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妍拿著一張大紅色的請柬,漫不經心的翻來翻去,她的秘書敲門進來了,她還沒有發現。
秘書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本來不忍心打擾她,不過,想到會議室里等著她的眾人,便鼓起勇氣開口道:“程總,會議室的人都到齊了。”
程柏妍“啊”了一聲,連忙說道:“我馬上過去。”她走了幾步,然后回頭問秘書:“今日的會議主題是什么?”
秘書笑道:“上季度的業績報告,和下季度的工作計劃。”這些會議是總經理一聲令下務必要進行的,如今倒好,她自己倒忘記了,想必她最近是有煩心的事了,上幾個月,秘書也見過她這個樣子。不過,也不敢說破,雖然總經理平時很親切,很平易近人,但罵起人來也是一點情面也不留的,還是不要去冒這種險比較好。
程柏妍安靜的聽完各部門的報告,也不像平時那樣指出他們的不足,只是問:“還有沒有什么事要說的?”
大家面面相覷,終于人事部經理壯著膽子說了一句:“沒有了。”
她便大手一揮:“既然沒有其他的事,那就散會吧。”她率先走出了會議室,對緊跟在她身后的秘書說:“我有事出去一下,有緊急事情打我電話。”秘書連忙答應了。
程柏妍開車回到陽光社區,把車停在陳敏而家樓下,一看電梯還在頂層,也無心等待,急急腳的從樓梯走了上去。
陳敏而給她開門的時候,她有氣無力的樣子,進門連鞋子也不脫,把包包扔到一邊后,直接在沙發上躺下。
陳敏而遞給她一杯水,她半坐起來一飲而盡,苦笑道:“我想,我現在需要的是酒。”
陳敏而問她:“葡萄酒適合嗎?”
她反而笑了起來,說道:“說說而已。”
陳敏而坐在她的身邊,手里抱著一個枕頭,一副等她傾訴的樣子。
程柏妍想了想,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便指了指手袋。那個沒有拉上拉鏈的手袋,露出了大紅色的一角。陳敏而拿出來一看,便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她說:“竟然還派請柬給你,是他自己送過來的嗎?”
程柏妍搖了搖頭:“信差送到公司的,好幾天了。”她還以為是哪一個同事的請柬,打開一看,原來是他。雖然他們已經分開,但剎時間看到這個紅色炸彈,她還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他竟然大方至此,結婚也通知她。
陳敏而看著程柏妍,知道此時她心里一定很難過,但真的沒有想過她會這樣難過,看來,她是真的愛過。
程柏妍苦澀的說道:“數年的時間竟然敵不過數月,我也真夠失敗的了。”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那么長,他從來沒有開口求過婚,他和那個人在一起不過幾個月,就已經談婚論嫁,連日子都選好了,不由得她不難過。
陳敏而慢慢的說:“既然已經分開,對方做什么事都與你無關了,何必還想這些呢?”陳敏而何嘗不知道她對上一段感情的付出,只是,過去就是過去,再不甘心也沒有用。
程柏妍說:“我知道,但是請允許我沮喪一天。”她幻想過他們的婚禮,他如何求婚,她又如何的答應,她會穿什么樣的婚紗,那一日她會如何的幸福。她原本以為已經忘記的很多事情,都突然出現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知道,她已經不愛那個人,只是,她不能忘記他們相識多年,他從來沒有過承諾。而那個人,不過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令他付出一生了。她突然覺得這是個莫大的恥辱。
陳敏而見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深沉,不由得擔心起來,勸她道:“我們都說無論遇到什么事都好,都要把不快樂忘掉,努力將來。況且你現在和靖遠在一起,靖遠的條件勝過那人百倍,你就不需要遺憾了。”前男友這種生物,最好的處理方式是裝進不可回收垃圾袋,丟到填海區去。從此不必再提起,整個世界干凈美麗、神清氣爽。
程柏妍沒有回答她,把面前的一杯水又一飲而盡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說:“我決定去參觀他們的婚禮。”既然他都派請柬給她了,她何不也顯示自己的氣度,大方出席?
陳敏而見她說得那樣堅決,知道現在無論說什么都不會改變她的心意了,只得說:“如果需要我陪你,盡管開口。”
程柏妍笑道:“這種場合當然是攜眷出席的了。”兩位女性去參加別人的婚禮,這種感覺怪怪的。
陳敏而問:“那你會跟靖遠說清楚情況嗎?”陪著女朋友去參加她前度男友的婚禮,靖遠會同意嗎?陳敏而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程柏妍笑道:“不過是普通朋友的婚禮,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她主意已定,不打算改變了。
陳敏而就不開口了,希望柏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才好。
程柏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擔心。”她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彷徨了。她挽起手袋笑道:“我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就要參加婚禮了,不睡足美容覺可不好,我不想出去嚇人。”自收到請柬以來,她輾轉反側了好幾日,今日終于下定決心,想必可以睡個好覺了。
她踩著高跟鞋走了。陳敏而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才關上了門。無論如何,如果她覺得這樣才能抒發所有的郁悶的話,那么,隨她就好了。
第二日晚上,程柏妍躺在床上向陳敏而描述白天參加婚禮的情況。她笑道:“原來新郎有一個親戚是靖遠的同事,他介紹靖遠時,還特意的提到了靖遠的父親,原來林靖遠的父親是個風云人物。你沒有看到他媽媽的臉色,彩虹也沒有這么好看。”前伯母的臉色由紅變青,由青變黑。她大概以為程柏妍做不了她家的媳婦是一種損失,一見面就假惺惺的,說難得程柏妍肯出席,可惜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親戚就跑了過來,一臉榮幸的樣子。程柏妍從來沒有見過人的臉色可以變得這樣快,這次,她出盡了一口烏氣,從此在他與他的家人面前吐氣揚眉。
陳敏而問道:“見到新娘了嗎?”
程柏妍笑道:“見到了。”都說所有的新娘都是美麗的,她也不想去評價,因為,她前來不過是想告訴他和他的家人,沒有他,她過得更好了。僅此而已。雖然是任性了點,但是,她自問沒有做錯,畢竟是他送請柬給她在先,不然,兩個人早就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在祝福新娘的時候,不明白情況的新娘還很有禮貌的夸獎她的衣服很好看,那時,他的臉瞬間也像霓虹燈般,不停的轉換色彩。不過,那時,她是單獨一個人走上前去的,并沒有和林靖遠在一起,所以,他的臉色怎么變,林靖遠也沒有看到,她也不用擔心林靖遠覺得奇怪。她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像變了,變得懂得算計。但是,人總要學著長大,尤其是在吃過一次虧之后。以前,她付出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和她得到的,根本不成正比。
現在回想起來,她不是不覺得自己幼稚,不過,她一點煩惱都沒有了,因為,她已經把這個煩惱還給別人了。但愿他們的蜜月愉快吧。
程柏妍又問:“鴻昌投資聽說過嗎?”
陳敏而說道:“聽說過。”她在財經版看到過,該集團的投資范圍很廣,科技、證券、房產都有涉及,是個很知名的集團。
程柏妍笑道:“原來鴻昌投資的集團主席林昭亮是林靖遠的父親,我今天才知道。”也是得益于林靖遠的那位同事,若不是他提起,不知道什么時候林靖遠才會和她提起。因為她知道林靖遠的父母已經離異,為著不觸動他的傷心往事,她從來不主動提及他的父母,他也基本不提,即使是提,也不過是說他的母親。或許他是不想炫耀吧。不過,現在她知道了。如若她最終和林靖遠走到一起,以后,憑借著這一層關系,她大可以呼風喚雨。不過,現在她還是按捺一下,畢竟有些事太高調了只會得不償失。
陳敏而笑道:“你不是已經見過靖遠的爸爸了嗎?”
程柏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天我臨時有事,沒有去成。后來我有打電話去道歉的。”早知道是這樣,不管是什么事,她都要先赴了這個約會才行。不過,聽林靖遠說,他爸爸對自己的印象還不錯,所以,她笑著,這樣就好辦了。如果那些總是不太把她的公司當作一回事的人知道她有這樣一個親近的長輩,不知道他們的嘴臉會不會是另一副模樣?她并不是刻意想利用誰的關系,但是她在掌管公司以來,確實碰過很多釘子,吃過很多悶氣,畢竟她的公司規模也不算大。現在好了,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的把握。
程柏妍笑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再大展拳腳了。”她知道陳敏而一定明白她想說什么,所以也不明說。
陳敏而笑著,有資源要妥善利用,這也沒有什么不對的。這個社會,本來就是一個關系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