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鄭雨晴正在屋子里做插花,不小心扎了手,還沒來的急包扎,隨從就過來稟報說:“倉庫的管事求見。”
她顧不得手上的傷,急忙吩咐隨從,“趕快帶他進來。”
余幀跟著隨從進到屋里來,他鞠了鞠躬,道:“少奶奶,那五千罐罐頭已經加工好了。”
“恩,配料是從哪家進的?”她隨口問道。
“因為事出緊急,按您的吩咐,都是在您娘家進的。”
鄭雨晴點了點頭,思索片刻才問:“那我讓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余幀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隨從問:“不知少奶奶問的是哪件事?”
鄭雨晴示意隨從退下,余幀見隨從走了,才悄聲道:“主子放心,都辦好了。”
鄭雨晴微微一笑從身后拿出一個錢袋子道:“這是給你的,這次的事兒不同以往,你拿了錢,有多遠就走多遠吧!還有我不想傷及無辜,工人們都遣散了吧!就說我信不過他們了,至于遣散費,我會著賬房給他們拿的。”
“是,我回去就把這事辦了。”
鄭雨晴見余幀沒有告退的意思,便問:“還有事嗎?”
余幀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倒是沒什么要緊的事,只是……奴才不明白,主子您這么一來,只怕您也要有危險呀!”
“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你辦好這最后一件事,你我的主仆緣分就盡了,他日我就算死了,也記你的好。”
余幀聽鄭雨晴說完,撲通一聲跪倒地上,“主子,小人欠您的,這輩子也換不清啊!要不是您,小人全家早就死了。您看,您要是有什么難處您就跟我說吧!小人拼死也護您周全。”
鄭雨晴起身扶起余幀道:“你欠我的還清了,剩下的是我該還的了,人這一輩子,多一分,少一毫,都算不得一生。”鄭雨晴后退兩步,又坐回椅子上道:“我累了,你退下吧!”
余幀見鄭雨晴主意一定,便知道多說已是無益,便道:“那主子珍重,奴才且退下了。”
鄭雨晴擺了擺手沒有再說話。
接下來的每一天對鄭雨晴來說都是煎熬,慶幸的是余幀辦事還算得力,事發(fā)前的一天,余幀向她來辭行,同時告訴她所有的工人都已經遣散了,沒有鬧事的。
當天晚上季熠修還問她,“聽說你把倉庫所有的工人都遣散了,為什么?”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到季熠修身邊坐下,“這些人我都信不過了,這次少了五千罐,下次要少了五萬罐可怎么辦?反正工人也好招,明天我讓人把招工的消息貼出去,要不了幾天工人就會招齊。”
季熠修笑了笑道:“我看是你太緊張了,他們偷個百十來罐我還信,偷成千上萬怎么可能,這次其實我都懷疑是辛軍那邊遞錯了訂單,過后又說咱們少他們的。”
鄭雨晴不想讓他繼續(xù)將這個話題說下去,便打斷他問:“熠修,你娶我后悔嗎?”
季熠修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攬過她的腰道:“能娶到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
鄭雨晴微微側了側身,看向他的臉,“我曾經以為,只要新婚夜后,你就會和我離婚的,畢竟沒有男人會愛一個不純潔的女人。”
季熠修沒想到時隔一年,她會把他們心照不宣的事情說出來,其實她不知道,在她過門前,他就聽說了無數的風言風語,他也知道她曾愛過另一個男人,可是他就是愛她,就是要和她在一起,為了和她在一起他甚至不惜以別人的生命為代價。
他吻上她的唇,含糊不清的說著:“我愛你,從我第一眼見你時我就知道,你會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鄭雨晴和季熠修還沒起床,季熠修的隨從就拼命的拍起了門,“出事了!出事了!少爺,少奶奶,出事了!”
季熠修經他這么一叫已經清醒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見鄭雨晴正平靜的看著他,他便輕輕的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才起身去開門。
隨從見他開門,趕緊語無倫次的向他稟告:“少爺咱家的罐頭出事了,后運去的那五千罐罐頭吃死人了,辛軍現在追究下來了,您和少奶奶趕緊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季熠修似乎絲毫沒有感到恐懼,只是平靜的問了句:“通知老爺太太了嗎?”
“老爺太太早就想去英國旅游,昨天少奶奶幫定了船票,這會兒早就走了,您就別惦記他們二老了,趕緊和少奶奶收拾收拾走吧!”
季熠修回頭看了一眼鄭雨晴,沖她一笑,轉身對隨從道:“我和少奶奶有別的去處,你們趕緊走吧!”
“少爺……”
隨從還想說些什么,季熠修打斷他道:“這是命令,對了,去賬房把這個月的入賬都給大家分了,讓大家趕緊走。”
說完也不等隨從答話,就將門一關。
鄭雨晴已經坐了起來,眼看著季熠修向她走來,她想他一定恨死她了吧!
可是,當他走到她面前時,他卻抱住了她,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她卻聽得一清二楚,是“謝謝。”
鄭雨晴身子明顯一震,她反復的看著他的臉,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是他卻不再看她的臉,而是拿過她一旁的衣服,幫她一件一件的穿上。
鄭雨晴終于控制不住,開口問:“為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笑著道:“我準備了車,一會兒你從后門出去就能看見了,錢,我都給你放車上了,應該夠你花一陣的了,還有,你是個女人家,以后如果碰到對你好的男人,就嫁了吧!不然一個人太不容易了。”
鄭雨晴看著他的臉頰,視線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她哭了,她以為她會很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她滿心滿腦子里都是他曾對她的好。
季熠修見她哭了,抬手幫她擦去眼淚,“哭什么?你還年輕漂亮呢!失去了我還會有更多比我好的男人來愛你。”
她聽著他的話,感覺心里有根弦“啪”的一聲,斷開了,眼淚不受控制的在臉上蔓延開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幾乎是肯定的問了出來。
季熠修看著她依舊漂亮的臉蛋,笑著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小男孩,他家里很有錢,也很有勢力,從小所有人都說他優(yōu)秀,他聽習慣了,也信以為真了。
可是在他十五歲的那年,他父母帶他去江城拜訪了一位伯父,那個伯父家有個小他兩歲漂亮的女兒,可是這個男孩從小見的漂亮女孩也很多,所以也就沒拿她當回事,女孩幾次說和他玩,他都沒有理她。
直到他的玉墜子丟了,他怕父母說他,于是他就想到了這個女孩,他跑去誣陷女孩,說是她偷了玉墜子。他本以為她一定會嚎啕大哭,只要她一哭,父母肯定也不會怪罪。
可是那個女孩非但沒哭,還夸下海口說一定能幫他找到。他想她只是說說而已,可不成想,她還真在樹上找到了,他問她怎么知道墜子會在樹上?
她說“那還用想嗎?我家有喜鵲,喜鵲喜歡綠色的東西,如果不是人拿了,就只能是它了。”
女孩解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她臉上的酒窩像一個漩渦一樣令他著迷,陽光從她身后照過來,給她周身鍍上了一成光芒,漸漸的男孩看癡了,她就像西方童話里的天使,一瞬間光芒萬丈,男孩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男孩回到家后經常會想起這個女孩,甚至為了有朝一日見到那個女孩時可以配的上她,他開始擺脫所有的壞習慣,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
隨著時間的推移,男孩長大了,可他非但沒有忘記那個女孩,對她的思念更是逐日加深,他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與她的重逢,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啊!有一天他正跟父親聊著生意,管家突然送來了信,是那個女孩父親的來信,求父親幫他的兒子某個前程,可這男孩的父親卻不想幫這個忙,因為根本無利可圖。
男孩想,這是個機會,所以便跟父親說不要回信,他要親自去江城看一下那家人的實力,是否適合交好。雖然男孩嘴上這么說,可實際上,他卻只想見見那個女孩。
只是,不幸的是,他剛到江城便聽到女孩跟她的男朋友跑了,他原本想就這樣算了,明天他回家。
可是那一晚,他徹夜難眠,他發(fā)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那個女孩,所以他第二天如約去了她的家,他言辭之中幾次暗示她的父親,只要能讓他娶他的女兒,他愿意滿足他所有的要求,女孩的父親自然是很高興,當下便承諾了他的女兒非男孩不嫁。
男孩得到女孩的父親的承諾很高興,滿心歡喜的回去等女孩的父親來信,讓他下聘娶親。
可這一等,就是近五年的光景。盡管歲月磨人,可是當他知道可以娶心愛的女孩為妻的時候他還是很開心。他滿心歡喜的去接女孩過門,卻在一路上聽到了無數的風言風語,包括女孩剛剛打了胎。他不信,他知道女孩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不會做那種事的。可是,當他掀開她的蓋頭,看見她毫無血色的臉的時候,就知道答案了。
他派人去查,消息很快就回來了,原來女孩的愛人竟因他而死。
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他不知道自己的愛是對還是錯。
直到,女孩有一天說要接手倉庫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一直糾結的答案,女孩已經快他一步答了出來。
而他,因為愛她,決定成全她,男孩叫來自己最信任的倉庫管事,合演了一出偷傳家之寶的戲碼,女孩果然坐不住了,在他說要將倉庫管事全家都送去警察局的時候,她攔住了他。男孩知道女孩的每一步要做什么,可是他想解開她的心結,她還很年輕,一輩子還很長,她那么美好,不應該這樣痛苦下去。
好在女孩沒有讓他失望,在她計劃的最后一步,她放過了男孩的父母,男孩知道自己要給她的孩子和曾經的愛人抵命了,可是他不后悔,因為在過去的一年里,他每天都是幸福快樂的,即使是死,他也是開心的。
只是他希望女孩踏出他家門的時候,可以忘記他,也忘記另一個男人,他希望,女孩可以幸福自在的活著,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