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陳敏而下了課,回到公寓門口,楊韻如不知道又從哪里冒了出來。她說:“我有話要和你說。”她習慣了速戰速決,所以,隔天就來找陳敏而了,當然,她也是擔心夜長夢多。
陳敏而沒有停下腳步,她說:“我沒有話和你說。”她聽程柏妍說過楊韻如的事跡,對她的行為很是了解,被這個人纏住了那還得了,她準備繞過楊韻如走進公寓。
楊韻如卻不肯放過陳敏而,她說:“有膽接近別人的男友,去沒有膽量聽別人說一句半句,你也算是這樣了。你自己不是有男朋友嗎?為什么還覬覦別人的?你準備腳踏幾只船?”她的印象中,蔣浩恩和陳敏而是一對,她也見過他們很親密的樣子。
陳敏而停了下來,有些話不得不說清楚了,不然,她可能沒有好日子過。她說:“第一,我目前沒有男朋友,亦不打算有男朋友;第二,我不會搶人家的任何東西;第三,你要先得到別人的承認,才可以把人家當作男朋友。”她不是不懂得禮貌,但是楊韻如的話咄咄逼人,她也不想客氣了。
楊韻如聽到她這樣慢條斯理的話,更是火上加油:“說那么多做什么,我要和你單挑。”楊韻如的父母見她自小就愛惹事,擔心她吃虧,所以一早送她去學跆拳道,她自詡有一技傍身,因此平時才敢這樣囂張。
陳敏而聽了她這樣挑釁的話,不怒反笑:“你是準備一個人單挑,還是找一群人來單挑?”
楊韻如說:“怎么都好,只要可以打到你以后見了我繞道走。”她恐嚇人是習慣了的,心想,聽到這樣的話,一般人都知難而退了,陳敏而大概也不例外。
這種語氣還真不小。可惜陳敏而并不怕。她說:“這里有攝影頭,可以很清楚捕捉到你的表情,相信對我有幫助。所以,如果你先動手,我再還手,純屬自衛。”她的聲音放低到只有兩個人才可以聽到:“我隨時可以打到你連你媽媽都認不出你來。”她又調高音量:“不信你可以試試。”她看到楊韻如的手指有些突出,知道她也有些本事,不過,不好意思,她不怕兩人比試比試。況且她想著自小學習詠春,除了在場上與教練和同伴對打,還沒有真的使用過,不知道自己的本領去到哪里,如今正好驗證一下。
楊韻如倒退了一步,畢竟她從來還沒有聽過這樣的話,心知陳敏而的話不會只是嚇嚇人而已,她摸著自己的臉,生怕陳敏而真的會把她打到落花流水。論打架,她這樣嬌滴滴的樣子,哪里會是眼前這笑面虎的對手。她瞪了一眼陳敏而,心有不甘,也不想就這樣認輸,只得狠狠的看著她,意圖在氣勢上壓倒她。
陳敏而還真的沒有遇到過像楊韻如這樣的人,就像小孩子一樣,一言不合或是看人不順眼就喜歡恐嚇人,卻不知道自己張牙舞爪的像只紙老虎。她笑盈盈的道:“要進去喝杯咖啡嗎?”此時天氣雖然很好,黃昏的陽光讓人覺得全身懶洋洋的,校園的景色在一片紅霞的映照下顯得詩意十足,可是她也看慣了,況且她上了一天的課,還是有點累的。
楊韻如給了她一個“誰怕誰”的眼神,趾高氣揚的往公寓里走去。她是走得很高傲的樣子,但她的袋子卻不小心被旁邊小灌木的樹枝勾住了,她扯了一下,兩下,還是扯不開,臉上紅了又綠。
陳敏而幫她拿開小樹枝,依然笑盈盈的看著她,并沒有揶揄的意思。
楊韻如氣鼓鼓的樣子,不過,她還是不情不愿的說了一句:“謝謝。”
在陳敏而住的公寓里,楊韻如并沒有坐下來,她看著窗外的風景。窗外正對著沿途種滿了紅杉的人行道,人行道旁是一幅綠油油的草坪。
陳敏而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她伸手接了過來,聞了聞,問道:“這是什么咖啡?很香。”
陳敏而笑道:“雀巢。”她不怎么喜歡喝咖啡,但是偶爾也會喝一杯。她喝過朋友用自磨咖啡粉煮出來的咖啡,覺得還不如即溶的好喝,心知自己的咖啡品味也不過如此,所以,在這一方面,從來不挑剔。
楊韻如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看著那杯咖啡,還是小心翼翼的喝了下去,并且說:“請再來一杯。”她需要用咖啡來壓驚。
陳敏而攤了攤手:“最后一杯了。”這一盒咖啡多得有人上門來才用完了,她還來不及去買回來預備著。
楊韻如看著她,表情很怪異。終于,她說:“算了。”那么難得她肯喝這樣的咖啡,主人卻說“沒有了”,她覺得自己遇著陳敏而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陳敏而在地板上坐了下來,打開電腦看起郵件來。
楊韻如在窗前站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陳敏而,她左看看右看看,發現整間屋子里除了有限的物件,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空蕩蕩的。她瞪了陳敏而半日。
陳敏而說:“那邊有幾張椅子,不過要麻煩你自己動手。”
楊韻如這才看到開放式廚房旁邊有張餐桌,餐桌旁邊圍著四張椅子。她嘆了一口氣,也不想去搬椅子了,側身在陳敏而身邊坐下。她說:“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澤延的待客之道。”她印象中的林澤延,幾乎是面面俱到的,她相信陳敏而對林澤延來說,算得上是重要的朋友,他對待朋友不可能這樣疏忽。
陳敏而笑道:“不關澤延事。”這間屋子里本來是有很多家具的,只是都有些顯舊了,所以都被搬走了。陳敏而覺得沒有家具反而更好,所以,也就婉拒了林澤延想添置家具的好意。
楊韻如說:“就算只是住一日,也應該要有一個家的樣子,況且你是住一年。你喜歡什么家具,我送給你。”她已經忘記了剛才她還想和陳敏而打一場架這件事。
陳敏而說:“謝謝你的好意。但這樣看起來空間更大,也更加容易打理,你覺得不是嗎?”
楊韻如說:“我只知道我離開了沙發就不知道應該用什么姿勢去看書。”她是個極端的享受主義者,簡約主義對她而言是大敵,談也不要談起。
陳敏而拿起一本雜志,盤腿看了起來,一邊對楊韻如眨眨眼。
楊韻如差點笑出聲來。她學著陳敏而的樣子也拿了一本雜志,但只坐了一會兒,她就宣告投降。不過,她對那一地面的書很是好奇,她低呼道:“你居然看漫畫?”她看著陳敏而,像是不認識她的樣子。不過,她們也算不上熟悉。
陳敏而挑了挑眉道:“有什么問題嗎?”她就從來不覺得看漫畫有什么不對,有生之年她都離不開漫畫。
楊韻如說:“聽說你還是大學講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幼兒園老師呢。”
陳敏而說:“幼兒園老師比其他老師的付出都多,我十分尊敬幼兒園老師。”想想,幼兒園老師面對的人物,全是不識事體、有可能連話都還講不全的小朋友,而且還不止一個。她想到就覺得累了,她們一個星期起碼對著五日,真不知道她們是怎么忙過來的。
楊韻如連忙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她覺得有可能越描越黑,干脆放棄了。
她又問陳敏而:“你認識澤延很久了嗎?”她想,肯定是因為林靖遠的關系。
陳敏而搖了搖頭:“不久,來到這里才認識。”屈指一數,也快三個月了。
楊韻如笑道:“原來如此,我認識澤延都一輩子了。”她這句話不假,她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林澤延了。想起他們的淵源,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追逐了他仿佛也有一輩子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勇氣,還在孜孜不倦。
陳敏而笑著,她大約知道一些,不過,這些事情,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雖然傳統意義上,多數是男追女,可是,只要自己愿意,有何不可。喜歡,就不辛苦。
楊韻如有些懊惱,她怎么在陳敏而面前嘆起氣來。不過,一直以來,也沒有人敢問她,到底她在想些什么。喜歡她的人,就覺得她這樣不夠矜持,不喜歡她的人,就直接看她的熱鬧。只是,她從來不介意別人的眼光,她只想證明自己有喜歡一個人的能力罷了。況且,她又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遇到比林澤延更好、更適合她的人。
陳敏而靜靜的看著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別人看著他們是什么都有,應該是隨心所欲的人,但是,世間的事,豈會全盡人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是,大家都習慣了隱藏,不為人知罷了。
楊韻如看著陳敏而,她說:“你大概不會是我的情敵了。”
陳敏而笑著,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任何人的情敵。
楊韻如笑道:“這樣一來,我可以說是多了一個朋友嗎?”她熱切的看著陳敏而。
陳敏而笑說:“你認為呢?”
楊韻如也笑著,她這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沒有理由陳敏而會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