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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齊大非偶的無奈

第二日一早,蔣浩恩下到樓下,蔣媽媽已經在等他吃早餐了。他一坐下,蔣媽媽就說道:“我放了老楊一天假,讓他陪家人過多一天,今天你送我到醫院,再送我回來吧。”老楊是蔣家的司機,一向負責蔣媽媽的出行。

蔣浩恩點頭,說:“好的。”

蔣媽媽又說:“晚上我要陪朋友聚聚,下班后你送我去,伯母阿姨們長遠沒有見過你了,你也一起坐坐。”

蔣浩恩有些猶豫,他說:“媽媽,我還有其他事情,不如你回來之前給我電話,我去接你。”這幾日他一直陪著媽媽,基本沒有時間和陳敏而會面了。他很想見見她。

蔣媽媽顯得很失望:“媽媽阻住你的時間了嗎?”她又摸摸自己的腳,說:“要是我的腳沒事,我就自己開車去了,免得阻礙你。”

蔣浩恩聽媽媽這樣一說,心里又內疚起來,他說:“媽媽不要胡思亂想,我今晚陪你去就是了。”他想,唯有中午的休息時間可以利用了,他可以到學校去找陳敏而。

蔣媽媽聽他這樣說,臉上便露出了笑容,她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像你爸爸一樣,總是對媽媽沒有時間。”

蔣浩恩笑著,心里卻有一絲絲的無奈。媽媽總是喜歡占用他的時間,一連七日都有讓他陪伴的理由,再這樣下去,他和陳敏而的見面機會一個月不知能不能有十次了,更加別說可以一整天陪陪陳敏而了。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在和陳敏而博弈,只是,媽媽的話,句句讓他內疚,他不得不做出選擇。他想,陳敏而那里,遲些他再作補償吧,相信她會諒解。這樣一想,他稍微放心了些。

中午時分,陽光猛烈。蔣浩恩不過是下車去買了些東西,就覺得全身就出汗了。他去到學校,撥通了陳敏而的電話,問她:“你休息了嗎?”想見她的心情如此迫不及待,但他還是擔心影響她的休息,卻也忘記了電話響起,也已經吵到她了。

陳敏而卻說她在某個研究協會,參加學術交流會議。換言之,她是不在學校。蔣浩恩滿腔的熱情頓時熄滅了,他也沒有告訴陳敏而他在學校,又聊了幾句,他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在叫她,于是便說:“我也準備休息了,晚點再聯系。”

他沒有掛電話,等了一會兒,是陳敏而先掛了電話。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因為陳敏而有個習慣,別人打給她的電話,無論是誰,她都會等別人先掛電話。他先是失措了一下,又想,也許她真的很忙,畢竟他也聽到有人在叫她。

蔣浩恩看著手里的食物,他坐回車上,自己一個人慢慢的吃了起來。那么猛烈的陽光,他流著汗,卻不覺得熱。他看看窗外的紫薇花,有些失落起來。他有多少天沒有見到陳敏而了?事實是昨天晚上見過,但那匆匆的一面,她沒有笑容。

蔣浩恩放下手中的食物,他發動了車子,慢慢的駛出了安靜的校園。

此時,喬雅怡和韓松坐在一個咖啡館里,落地窗外,也開著燦爛的紫薇花。

喬雅怡笑道:“這花開得真漂亮,顏色又多,夏天真好。”窗外的小紫薇,白色的,粉紅色的,紫色的,間隔的開著,說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這種夏季開放的花,已經差不多開到盡頭了,但是,就算是開到盡頭,仍然有著最初的美麗。

韓松笑著,這樣一件小事也能夠讓她這樣開心,真是個單純的女孩。他喜歡她的這份單純。

喬雅怡用小勺子攪動著面前的杯子,她看著杯中的咖啡,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笑了起來。突然,她收斂了笑容,很認真的問韓松:“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韓松笑道:“當然可以。”她的問題一向很多,雖然聽起來有些笨笨的,不過,他還是很樂意為她解答的,這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喬雅怡問道:“你有女朋友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她是知道的,如果韓松有女朋友,估計也沒有這么多時間來陪著她了。想想,哪里會有一個女孩能夠大方的任由自己的男友時常陪伴著別人,而她自己又不在場呢?

韓松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他笑道:“沒有。”

喬雅怡又問:“那么,你結婚了嗎?”她不是不知道她的問題聽起來很蠢,但她真的很想知道,而且這樣問才會萬無一失。

韓松搖了搖頭,他說:“我目前是單身。”連女朋友都沒有,哪里來的結婚?他隱約知道她想說什么,但是,他已經來不及阻止她。

喬雅怡點了點頭,她忽然忸怩起來。終于,她鼓起勇氣說:“我很喜歡你,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韓松聽到她這樣勇敢的表白,愣了一下,看著喬雅怡熱切的眼神,“可以”兩個字差點從他的嘴邊滑出,但是,他定了定神,微笑道:“今日是愚人節嗎?你怎么開起玩笑來?”

喬雅怡的眼里的期待漸漸的消失了,她坐在那里,繼續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半晌才道:“沒有什么好說嘛,怎么,難道連開玩笑也不行?”她仰起頭來笑著,很開心的樣子。

韓松假裝松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是說真的,差一點就嚇出心臟病來了。”他見喬雅怡一臉的笑容,眼里卻是無盡的失落,不忍心說道:“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對嗎?”他伸出了右手。他不是不喜歡她,只是,他知道,他現在沒有能力照顧好她,他給不了她她一直擁有的生活。兩個人從陌生人變成朋友都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想范圍,本來他以為兩個人不會有任何交集的。或許是因為他也喜歡她,所以,兩個人才越走越近,但是,他不能超越“朋友”的界限。

喬雅怡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笑道:“當然。”她輕輕的拍了一下韓松的手,她一口喝下杯中的咖啡,然后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她也不像從前那樣對韓松說“再見”,直接轉身就走了。

韓松也沒有挽留她,雖然,他的手已經伸向她,可是,他又縮了回來,緊緊的握成拳頭。

幾年前,他當兵復員回來,就在朋友的酒吧幫忙,本來只是看場,后來,發現自己對調酒有著濃厚的興趣,于是,就去學調酒,通過了相關考試,回到這里,當了一名調酒師。不久以后,有一個常來的女客約會他。他正當年紀,而且那位女客也是他喜歡的類型,于是,他戀愛了。

戀愛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有人關心有人問候,有人記得他喜歡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名正言順的關心愛護一個人,為她做一切她喜歡他為她做的事情。多少年來,他渴望著有這樣一個人,現在,她終于出現了,他有多歡喜,他自己知道。

可惜好景不長,有一日,他正準備下班,一位太太來到,指名道姓的要見他。原來,她是他女朋友的母親。像所有不喜歡女兒男朋友的母親一樣,面對著他,她沒有笑容,自上而下,從左到右的打量了一遍他,然后說道:“我不同意你們交往。”

她對韓松說:“齊大非偶。一個人如果硬是要去承擔自己承受不了的人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我很明白自己的女兒吃不了苦。你現在會責怪我硬要拆散你們,但是將來,你會感激我。”她的女兒自小便衣食無憂,現在用的任何一只手袋,他可能一年的工資都買不了一個。

韓松靜靜的聽著,關于這件事,他完全處于被動的位置,也只能接受這一切。接下來,他再也聯系不到女朋友。開始,他還渴望著女朋友出現,告訴他,雖然家人極力反對,但是他們左右不了她,她選擇他。但是,自始至終,她沒有任何消息。兩個人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像是一場夢境。夢醒了,夢境消失了。于是,他失戀了,他并不是失去了一切,只是失去了一份珍惜的感情,而且,知道了什么是“齊大非偶”。有一段日子,他消沉過,痛哭過,因為,他是真的愛過。好在,他身邊有著關心他的朋友,他站了起來。只是,不再戀愛。

如今,舊事重演了。他知道喬雅怡的家境,所以,毫無疑問地,他退縮了,因為,他不想再有人面對面的說他“齊大非偶”。他是沒有錢,但并不缺少“自尊心”這一回事,尊嚴是很重要的一樣東西。身為孤兒的他從小就很懂得。

在他上一次失戀,有人安慰他,告訴過他,富家女子的感情,來得會很快,去得也快,因為她們擁有太多,隨時可以重新開始。雖然,這種說法很片面,可是,受過傷的他,選擇了相信,不敢再嘗試。

他本來不應該任由喬雅怡接近自己,一開始,他就應該表明立場,可是,他沒有這樣做,或許,他喜歡喬雅怡超過了自己的想象,只是最后,他的理智戰勝了所有。也許他會傷害了喬雅怡的自尊心,但他也相信,這種傷害,很快就會過去。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感情還來不及深厚。

他也一口喝盡杯中的咖啡,大步走出了咖啡館。

林慕言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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