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太太從醫(yī)院回來,坐在客廳里一言不發(fā)的,她臉上帶著些許傷感的表情。她和蔣媽媽是中學同學,兩人的感情一直到現(xiàn)在都很好,沒想到臨老了,蔣媽媽竟然會得了這種病。雖然如今醫(yī)學發(fā)達,癌癥已不是什么不治之癥,可是看著蔣媽媽一夜之間老了許多的樣子,她不能不傷感。
喬雅怡坐到媽媽身邊,輕聲的問:“蔣伯母情況好些了嗎?”她并沒有跟著媽媽一起去看望蔣伯母。
喬太太搖了搖頭,她說:“蔣伯母問起你,我說你酒精過敏未曾痊愈,改日再去看她。”那日從醫(yī)院出來,喬雅怡還是一直懨懨的,所以喬太太也不讓她去醫(yī)院看望蔣媽媽,免得蔣媽媽看到喬雅怡的樣子又心疼。
喬雅怡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了:“那么,浩恩哥呢?他好嗎?”自己的母親得了生病,想來作為獨子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喬太太說:“表面看起來沒有什么,但心里一定也很沉重吧。浩恩是個孝順的兒子,這些日子真的難為他了。”蔣浩恩一有時間就陪伴在母親身邊,百般照顧百般安慰,是以蔣媽媽的精神還算可以。有這樣一個兒子,多少也有些心開。喬太太不是不羨慕的,一旦她有事,她也不敢想象喬雅怡能夠這樣開解自己,畢竟,她對自己女兒的能力還是很了解的。
她又看著喬雅怡,若有所思的樣子。喬雅怡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她笑道:“媽媽這是怎么啦?不認識我了嗎?”
喬太太說:“你很關(guān)心浩恩嘛。”那一刻,她想,女兒不中用,女婿中用也行啊。
喬雅怡紅了臉,她說:“浩恩哥也很關(guān)心我啊。”互相關(guān)心不是很應該的事情嗎?何況他們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大半年的時間。
喬太太說:“如果你喜歡浩恩,現(xiàn)在開始行動也是時候了。”她怎么會不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思,打那日自醫(yī)院回來,喬雅怡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或許女兒的心思開生易變。
喬雅怡轉(zhuǎn)過頭說:“媽媽你說什么?浩恩哥早就有女朋友了。”而且他們感情還很好,喬雅怡至今仍然記得蔣浩恩為了陳敏而而不顧她的事情,說老實話,她還真有些嫉妒哩。不過,她心里笑自己,喬雅怡,你有什么資格嫉妒呢?
喬太太笑著:“別不好意思了,浩恩是個好男人,你也看出來了吧。”
喬雅怡低頭不語。她一直知道蔣浩恩是個好男人,只是,這樣的好男人并不喜歡她,她也無可奈何。那晚在醫(yī)院里,蔣浩恩為她忙前忙看,她說想吃水果,他二話不說就去買了一堆回來;說想喝水,他馬上就倒了溫水過來。比任何人都要體貼細心。她被韓松傷了的心,漸漸的被他打動了。那日在醫(yī)院,看著他追著陳敏而出去的樣子,她莫名覺得有些痛心。
喬太太看著喬雅怡,她說:“這個世界上的好男人還是很多的,只是,你以前遇到的那些,統(tǒng)統(tǒng)算不上。”
喬雅怡聽了這句話,更是紅了臉。她是有過幾段戀情,但最后都無疾而終、不了了之,她以為,這是因為她還沒有遇上正確的人的緣故,所以,也不太在意。畢竟,在校園里,分分合合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喬太太說:“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現(xiàn)在說也是時候了。”她看著喬雅怡,慢慢的說:“我和你爸爸離婚了,上個月的事情。”
喬雅怡聽了,卻不覺得意外,畢竟這兩年來,她見到父親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夠數(shù)了,而且,她見律師不停的上門和媽媽商討,就知道和爸爸有關(guān)。喬先生并沒有和她們母女倆一起居住,他另有住處,聽說,他身邊從來不缺少女伴。
喬太太見她這樣淡定的樣子,心中微微的嘆息了一下,可見他們的夫妻感情有多么淡薄,女兒都不把他們分開當作一回事。
她說:“我讓你急急忙忙的自加拿大回來,并不是擔心你知道這件事。”她停了一下,又說:“你回來之前,有人拿了些照片上門兜售。你在某間公寓里和一班同學喝醉了丑態(tài)百出的照片。”
喬雅怡聽了大驚失色。她是喝醉過,但是她記得,她并沒有做過什么事。
喬太太看著她:“那時我正和你爸爸在談判,這件事可能會影響我應得部分贍養(yǎng)費的數(shù)目,所以,我讓你回來。”后來,她頗花了些力氣和錢財才把這件事擺平了,好在同為當事人的不止喬雅怡一個,另外兩個也是女生,他們這些家長真是為女兒操碎了心。初初知道這樣一件事,她是又驚且怒的,不過,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而且眼前又有更加緊要的事情去做,她就不去秋后算賬了。
喬雅怡低著頭,剛開始的時候,她還真的以為媽媽讓她回到這里來是讓她體驗媽媽小時候的生活環(huán)境,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了。她不敢抬頭看喬太太。
喬太太嘆了一口氣,她說:“你放心,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些照片也全部銷毀了。你可以忘記這件事情。”本來她是不想說出來的,但見女兒這樣一副單純的樣子,擔心她以后還會被人算計,所以,不得不說出來。但愿她日后會長記性吧。不過,她說:“你那保姆只會跟你串通一氣,由得你亂來,我已經(jīng)開除她了。”
喬雅怡張大了嘴巴,她的老好保姆,沒有想到她會連累她。她想起帶大自己的保姆,不由得黯然起來,以后,可能再也見不著她了。
喬太太說:“她的病已經(jīng)好了,我給了她一筆錢,想來生活是無憂的了,畢竟她照顧了你這么多年,我也感激她。另外,我從你爸爸那里得到的財產(chǎn),夠我們無憂無慮的過一生。可是,哪一天我離開了,你這么不懂得照顧自己,以后要怎么辦?還不如趁著我在,你找個可以照顧你一生的人嫁了,我就放心了。”
喬雅怡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會說這樣的話,雖然她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就為了這樣的理由把她往外推,母親也未免太無情了吧。
喬太太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說:“你以為找個身無長物的人,他就會死心塌地的呵護你一輩子。別天真了,這些人一旦撕破臉皮,會是你想象不到的丑陋,他的所作所為只會讓你更加痛苦。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女富男貧的結(jié)合,他們分手后,男方向女方索取天價金錢的例子比比皆是,不但令自己難堪,甚至令整個家族蒙羞。當然,這個世界這么大,有的是高尚的人,但是,哪個女人敢肯定自己遇到的,就是這樣的人?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你認識的,都是些什么人?長遠的不說,那個在酒吧里做事的男人,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了。不然,你這一生可就完了。”
喬雅怡聽她這樣一說,便知道她知道韓松的事了,她心中苦笑,無論什么事情,都瞞不過母親。
喬太太像是自言自語:“浩恩雖然年紀比你大了些,但是他溫柔體貼,——你自己也經(jīng)歷過的,他絕對不是會置家人不顧的人,能夠得到他的照顧,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況且蔣家家境又好,雖然蔣伯母患病,但自然有人去照顧,你最多就是在身邊陪陪她。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你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
喬雅怡還是不說話,但她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回來。
喬太太說:“你說他有了女朋友,有女朋友又算什么?結(jié)了婚都可以離婚,更何況只是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蔣伯母對浩恩的女朋友有多么不滿意。只要你愿意,那么,蔣家媳婦這個位置,遲早是你的。”喬太太說得很有把握,畢竟她是做大事的人,這樣的小事對她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相信在她和蔣太太的合作下,撮合蔣浩恩和喬雅怡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喬雅怡卻沒有這樣樂觀,雖然她的心已經(jīng)有些活動了,可是,她很清楚蔣浩恩對她不過是兄妹之情,有生之年大概也不會變化了吧。
喬太太說:“男人是最易變心的一個物種,看你爸爸就知道了。浩恩雖然不至于像他,但是,換個女朋友也算不了什么。山盟海誓有用的話,離婚率就不會一直高企。”
她嘆息了一下:“不要怪媽媽說得這樣直白,媽媽見得太多了。”
喬雅怡心想:母親是第三者,女兒又要成為第三者,這種事情,難道真的會遺傳嗎?想是這樣想,她可不敢說出口。
喬太太看著她,說:“就這樣說定了吧。以后你每日都去陪蔣伯母,其他的事不用你做,我自然會解決得妥妥當當?shù)摹!?/p>
喬雅怡看著母親,母親臉上還是一貫的自信。她想,即使這樣自信,還是留不住父親,終究還是被第四者踢走。她心中有無盡的悲哀,世上的男人多數(shù)靠不住,難得有這么完美的一個蔣浩恩,如果錯過了,她的歸宿不知道會在哪里。想到這里,她不由得輕輕點了點頭。
喬太太見了她的動作,臉上浮現(xiàn)起了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