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
“哎呦!紫蘿姐姐你就饒了我吧,都半年了!”國師府的竹園里傳來一陣陣軟綿綿的乞求聲。
只見一身淺碧色紗裙的李苑丹,此刻正嘟著粉唇,皺著眉頭,不停的搖著紫蘿的胳膊,又是撒嬌又是賣萌。
再也不想喝這該死的苦藥湯了。
在現(xiàn)代的時候累死在課堂上就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沒想到穿過來撿了條小命還得天天的喝這苦藥湯,真是有夠苦逼!
“苑丹,你只有吃了藥病才能好啊!”紫蘿眉眼間透著些許無奈又透著些許憐惜,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勸道,每次吃藥都得跟哄三歲小孩兒一樣。
嗨!人是被救活了,就是腦袋壞了,問她問題,答的永遠(yuǎn)都是驢唇不對馬嘴。
“紫蘿姐姐,你看有沒有那種不用吃藥就能治好失憶癥的藥啊!這藥我都喝了半年了也沒有效果,根本就是庸醫(yī)嘛!”李苑丹苦著一張臉,撇了一眼桌上那碗黑漆漆的藥湯,仿佛那藥已經(jīng)到了嘴里一樣,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那雙黑亮清澈的眸子立刻氳上一層水霧,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讓人眼見猶憐!
“大夫說了你這病,本來就不好康復(fù),要是再不吃藥的話,就真的一點(diǎn)希望都沒有了。”紫蘿的唐僧風(fēng)格開始發(fā)揮,真誠的目光下,燙的李苑丹急忙別開了眼。
李苑丹有些心虛的瞅著桌上那碗黑藥湯發(fā)愁,一臉的無奈苦逼。
喝還是不喝?
自從半年前自己穿過來撿了條小命后,一直裝失憶在這里賴吃賴喝,因?yàn)檫@家人有錢啊,應(yīng)該也不會介意多張嘴吃飯吧,況且自己一直都在努力的裝無害的小白兔。
其實(shí)這失憶也不是裝的,而是自己真的不知道這幅軀體的主人究竟是何人,就連這個朝代也是歷史書上沒有的,自己的記憶里只有前世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而這幅軀體的記憶卻是一丁點(diǎn)都沒有。
所以無論她們問什么她是什么也答不上來,不是不想說,而是真不知道,至于名字,說的也是前世的名字!
“乖,聽話,快點(diǎn)把藥喝了!”紫蘿從桌子上拿起藥碗,看到李苑丹在那里愣神,清麗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朱唇緊抿,似乎是在做很艱難的思想斗爭。
她在想什么?看那樣子又不像是恢復(fù)記憶了,難道她真是裝的?是別人派來的細(xì)作,可是那雙澄明的眼睛里卻看不到絲毫細(xì)作應(yīng)該有的小心提防。
來不及多想,那拿著藥碗的手順勢往李苑丹的眼前杵了杵。
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李苑丹不自覺的眉頭緊皺,飄遠(yuǎn)的思緒一下子被拉了回來。
極不情愿的從紫蘿手里接過藥碗,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黑湯,又看了看不知什么時候手里多了一碗蜜餞的紫蘿,波光粼粼的眸子里布滿了不情愿,已經(jīng)開始冒苦水的喉嚨也艱難的咕嚕了兩下,心里斗爭的很激烈啊,裝病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dāng)李苑丹慢吞吞的將藥碗遞向唇邊時,手腕剛微微的像里傾斜了一下,打算假裝手滑把碗扔了,就被對面眼尖的紫蘿識破了。
“藥碗不小心掉了沒關(guān)系,不要燙到就好,我待會可以再給你熬一碗,我不怕麻煩的!”紫蘿一臉的關(guān)心道。
小心思被識破了,李苑丹那拿著藥碗的手一頓,嘴角僵硬的扯了扯,盯著近在咫尺的藥碗,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那張秀美的小臉頓時皺在一起,暗暗的咬緊牙槽,不能露出破綻,心一橫,還是乖乖的把藥喝了。
見李苑丹苦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整張嘴苦的撇成八萬了,紫蘿像哄孩子一樣,趕緊捻了一塊蜜糖順勢放到李苑丹的嘴里,又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頰以示安慰,這才滿意的收碗走了。
李苑丹這邊還沉浸在苦海里無法自拔時,門口卻傳來一陣陣的嘻笑說話聲。
得,到點(diǎn)了,牌友們又來了!
“呦!苑丹剛吃完藥啊,你看咱們來的可真是時候呢!”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就知道是后院那個最能說的靜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爹娘早就預(yù)料到了自己的女兒會是個話嘮,于是取靜言為名,好讓自己的女兒安靜少言。
李苑丹在心里狠狠地問候了一下她父母,但也只能默默的默默的,來的這幾位可都是自己的財神爺?shù)米锊坏茫瑖鴰煹谋姸嗯死镒钣绣X的就是這幾位了,立馬滿臉微笑的快步迎了出去,“各位夫人今日好早?”
你妹的,姐還想午睡呢,一群賭鬼!
“昨兒個,我可輸慘了,晚上都沒睡好,就尋思著今兒個翻本呢!”于靜言邊說邊拽著李苑丹往屋里走,那架勢好似今天不翻本就不罷休似的。
“就她最心急,好像昨天就她一人輸了似的。”蘇柳坐在堂屋的凳子上,似有意似無意的嗔了靜夫人一眼。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整間屋子瞬間沸騰起來,一旁的李苑丹為了陪好這幾位夫人,時不時的插個嘴,和和稀泥,幾圈下來氣氛也到融洽。
另一邊,從竹園里出來的紫蘿拐進(jìn)了清苑,清苑正是國師梁世驍?shù)淖√帯?/p>
朱紅的院門,光滑的大理石路面,兩面是郁郁蔥蔥的竹林,期間偶爾傳來幾聲鳥叫,紫蘿走到門口時,與門口的齊安交換了一下眼神,輕叩了幾下房門。
沒有聽到里面的回音,紫蘿便輕推開屋門快步走了進(jìn)去。
一身藏藍(lán)色錦袍的梁世驍,此刻正在正屋的蒲團(tuán)上閉目打坐,靜默的空氣中充斥著冷清且生人勿近的氣息,由于他是背朝外,所以并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紫蘿微微福了福身,“國師大人,她這半年來都很安分,并沒有出過院門,奴婢經(jīng)過多方試探依舊是問不出什么?看上去她似乎是真的失憶了!并不像是裝的。”
“……”
紫蘿又接著把李苑丹在國師府里這半年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一字不漏的都跟梁士驍說了,以及她自己的想法,也都說了。
梁世驍坐在那里依舊是紋絲不動,眼皮都不曾抬過一下,在半年前救了那名女子后,還沒來得及查清就匆匆的出府了,可以說這半年來自己沒有回過府,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她的樣子了,當(dāng)然在外面自己也沒有閑著,皇上交代的事情終于有了眉目。
紫蘿的觀察力素來極強(qiáng),所以這次自己特地把她留在府里,沒想到竟然連她都看不出什么端倪,看來不是對方掩藏的太深了,就是真的失憶,不過自己更傾向于前者,因?yàn)閷幙慑e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繼續(xù)觀察!”
“是!”紫蘿轉(zhuǎn)身離開。
在看竹園這邊,昨天輸?shù)淖顟K的于靜言終于如愿的扳回一城,而且還多贏了幾兩銀子,心里那個美啊,尋思著今天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唉,你們聽說沒,國師大人回來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李玉鳳猛然說到,當(dāng)說到最后一句時,那雙漂亮的鳳眼里流露出難以壓抑的喜悅和興奮。
當(dāng)然,她說這句話時眼睛是看著李苑丹說的,試圖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絲什么,可是見到李苑丹始終卻在鉆研自己手里的牌,都未曾抬眼看看自己,心里冒著絲絲的不爽。
李玉鳳是三個月前被送進(jìn)來的,剛來沒幾天就跟夫人們打成一片,也是國師府里的眾多女人里,會打麻將的為數(shù)不多的一個。
“聽說了,那又怎樣呢,國師大人從來都不踏足后院的。”于靜言面無表情的打了一個西風(fēng),那語氣就像是在討論今晚吃什么飯一樣沒有溫度。
于靜言是國師府里的‘老人’了,據(jù)說她在國師府里過了三個年頭了。
不踏足后院?
李玉鳳被于靜言沒來由的一句驚到了,摸牌的手微微一頓,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握緊手里的牌,絲毫不覺疼痛,白皙的指節(jié)泛著淡淡的青色,直到被邦邦硬的牌硌疼了手,這才回過神來,秀眉微蹙的看向于靜言,一副靜待下文的樣子。
感受到李玉鳳那投來的詢問目光,于靜言接著說道:“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咱們的國師大人……哎!”于靜言的后半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就眼巴巴的看著李苑丹給她來了個截胡。
“罷了罷了,不玩了!”于靜言心底油然升起一絲煩悶,臉一拉,不耐煩的把面前的牌一推,抬屁股走人了。
眼看著于靜言走了,李玉鳳心里的疑問卻越來越多了,于靜言剛才明明可以把話說清楚的,可是卻被李苑丹打擾了。
也許她是故意這么做的,故意不讓于靜言說出來,難道她也是國師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失去記憶的孤女,想到這里,心底下的氣悶越來越重。
夫人們一走,李苑丹的屋子瞬間清凈了下來,她把贏來的錢仔細(xì)的裝進(jìn)口袋里,又把牌收了起來,這才滿意的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像自己的臥房走去,趁著還沒到吃晚飯的點(diǎn)兒,先睡會兒。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頭。
紫蘿端著飯菜進(jìn)來的時候,李苑丹還在睡,放下飯菜,順手拿起一旁的火折子點(diǎn)燃了蠟燭,黢黑的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
放緩了腳步,像里屋方向走去,卻在門口停了下來,透過薄薄的簾子依稀能夠聽見從床上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
睡得還挺香!
“苑丹起床吃飯了!”紫蘿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里面沒有回音。
“苑丹起床吃飯了!”紫蘿這次把聲音抬高了一個分貝。
里面只是翻了個身,接著又睡過去了。
“苑丹!吃飯了!”紫蘿喊了很大一聲。
過了一會兒,里面?zhèn)鱽韼茁曕洁炻暎o接著,只聽‘撲通’一聲,李苑丹從床上摔下來了!
見到這種情況,紫蘿急忙跑進(jìn)屋去扶睡得迷迷糊糊的李苑丹。
“媽,早就跟你說過,我要換個雙人床……”李苑丹揉著被摔疼的膝蓋,強(qiáng)睜開惺忪的雙眼,待看清來人時,李苑丹后面的話卻消失了。
原來剛才自己在做夢,如果夢能成真該多好啊!想到這里李苑丹的臉上掛上一抹酸澀,眼底透露出傷感。
李苑丹的表情變換被細(xì)心的紫蘿細(xì)數(shù)眼里,心中不解,她在傷感什么?
“沒事吧!讓我看看,有沒有摔到!”紫蘿一臉關(guān)心的上下觀察著。
“沒事,吃飯吧,我看看今天給我送什么好吃的來了。”那抹傷感稍縱即逝,緊接著李苑丹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嘻嘻哈哈。
紫蘿也跟著走了出去,心底卻在腹誹,這姑娘變臉太快,剛才還一臉哀怨,轉(zhuǎn)眼間就歡蹦亂跳的,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即使掩飾的再好,逃過了自己的眼睛,卻不會逃過國師大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