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見到江浸玥趕了過來,采萱紅著眼眶喚了一聲。
江浸玥點點頭,凝眉問道:“溪顏如何?”
采萱搖搖頭,咬唇道:“我也說不清楚,小姐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江浸玥心里的感覺更加不好了幾分,但是知道現在這個時刻自己絕對不能倒下,于是推門走了進去。
與江浸玥想象中不同的是房間內并沒有十分濃重的藥味,而幾名大夫正圍在窗前,似乎是在給溪顏看診。
“如何?”江浸玥開口,引來了幾人的注目。
幾位大夫自然認識江浸玥,抱拳說道:“回江小姐,吾等無能,查探不出吳小姐的傷勢?”
江浸玥黛眉皺起,知道現在這里的幾個大夫是湘州醫術高絕者,溪顏到底是如何,他們都看不出?
于是江浸玥撥開前邊幾個人走到了床榻邊上,見到床榻上的溪顏,眉頭皺的更緊了。
和她預想的不一樣,溪顏并沒有臉色蒼白奄奄一息,而是整個人面色紅潤,容光煥發,但是這紅色又是一種不正常的紅,就像是一層薄薄的血液凝結于皮膚表層之下,似下一秒就會滲出來一般。
還有便是溪顏的氣息,極為微弱,和臉色簡直是天差地別,真真是奄奄一息的狀態,怪不得外邊那幾人如此憂心。
江浸玥盯著溪顏看了半晌,覺得這倒不像是身受重傷,而是……
“爺爺!”江浸玥轉身走出房門,沖著普恩大師喚了一聲。
普恩大師一看江浸玥的眼神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抬步走了進去。
“是誰把溪顏重傷的?”江浸玥看著院中人,開口問道。
“沈汀蘭。”
聽到采萱的回答,江浸玥對自己心中的猜測又肯定了幾分。
“當時是沈汀蘭布了陣,我和溪顏小主已一起前去破的陣,但是等我我破了陣之后,溪顏小主已經重傷昏迷。”晴淳回想著當時的情況,緩緩說道。
江浸玥點點頭,隨后破碎出一抹笑意,看著幾人擔憂的臉龐,清聲說道:“不必擔心,我保溪顏無事。”
展陽極為憔悴的臉上露出一抹希冀的光芒,但是想到什么,再次疲憊開口:“就連大夫也束手無策,我知道少夫人對于醫術并不精通,如何……”
江浸玥不介意展陽的懷疑,笑道:“我的確不精于醫術,但是我能找到溪顏病癥之關鍵所在,這問題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眾人都知道江浸玥的性子,絕對不做無準備的保證,于是都稍稍安了心,沉悶的氣氛也一下子輕松了幾分。
江浸玥瞇眼站在院中,抬頭看著空中西邊的方向,想著沈汀蘭……這個仇她必定要替溪顏討回來!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房門打開,普恩大師走了出來。
“大師,如何?”展陽最先開口,焦急的聲音與以往清冷的性子極為不符。
普恩大師看了一眼展陽,搖搖頭:“唉……”
這一聲嘆息讓眾人的心再次沉到了谷底,采萱幾人的眼眶忍不住再次紅了起來。
江浸玥在一邊冷眼看了裝模作樣的普恩大師,想著你就嚇唬他們吧……
展陽似乎有些站立不穩,扶著額頭怎么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普恩大師都回天乏術,難道溪顏真的……
想著想著,幾天不眠不休終于有些支撐不住,展陽伸開手想要靠住一邊的柱子穩住身形。
一直柔弱無骨的小手伸了過來,扶住了展陽搖搖欲墜的身子,緊接著是帶了幾分魅惑與嗔怪的聲音:“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哪里有公子展陽半分風姿?”
展陽一怔,隨后不可置信地抬頭,便撞入了帶著慢慢笑意的一雙微微上挑的媚眼之中。
一時間,巨大的夕月鋪天蓋地而來,竟然有些讓他承受不住。
看著淺笑盈盈似乎沒有半分不適之態的溪顏,眾人面面相覷,有些搞不明白狀況,但是再看看一邊閑適而立的普恩大師與雙手抱胸毫不擔憂的江浸玥,眾人一下子明白了現在是個什么態勢,于是都興高采烈的笑了起來,臉上猶有淚痕在,雖然這又哭又笑的姿態有些狼狽,但是臉上的喜悅卻是連天空朝陽也比不了半分。
展陽隨后緊緊將溪顏摟在懷中,忽然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直到這副嬌柔的軀體在自己懷中,他才有種滿滿的踏實感。
溪顏只是兀自輕笑,回抱著展陽,感受到他消瘦的身體有著隱隱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喜悅,還是因為激動,或是后怕。
江浸玥給了院中幾人一個眼神,抬步向花廳走了去。
“怎么我之前收到的消息是溪顏是被謝家兄妹所傷?”江浸玥在一張竹編的躺椅上緩緩坐下,問著隨后跟進的幾個人。
采萱接口道:“謝家兄妹逃出的時候確實與溪顏交了手,但是隨后溪顏立刻就前去破陣,所以具體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謝家兄妹所傷,還是在陣中鎖上。”
江浸玥點點頭:“那便是了。”
聽著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眾人有些搞不明白。
江浸玥笑道:“我的意識是溪顏是在陣中受的傷,而且,是中了巫蠱之術。”
聯想到溪顏之前的精神狀態,眾人了然,似乎真的是這樣。
“那小姐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江浸玥極為護短的性子,自然不能任由西秦就這么占了便宜去。
江浸玥纖細的指尖輕輕敲著石桌,清聲開口:“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十日后,湘州城外。
沈汀蘭一身勁裝端坐馬上,看著對面不遠處盈盈而立的傾城絕代的女子,隨意開口:“江小姐這是要為自己的屬下討公道了?”
江浸玥瞇瞇美目,隨意撫了一下鬢邊的發,淺笑回答:“是啊,我的屬下受了委屈,我這當主子的當然要討個公道。”
“那真是委屈江小姐了,新婚燕爾不與丈夫濃情蜜意,非得跑到這么偏遠的地方來對戰,真是委屈!”
聽著這隱隱含了諷刺的話,江浸玥也不在意,只是笑著說道:“說起大婚,我還沒有向沈小姐道謝,要是沒有沈小姐相助,我們這大婚怕是不成的。”
在沈汀蘭身邊一直盯著江浸玥的秦雨黎沒有說話,只是在聽到這話的時候眸光深沉了幾分。
沈汀蘭臉色一白,想到當初回到西秦的時候,要不是有沈家護著,恐怕太子殿下真的留不了她了。但是那又如何,她對太子殿下一心一意,自然不能任由太子殿下對這個女子掛心。現在這個女子成了親嫁了人,無疑是斷太子殿下念想的最好辦法。
果不其然,隨后不久,太子殿下就下令對湘州出兵,這是在之前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的事情,想到這里,沈汀蘭對于自己救楚老家主的做法更加地沒有一絲質疑。
“江小姐不必言謝,湘州十萬將士給我西秦做下酒菜,倒也不錯!”沈汀蘭開口,言語中滿滿的都是自信。
“只是怕沈小姐的胃口沒有這么大!”江浸玥回答,態度極為閑適。
春日的風揚起她的春裳,衣袂飄飄,極為美艷,似是瑤池仙子,似乎就要乘風歸去。還有眉宇間初為人婦的隱隱風情,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看著看著,秦雨黎忽然覺得一口氣憋悶在心里,不上不下,幾乎就要窒息。
“那江小姐就好好看著,我有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沈汀蘭勾唇一笑,英姿颯爽,有著指揮千軍萬馬的巾幗之氣,朝著后邊一揮手,“布陣!”
隨后身后數十萬大軍動了起來,擺出一個極為精妙的陣法。
江浸玥想著這第一戰就這么花費權利,顯然沈汀蘭是想要速戰速決,但是這種急于求勝的心態,顯然于戰事無益。
“回城!”江浸玥朝著身后吩咐了一句,幾人退回了湘州,有著臨陣脫逃的嫌棄。
要不是知道江浸玥是個極為狡詐之人,沈汀蘭真是要以為對方被自己的陣法給嚇住了。
“太子殿下……”沈汀蘭轉頭看這秦雨黎,抿唇喚了一句,聲音不似剛才那般高傲,反而帶了一抹女子的嬌柔。
“等!”秦雨黎了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
于是眾人在城外五里處扎營,等待湘州前來破陣,但是不料這一等,又是十日。
再好的耐心都要被消磨干凈,沈汀蘭派人從最初的兩天叫戰,到后來的每日叫戰,再到后來的每日數次,說出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湘州吳府內,江浸玥依舊閑適地坐著,手里拿著一封信,淺笑地看著。
眾人見到江浸玥笑成了這副德行便知道這是誰來的信,但是現在這情況,這么一臉閑適的樣子真的好么?
“小姐,外邊又在叫陣了……”晴溪走了過來,給江浸玥匯報著情況。
“知道了!”江浸玥點點頭,沒了下文。
晴溪回頭,從身后幾人臉上看到了一樣的茫然,于是心下更是極為迷糊。
江浸玥對外邊的戰事充耳不聞,絲毫不顧忌越來越難聽的叫罵聲,也不顧忌蠢蠢欲動的湘州百姓。
于是在江浸玥這種放任自流的政策之中,十日再次過去。
西秦的百姓已經按捺不住了,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大有一副攻城的架勢,湘州的士兵們也極為熱血沸騰,要不是江浸玥下了死命令,下一秒就要出去與西秦士兵決一死戰。
湘州士兵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憋屈,無論是湘州的守軍,還是后來前來鎮守的楚家將士,什么時候被人罵的這么難聽過?于是隱隱地對江浸玥生出了幾分不滿之情。
江浸玥也可以感受到眾人的憤懣,但是依舊是一副天大地大與我無關的狀態。幾人前去詢問的時候,每次都被江浸玥四兩撥千斤地搪塞了過去,時間長了,也問不出什么來。
直到某一天,江浸玥正在看著一本野史,忽然一個身影自空中落在,伏在江浸玥身邊而語了幾句,江浸玥點點頭,笑顏如花。
“走吧!”江浸玥拍拍衣服站了起來,緩步朝著外邊走去。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要去哪里?
江浸玥轉過了頭:“你們不是一直著急著要開戰?現在時機來了怎么都傻了?”
幾人想著這還不是小姐你的問題,要不是你之前一直是那么一副閑適的樣子,她們如何將心中的熱情消磨殆盡?
但是想歸想,眾人誰也沒有膽子將心中的不滿說不來,于是腳步極快地跟著江浸玥出了府。
江浸玥站在城門上遙望著下邊,想著西秦的士兵果真訓練就素,就這么被人晾著擺了一個月的陣,但是依舊紀律嚴密,陣法絲毫未亂,盡管士兵們心浮氣躁的心態顯而易見,但是依舊不能任人小覷。
“江浸玥,你還真是讓我失望!”得到消息的沈汀蘭打馬而來,見到江浸玥,吐出這么一句。
江浸玥淡淡挑眉:“我倒是不知,哪里讓沈小姐失望了?”
沈汀蘭冷嗤了一聲:“本來以為你是個膽大的,但是想不到你居然做了一個月的縮頭烏龜,還真是出人意料!”
江浸玥輕笑起來,一雙美目中瀲滟光華,似乎將天上艷陽的光輝全部斂入眸中:“我從來沒有自夸過任何一句,一切不過是沈小姐的猜想罷了,要是說真讓小姐失望了,那還真是抱歉!”
沈汀蘭知道江浸玥牙尖嘴利,口舌極好,于是也不多說:“少廢話,一個月,你可是想好破陣之策了?”
說罷沈汀蘭打了一個手勢,身后的陣法動了起來。士兵將手中的旌旗揮舞的虎虎生風,大有示威之勢。
城門內湘州的士兵見到這狀況,都咬牙忍著,覺得自己似乎是收到了侮辱一般,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他們似乎可以看到西秦士兵眼中的挑釁神色。
江浸玥沒有說話只是歪著頭看著,似乎是在欣賞著陣法的擺動,甚至是連面容都露出一抹欣賞之色。
“晴淳!”江浸玥忽然開口喚了一聲。
晴淳走上前來,江浸玥問道:“這陣法你可以破的了?”
晴淳的臉紅了幾分,搖搖頭道:“這陣法我之前見所未見,就算是琢磨了一個月,也沒有想出破陣之法,小姐海涵!”
江浸玥抬手攔住了晴淳就要下跪的身子,只是開口說道:“這不怪你,西秦沈家一直以此著稱,自然不是繡花枕頭,沈汀蘭必定有本事在。”
“那我們該如何?這一個月都沒有迎敵,要是這一次再輸了……”溪顏抿唇開口,雖說話沒有說完,但是言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湘州已經閉門一月,要是現在應戰再輸了的話,士兵們元氣大傷不說,更是會給楚家軍隊抹黑,世人對楚家的尊崇也會消減,甚至影響民心,所以這一戰,不贏,也得贏!
“我們不會輸。”江浸玥聲音極為清淡,順著春風飄入幾人耳中,有著渺渺之態,但是卻像是鐘鼓一般,撼人心扉。
眾人不知道江浸玥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自信,但是見到她臉上篤定的神色,也生不起懷疑之心。
“來了!”江浸玥忽然開口,臉上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眾人一看,不過是西秦的一個士兵從外圍打馬而入,到了沈汀蘭面前似乎是在稟告些什么,和她們有什么關系?
眾人更加有些摸不清頭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