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卻是落在皇上的眼中，那顆冷寂已久的心不由一蕩，看著面前這張似梨花清落的容顏，恍惚中似是初見時，那一身冷然出水芙蓉的麗人，回眸淺笑，便是動蕩了一整顆心。
不知怎地，他便是輕聲問出了口，“在笑什么？”
如此輕柔帶憐的聲音，后宮諸多嬪妃，又有幾人聽過？訝然之后不由有些心酸。
這一問卻是讓容妃收起了笑容，低眉淡淡應道：“沒什么。”
皇上神情一滯，不過只一瞬，又恢復慣常的沉穩。
這廂，長安隨著鳳祺彥幾人出了大殿，殿外天高云闊，長安亦是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怪不得姑姑寧愿呆在冷宮，那些表面看起來和善友好的嬪妃們哪一個不是話里有話？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出了剛剛皇后話中暗含的深意，其他幾位皇子似是故意避開似的，相繼找借口離去，不出片刻，同行之人便只剩下三人了。
長安想了想，側頭看向一眼一旁的鳳顥啟，接著又轉頭看向鳳祺彥，開口道：“太子殿下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鳳顥啟頓時不滿地嚷嚷起來，“喂，黎長安，你這是什么意思？”她跟疏諶兩個人該不會鬧別扭了吧？這兩個人今天怎么都怪怪的？黎長安什么時候跟皇兄這么熟了？
但那兩人哪里理會他的抗議，徑直走遠去了，只留得一臉莫名其妙停在原地的鳳顥啟。
“這次的事情多謝你，我都聽我姑姑說了，是你把這件事告訴的她。”
鳳祺彥微微搖頭，“不過是舉手之勞，畢竟我們曾經是盟友不是嗎？”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玩笑之意。
長安淡淡一笑，隨即問道：“憐側妃的身體如何了？”
提起憐側妃，鳳祺彥唇畔的笑意不見，眉頭也是微鎖，“還是那樣，沒有什么起色。”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憐側妃的身體雖然不好，但只要好好將養，倒也可以保常人之壽，不過有一點，你切要記住，以她的身體萬不可以有孕，這一點，想必那些個大夫早已跟你說過了。”
鳳祺彥聞言抬眸看著長安，眸中猶豫著，似有什么為難的話要說，長安只等著他開口，誰知片刻之后他卻是移開目光，語氣淡淡地道：“剛剛在殿內，母后說的那話你莫要放在心上，主要是最近她因為黎芷羽的事情受到了些打擊……”
長安輕笑搖頭，“我知道。”雖然她并不是很理解皇后要把自己和鳳祺彥撮合在一起的心思。
……
長安跟容妃一起走出太后寢宮的大門之后，這才感覺渾身輕松了一些，受人注目的滋味對她來說實在是不好受。
容妃見狀含笑看她，“怎么樣？感受完了這一遭，一輩子都想進宮了吧？”
長安輕抿了下唇，亦是笑著問道：“姑姑似乎是話里有話啊？”
容妃伸手點了一下她的腦袋，笑道：“明明看出皇后有要撮合你跟鳳祺彥的意思，你還跟他相攜回來，你這丫頭打得什么鬼主意？也不怕世子誤會了。”
長安卻是挽著容妃的手，應道：“那他不也是跟那凌惜彤相談甚歡嗎？”
容妃正欲開口，抬眸卻看到前面拐角處站著一個人影，嘴角笑意盈然，道：“喏，相談甚歡的人來找你了。”
留了長安和鳳疏諶二人在此說話，容妃帶著自己的宮女徑直回華容宮去了。
卻見長安神色淡淡，心不在焉的模樣，鳳疏諶不禁眉頭微蹙，想起方才她跟鳳祺彥并肩走進來的模樣，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你剛剛跟鳳祺彥都說了些什么？”鳳疏諶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隨意。
長安亦是平和隨意地應道：“沒什么，不過是隨便聊聊。”
鳳疏諶抬手撫上長安的肩膀，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長安，你不能這樣對我。”天知道，方才那頓飯他吃得有多難受。
“我怎么對你了？你跟那凌惜彤不也聊得挺投入的嗎？人家還給你夾菜呢。”
“她什么時候給我夾菜了？”鳳疏諶滿臉疑惑。
“還能是什么時候，當然是吃飯的時候。”
“我沒注意，當時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跟鳳祺彥說了些什么來著。”
長安抬眸瞪他，“你還真懷疑我跟鳳祺彥？”
鳳疏諶見此，心中郁結頓時散去，“誰讓你最近跟鳳祺彥走得那么近，皇后又不知為什么突然想要撮合你們兩個，天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還有，我得澄清一下，我今天沒有拒絕皇祖母的要求，是擔心她會因此為難你，畢竟你這段時間都要呆在宮中，我不可能時刻守著你。”
“我知道。”長安點頭，所以她并沒有介意，她心里很清楚，鳳疏諶不會跟那凌惜彤有什么的，“其實，我剛剛一直在想，皇上當初把姑姑關進冷宮是不是也是做給別人看的，我總感覺皇上對姑姑似乎……”他好像一直都在討好姑姑。
“說到這里，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已經打聽過了，當初誣陷你姑姑害她小產的那個嬪妃是宮中原來的卉妃。”
長安疑惑，“卉妃？她現在在哪里？”
“她死了。”
“死了？！”
“她是在你姑姑被關進冷宮半年后，被發現中毒身亡的。”
“自殺？還是被人害死的？”
鳳疏諶搖頭，“查了很久都沒查出結果，不過，人們都猜測她是被宮中的某個嬪妃給毒死的，因為在這之前，她是整個后宮中最得寵的，每個月，皇上都有一半的時間留宿在她的宮中，各種賞賜也是不斷，而巧的是，她受寵的時間就在容妃被關進冷宮后不久。”
長安眸底有光芒閃過，“你的意思是說……”她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皇上是故意的？”
“我猜測是這樣，畢竟在這之前，皇上從未表現得多喜歡她，你要知道在后宮中，誰要是得寵，就會成為其他女人共同的敵人，殺機處處都有，這后宮之中手上干凈的人少之又少。”
長安心中一驚，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姑姑當初寵冠后宮，無人能出其右，她又是如何躲得過那么多明槍暗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