是學中文的嗎?你的教科書里沒有寫啊。”
陳敏而說:“有是有的,但是那是很長的一篇故事,你想聽嗎?”她相信程柏妍沒有這樣的心情,畢竟那些古老的傳統對程柏妍而言是“封建時代的事情”。
王立軒卻很有興趣:“愿聞其詳。”他特意看過很多書,卻沒有用武之地,除了在陳敏而面前。所以,他也不想放過這種機會去知道多一些。
陳敏而說:“那就長話短說吧,不喜歡聽的人,冰箱里有的是食物,請自便。”她想了想,說道:“《禮記》曾經做過概括性的描述,‘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意思是說原始社會的人們,把黍米和豬肉放在石塊上烤著來吃,在地上鑿坑作為酒樽用手捧著飲,又用茅草捆扎成鼓槌敲擊筑地而成的土鼓,以此來表示對鬼神的祭祀。這就是當時的禮。后來到了周朝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周禮十分繁縟,不過大致上分為五類,吉、兇、軍、賓、嘉。即是祭祀之禮、喪葬災變之禮、與軍事有密切關系的禮儀制度、指周朝天子與諸侯之間所應遵循的禮儀、喜慶歡會活動中的禮儀。然后,日復一日,演變成今日的樣子。”上下五千年的歷史讓人覺得沉重。
林靖遠笑道:“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無論什么,與習俗有關的,都可以找到許多故事來。這是我喜歡它的一個重要原因。”
程柏妍道:“那是因為你學理科的關系,你試試讀文科,包你一個月之內改變想法。”她忍不住笑道:“我見過有人摔書本摔筆,就是因為某個問題的標準答案太長了,無論如何也很難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王立軒笑道:“我想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他又好奇的問:“難道中文真的這么恐怖,什么問題都有標準答案嗎?”
陳敏而笑道:“不要問我。”這種問題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反正涉及她的專業的問題,她寧愿與同行討論。真的,同外行人討論簡直就是自討苦吃,這些人的歪理謬論,可能會讓她想吐血。
王立軒還想再問,程柏妍笑道:“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你就別問太多問題了。你都在講學問,讓我往哪里站呢?”她停了一下,又說:“其實我們可以找個機會去聽敏而講課,有什么問題,在課堂上問就好,敏而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向陳敏而眨眨眼。
陳敏而說:“謝謝你。”如果有人問她,世界上最會找她麻煩的人是誰,她會毫不猶豫的說出答案:程柏妍。
馮子澄說:“這個提議好,我也很久沒有回大學課堂了。不過,這樣可以嗎?會不會被趕走?”陳敏而這個人一向不太喜歡多話,不知道她在課堂上又是什么樣的情況?馮子澄對這個非常感興趣。
陳敏而無奈,她的這班朋友。可惜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與人無尤。她也得接受,不過,她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或許她需要戴副眼鏡以便看人更清楚些。
王立軒問她:“你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沒有經過她本人同意,他們還是不會這樣做的了,畢竟朋友之間需要真誠而不是恐嚇。
陳敏而想了想。她說:“好吧,你們來吧。”她把這一周的課程安排都告訴了他們。反正,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難道她還怕他們不成?最多到時她把他們當作路人甲乙丙丁。
程柏妍卻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她早就看過了陳敏而在課堂上的樣子,和平時也沒有什么分別,她是這么覺得的了。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于是笑道:“男士們,有一道送分題想問問你們。大家覺得婚姻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昨天她看電視劇,剛好聽到這個問題,她想聽聽這些人都有什么看法。
三位男士苦笑著,什么送分題,這是一道送命題,萬一答得不好,幸運的話可能得到一個白眼,不幸的話,呵呵。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做第一個回答問題的人。
程柏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后視線落在蔣浩恩身上。沒有法子,誰讓他是此間的主人?
陳敏而和馮子澄兩個人都笑著,她們也不是幸災樂禍啦,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們也想知道到底誰的回答最得人心。誰都知道程柏妍是個喜歡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問下去的人,不知道今日到底是哪只鹿栽在程柏妍的手里?大家齊齊看著蔣浩恩。陳敏而的眼里滿是笑意。
蔣浩恩說:“愛護、尊重、忠誠。”還有更多,但是不能說給他們聽,只能說給他們中的某個人聽。他看著陳敏而,陳敏而咧開嘴笑了一下。
王立軒清了清喉嚨,他說:“我的加上理解與包容。”其實是他覺得這兩點最重要,兩個人相處,如果少了那一點點的理解和包容,恐怕是行路難,多歧路,路的盡頭隨時可見。
林靖遠說:“我加上坦誠。”他說的是婚后的坦誠,至于婚前的事,說來無謂,誰沒有那么一些過去呢。無論如何,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一旦有所隱瞞,那么,只怕是會越隱瞞越多了吧,最后就會像蛀蟲那樣,慢慢的蛀掉了婚姻的基礎,變得岌岌可危。
程柏妍的眼里閃過了一絲誰也不知道的內疚。她笑著,看著林靖遠。林靖遠也看著她,在旁邊的人看起來,他們的眼里充滿了柔情蜜意。
馮子澄對他們的客廳很感興趣。她說:“這么大的空間,踩單車也可以了。”但她轉頭看到擺在角落里的跑步機,自己也笑了起來。那部機器其實是盧念恩的杰作,她覺得蔣浩恩缺少運動,所以就送了他這樣一份生日禮物。蔣浩恩其實一次都沒有用過。
陳敏而笑道:“小單車是可以的。”其實空間也沒有他們認為的那么大,至少她自己就不覺得空闊。也許是因為她看慣了的緣故。
蔣浩恩接過話來:“本來就是準備給小朋友預留的空間。”他當初是真的這么想的,而且,他也問過陳敏而,兩個人的看法一致。
大家又齊齊的看著陳敏而。王立軒最直接,他看著陳敏而的腹部。
陳敏而瞪了蔣浩恩一眼。蔣浩恩連忙解釋道:“還在努力中。”陳敏而的臉都不知道往哪里擺好,她直接的用手捂著臉。這個人,要不是腦袋少根筋,要不就是故意的。
程柏妍好心的幫她拿開雙手:“這有什么好害羞的,況且這里都是自己人。”她已經做了母親,對這些問題,從此不再避諱。而且她覺得自己是過來人,可以當在座兩位女性的前輩了。就是不知道她們需要不需要她來傳授經驗。她問:“你們準備要幾個?”她一向覺得自己寂寞,所以,早就決定了要兩個,有兄弟姐妹的感覺應該很好。雖然她和陳敏而無話不談,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孩子有沒有這種幸運,可以遇到這種比姐妹毫不遜色的朋友。
這下蔣浩恩不答話了,他看著陳敏而。陳敏而笑道:“一個就很好。”她的精力有限,能夠把一個孩子照顧好已經很好。
王立軒也說:“一個。”他家里有哥哥姐姐,他自小飽受比較的困擾,不希望自己的小孩也面對這情況。所以,他堅持只要一個。馮子澄微笑著看他。
程柏妍又問林靖遠:“你覺得是先忠于自己呢?還是伴侶?”
林靖遠笑道:“忠于自己,才能選對伴侶啊。”程柏妍總是會有出奇不意的問題,他一早已經習慣。不過,這個問題讓他隱約覺得有些什么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
程柏妍點點頭。她說:“這樣坐著也很悶,不如我們去踩單車,我很久沒有去過了。”
另外五個人都贊同。這個月份還不算熱,正是適宜戶外運動的好時機。
程柏妍又說:“踩完車后我們一起去吃飯,后到的請客。”她看著陳敏而:“不要只顧著說話把這件事忘了。”
陳敏而微笑著:“不會。”
公園里的花開得很燦爛,他們找了一個地方合影后分頭行動。
后來,蔣浩恩和陳敏而在飯店門口與王立軒馮子澄不約而遇,但是他們左等右等,始終沒有看到林靖遠和程柏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