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而以為這個暑假會過得很輕松,但并不,假期還沒有開始呢,一個世紀難題就擺在她的面前了。
王立軒為了得到她的幫助,把自己從剛出生時到現在,他記得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然后雙手合十,請求幫忙。
可憐的陳敏而,花了三個小時聽一個人說他的出生成長史,最后還得為這個故事付費。她說:“不幫忙行不行?”因為雖然是善意的謊言,可是,她不擅長演戲,也沒有與一個大家族相處的經歷,這個家族有大人小孩,還有老人,她怎么應付得來?想想就頭皮發麻。
王立軒一臉的可憐巴巴,他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像是要吃糖但是要不到的小孩。
陳敏而有點于心不忍了,她說道:“你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這是個問題。
王立軒點點頭,他當然知道。
陳敏而又說:“所以,你讓我如何向他解釋我只是幫你?”這是同一個問題。
王立軒一聽到這句話就來精神了,他坐得端端正正的,很有把握的笑道:“這件事讓我來和浩恩說。”他當然不會讓陳敏而自己開口,這樣也太不應該了,再怎么說也是他要求她的幫忙啊,怎么還可以讓她有其他的難處。
王立軒找到蔣浩恩,意簡言駭的把他的需求說了一遍,然后靜靜的等著蔣浩恩表態。
蔣浩恩表情有點復雜的看著他,這個忙,似乎不是好幫的呢。他再怎么大方,也不會喜歡見到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異性走得太近,雖然說,他肯定敏而不會有其他的想法,但是,他會有,所以,他還是不要考驗自己了。
王立軒拿出了錢包,把錢包遞給他看,里面有一張照片,王立軒和兩個老人家笑得很開心。這是他的爺爺奶奶,兩個老人家頭發都白了,臉上的皺紋絕對可以用久經風霜來形容,但他們臉上帶著樂觀的笑容,看起來很是慈祥。
蔣浩恩看了很久,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不由得心里一酸,他說:“你肯定只是一次?”
王立軒馬上點點頭:“只是這一次。”在他們家族里,八十大壽是個很重要的日子,所以,他才這樣重視。
蔣浩恩又問:“你確定只是你的家人,沒有其他人?”現在媽媽對敏而有著說不清的意見,如果讓她知道這件事,肯定又會說敏而的不是,他不能不小心一點。
王立軒又點點頭:“絕對不會有外人,也不會外出,只是在我們家的大宅里。”
蔣浩恩說:“那好吧。說好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管他下次又是什么重要日子,他一口拒絕就是了。想到王立軒還有爺爺奶奶的關愛,他就羨慕,又心酸。他也是由奶奶一手帶大的,祖孫之間的感情極深,可惜現在,他想孝順都不行了。
王立軒大喜,他保證道:“我一定會照顧好敏而,絕對把她完好無缺的還給你。”
蔣浩恩看了他一眼,說:“如果掉了一根頭發,我會把你的腦袋拋進珠江。”
王立軒大聲的說道:“是。”
那日,陳敏而穿著一條半新不舊的淺色過膝長裙,化了個淡淡的妝,出現在蔣浩恩和王立軒面前。他們都未曾見過陳敏而化妝的樣子,都覺得這樣的她,比平時多了一分艷麗和柔情。
蔣浩恩見過她穿裙子的樣子,但這樣的她,還是讓他怦然心動。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陳敏而,臉上帶著微笑,心里卻有些后悔答應王立軒了。
王立軒則是從來沒有見過陳敏而穿裙子的,他吹了一個口哨,笑道:“敏而你什么時候不要浩恩了,請第一個通知我。”
蔣浩恩瞪了他一眼,這個烏鴉嘴。
陳敏而吃了一驚,捂著嘴巴道:“你,你怎么可以對浩恩有非分之想!?”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那種驚訝無法形容。
蔣浩恩本來心里是有點疙瘩的,一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個時候,也只有陳敏而能夠讓他笑。
王立軒則愁眉苦臉的說道:“我有嗎?你哪里看出來了,不要抹黑我,我可是單純的異性戀。”他也是很挑的好不好,不然,今日也不必低聲下氣了。雖然,他并不介意。
蔣浩恩送他們到車旁邊,依依不舍的樣子,恨不得可以跟了去。但他不得不站住,為陳敏而關好車門,然后輕輕的揮了揮手,做個“我等你回來”的口形,這句話他可不能說出口,不然被王立軒看到,王立軒一定會翻白眼。
他轉身看著王立軒,還沒有開口,王立軒就說:“你放心,敏而不會少一條頭發的,你也不會變成望妻石,我會盡快送她回來。”這個蔣浩恩,答應了人又不肯爽快的走開,他心里都想說粗話了臉上卻不得不堆滿笑容。唉,誰讓他有求于人呢,自己就先低了半截。
陳敏而朝蔣浩恩揮揮手。車子慢慢的開動了,不一會兒,就把站在路邊的蔣浩恩拋得遠遠的了。
王立軒做了一個擦汗的樣子,笑道:“早知就讓奶奶挑個不是周末的時間做生日了,你看浩恩難分難舍的樣子,我都覺得自己快成罪人了。”不過,熱戀中的人們總是難舍難分,更何況一個星期也不過是一個周末,也難過蔣浩恩會不舍得。
陳敏而笑道:“你此刻把車開回去就是了。”她可沒有這兩個大男人這么多想法,既然答應了人家的事情,就做好它就是了。孔夫子也說過:再,可矣。可見凡事想太多是不行的。
王立軒笑道:“這可不行。就讓浩恩等等吧,讓他嘗試下相思的滋味。這叫‘望穿秋水’可是?我沒有說錯吧。”他自覺中文水平直線上升,不由得洋洋自得起來。
陳敏而卻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勿施于人。”捫心自問,她也不喜歡人家考驗她。
王立軒立即說:“對不起。”他一直以為女孩子都喜歡讓人等,畢竟這也是女性的特權,等得越久越證明一個人的魅力。不過,陳敏而很多方面都像個男孩子,或者說,她不知道什么是女性特權。王立軒有些感慨,如果他過去的那些女朋友,有一個像她那樣懂事,也許他的孩子現在都已經讀幼兒園了。人生長恨水長東,有些事情難以預料。
王立軒見她在看時間,便笑著說:“不用擔心,我們不會遲到的。”他已經計算過時間,他們大概會提早十分鐘左右到。他不想太早到的原因,當然與陳敏而是假女朋友有關,畢竟太早到的話,他們被人看穿的機率就越高,即使不怕被看穿,陳敏而被人盤問太多,也不好對付,她又不想撒謊,肯定會面對尷尬。他們那個家族,也免不了有些好奇心強的伯母姑媽,他領教過的,有時他覺得這些人不去當警察實在是很可惜的一件事,那么會盤問。
陳敏而問他:“冒昧問一句,照說你到高中才去國外讀書,中文水平應該不差才對啊,怎么好像個外國人那樣呢?”有時候她說起成語來,他像是云里霧里聽不懂似的,她又習慣說話簡短,重復一次也累。
王立軒笑道:“我自小上的是國際學校,那里都是用英文教學,我最怕上語文課,別的還好,那些詩詞,用英文讀起來很拗口,慢慢的就放棄了。”
陳敏而點點頭,這就難怪了,詩詞的意境那么美妙,用英語翻譯起來,她也覺得很奇怪。雖然她也讀過一些外國詩,但畢竟是中國人,總覺得意境差太多了。想想,“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這種詩句,英文翻譯起來會是怎樣的失色?
王立軒問她:“你呢?”
陳敏而笑道:“公立幼兒園、公立小學、公立中學、公立大學。”一路公立下來,她連寄宿生活都不曾試過,因為,所有的學校都距離她家很近。
王立軒說:“你的成績應該很好才對。”
陳敏而笑道:“過得去。”成績好不是一切,但一切,確實與成績好有關,她今天的一切,與曾經的成績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王立軒笑說:“我相信這是因為你喜歡念書的關系。”如果不是因為熱愛,一生只做一件事,那也太累了吧,至少他就做不到。
陳敏而說道:“可以這么說。不過,喜歡讀書又能夠讀書,也是一件幸運的事。”這一生,她好像還不曾勉強過自己做任何事呢,感激上天給她這樣的機會,有愛她的父母,有她愛的所有。
王立軒的眼光余光看到她一副感激的樣子,也有些感動起來。他還沒有見過像陳敏而這樣容易滿足的女孩,身處一個普通的環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市大概有一半多人和她一樣,但像她這樣滿足的人,他還真的沒有見過。他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理想,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總是希望自己過著另一種人生。現在他相信,精神上越是富足的人,物質要求就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