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睡覺的時候,必須在床頭點一盞燈,并且要徹夜不熄,這是六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后,她養成的習慣。
睡夢中隱隱聽到一些嘈雜的聲音,長安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緊接著房門便是被人敲響,一下接著一下,似乎很急。
長安的睡眠本來就淺,此時已然披上了衣服前去開門。
“長安小姐,世子他受傷了……”
鳳疏諶深夜受傷,被他的屬下送回王府,而離他最近的大夫就是長安。
長安見到鳳疏諶的時候,他正面無血色地在床上躺著,他的父親瑞王殿下就站在他的床前,另一旁站著的男子似乎是他的屬下。
“長安……”瑞王轉頭看向長安,眼睛里有猶豫之色。
長安則是徑直走到鳳疏諶的床邊,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傷口很深,雖然已經經過了簡單的包扎,但是血依然流了很多。他身上穿著的衣衫都已經被血給浸透了,一片的紅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沒有傷到要害,只是流了太多的血,暫時昏過去了,沒有性命之憂。”長安一邊說著一邊給躺在床上正處于昏迷中的鳳疏諶處理傷口。
這是長安第一次覺得原來這個叫鳳疏諶的人也有脆弱無助、不高高在上的時候,他受傷的時候比平時看起來順眼多了。
聽到長安說自己兒子性命無憂,瑞王輕輕松了一口氣,轉而看向一旁站著的那個侍衛,“諶兒怎么會受傷?”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
他自己兒子的實力他還不了解嗎?什么人能把他傷成這樣?
“屬下也不知道突然從哪里冒出來一批黑衣刺客,當時世子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瑞王看了一眼正在給自己兒子處理傷口的長安,輕輕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多問什么了。
鳳疏諶受傷了,自然不能再住在外面,而長安之前已經答應了瑞王要在這里住下,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提出搬出王府,所以無可避免的,長安要跟鳳疏諶呆在一個屋檐下了……
好在瑞王知道長安對鳳疏諶心有芥蒂,便另找了一個大夫來給鳳疏諶醫治。長安心里清楚照鳳疏諶的傷勢來看,三天之內他是下不了床的,也就是說,有三天的時候自己可以不用見到他,在這三天里,自己就可以想一個好一點的理由搬出瑞王府。
所以,長安照常陪著瑞王吃飯聊天,兩人都沒有提起鳳疏諶。
然而,就在第二天一早,長安在朦朦朧朧間覺得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在蹭自己的脖頸,睜開眼睛一看,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坐起身來,而那毛茸茸的小東西似乎也被長安突如其來的反應給驚住了,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長安,一動不動。
面前這毛茸茸的小東西,是一只棕色的獅子狗,小小的模樣應該是剛出生不久,見這它就這么歪著頭看自己,長安頓覺可愛非常,輕笑著把它抱進懷里,用手輕輕揉了揉它的小腦袋,笑道:“你這小家伙,是怎么爬到我床上來的?”
長安抬頭看了一眼虛掩著的、此時露了一條縫兒的房門,再看看乖巧呆在自己懷里正抬頭看著自己的小家伙,心道:也不知道這小家伙是誰養的,難道是言叔叔?
而下一刻,長安就聽到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后鳳疏諶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房間里,她下意識地稍稍擁緊了些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好在她睡覺的時候習慣規規矩矩地穿著中衣,此時才不至于太狼狽。
但是被人這樣莫名其妙地闖進房間里來,長安再好的脾氣也要惱了,更何況對象還是他,“就算這是瑞王府的房間,但現在住在這里是我,世子殿下在進來之前總要敲一下門才算是起碼的禮貌吧?”
“門是開著的。”鳳疏諶淡淡道。
“那叫虛掩好嗎?”因為侍女很早就會來自己的房間,把桌上的花兒換成清晨剛摘下的,所以長安便給她們留了門。
鳳疏諶淡淡看了一眼長安,然后目光緩慢地移開,移到被她抱在懷里的小家伙身上,“我是來找它的。”
長安聞言更是驚訝了,這只小狗竟然是鳳疏諶養的!這個消息簡直比在深夜看到鬼還驚悚好嗎?她很難想象,鳳疏諶跟這小狗相處起來會是什么樣子。
不過狗既然是人家的,長安也不會多說什么,雙手托起懷中的小狗把它遞給鳳疏諶,但眼睛里有些不舍,哎,這么可愛的小狗怎么會跟了那樣一個主人呢,真是可惜了。
似乎看穿了長安心里的想法,鳳疏諶伸手輕柔地撫摸著懷中的小家伙,輕聲道“放心,我會好好對它的,它對我很重要。”
似乎為了強調這一點,鳳疏諶復又抬起頭看向長安,一字一頓地道:“非常重要。”
長安愣愣地看著面前的鳳疏諶,恍然間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他的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一樣……
然而等長安回過神來的時候,鳳疏諶已經走出了她的房間。
長安哀嘆一聲倒在床上,干什么自作多情啊?
為了擺脫跟鳳疏諶見面的尷尬,長安決定出門去轉轉,畢竟她對現在的京城一點都不了解。
誰知道剛出門沒多久,她就碰到了兩個比鳳疏諶還讓她討厭的人,不禁暗嘆,看來以后出門之前一定要看看黃歷了。
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八歲吧,被那兩個姐妹聯合起來誣陷自己偷東西,因為這個,自己不僅挨了頓毒打,還被關進了祠堂罰跪。那么多人,只有母親一個人相信自己,那一晚,她們母女兩個在漆黑的祠堂里相對沉默,心涼成冰……
看著那兩姐妹走進玉器行,長安眼睛微微瞇起,神色莫名。
恰在這時,長安聽得有人喊道:“誰的馬車啊,停在這里擋道!”
那馬車不正是那兩姐妹剛剛下來的馬車嗎?長安定睛看了一眼那一臉囂張的男子,然后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便是出聲道:“喊什么喊,就停在這里怎么了?有種你動一下試試?就知道你沒種。”
這最后一句怕是任何男人聽了都是要怒不可遏的,這可是有關男人尊嚴的問題。果然,那男子聞言頓時怒火上涌,狠狠瞪了長安一眼之后,便是抽出腰間的長劍一通橫七豎八的亂砍,那馬車已經慘不忍睹。
最后,那男子又是凌空翻起,補上狠狠的一腳,馬車頓時翻倒,一些綾羅綢緞、珠寶首飾便是滾落出來,也不知是誰先拿了掉在地上的一個玉釵,然后就引來了圍觀群眾的一陣哄搶。
那男人挑釁似地看向長安,長安卻是沖著他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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