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鴻的骨灰被沈清楠埋在了曲家祖墳,而他的旁邊就是已經逝世了二十多年的外婆。活著的時候外婆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疼愛,如今也算是滿足了她的心愿了吧。
在這地獄般到處是死尸的紹興已經不需要在舉辦什么喪禮,此時的曲家祖墳除了漫天飛舞的紙錢寂靜一片。
不知為什么現在的她真的好想自己靜一靜,就在這里獨自一個人望著外公的墳墓望著不遠處其他的墳墓靜一靜。
“他曾經那么對你和你的母親如今他死了你也當安心了”
扶起她柳瀟然勸誡,只是這勸誡卻讓沈清楠心中一驚。
這還是她的墨哥哥嗎?記得曾經,她的墨哥哥是個即使別人誤會他傷害他都會抿嘴一笑寬宏大度的人。曾經他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如今他是怎么了?十三年的時間讓他變了嗎?
“楠兒?”見她發愣柳瀟然輕喚。
微微的底下眼瞼,將手臂從他手中抽出來沈清楠道:“墨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單獨待一會兒。”
“在這?”看看天邊已經快要沒落的夕陽:“一會兒天快黑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
“沒事的,這里距離基地不遠,若是有什么事我會發射信號彈。”
“可是……”
“墨哥哥”打斷他沈清楠態度堅決卻帶著祈求,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求你,就讓我單獨待一會兒。”
她的痛苦和疲憊讓柳瀟然心疼,點頭聲音溫柔到不能再溫柔:“好,不過萬一有什么事一定要發射信號彈,那時我會來救你。”
“恩。”
柳瀟然離開不久沈清楠便靠在外公的石碑上睡著了。她真的太累了,似乎從生下來開始就一直是累的。她一直以為人的一生總會經歷過一些絕望一些痛楚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她自認為這二十多年來她所受的苦所受的痛已經夠多了,可是她的幸福呢?什么時候才會來?
睡夢中像是夢到了什么悲傷的事沈清楠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這時一個人緩緩走到了她身邊將一件白色外衫披在她身上后蹲下身輕輕的拭掉了她眼角的淚。
怕弄醒她他的動作極盡溫柔,或許是聞到那熟悉的味道,睡夢中的沈清楠睜開了眼睛,在看見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的那一刻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
原本的一滴淚變成了數行,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只覺得安心,就像迷失了方向的小鹿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一樣安心。
再次收緊自己抱著他的手臂,咬了咬嘴唇她問:“你怎么會在這?”
緊了緊抱著她的手夏寒冥笑的憐惜寵溺“不想跟你分開,不想讓你一個人來所以我就來了。只不過為了躲避皇上的眼線足足與你晚了一天。”唇貼近她的耳垂,輕輕吻了吻他問:“楠兒,可想我?”
怔住。
想?她…想他嗎?可是若不想為什么臨走之時發現他沒來送她她會失落?為什么在剛剛一看見他就情不自禁的抱上來?她好像是想他的,只是她不懂她不是要殺他嗎?為什么現在會這么想他呢?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
她不想騙自己,所以她承認:“想,好想。”
“我也是。”夏寒冥抱的那么緊,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里:“我想你想的快要發瘋,恨不得自己會什么法術把你變小放在心口無時無刻的帶在身邊。”
“無時無刻?”
似乎他已經無數次對她表明過他對她的愛,可是對于愛她依舊懵懂,依舊覺得遙遠抓不住。可是不得不說,現在,對于他她好像真的心動了。
夏寒冥這次是瞞著皇上獨自出來,為了避免被誰發現稟報皇上他決定喬裝視人。穿上鐵甲喬裝成一位士兵時刻保護在沈清楠身邊。
這次紹興的瘟疫并不簡單,傳播太快太過猛烈,即使做了隔離依然有人被傳染,其中已經有五位士兵也感染了瘟疫。
太醫們已經研究了將近三天卻依舊查不出這次到底是什么瘟疫也找不到瘟疫的來源,每一天都有許多人因為耗不住油盡燈枯。
夜晚,除了值崗的太醫和士兵所有人都已睡下沈清楠卻絲毫睡意都沒有。僅僅三天原本的兩萬多感染者就已經死了八千多人。
八千多人啊,焚燒的時候尸體都堆成了山,那大火燒了整整一天才完全燒盡。
她帶兵來這里是為了拯救百姓的,可是已經三天了卻絲毫進展都沒有,絲毫希望都看不到,難道整個紹興就要這樣的沒了嗎?
緩緩朝治療營地走去,哪怕距離很遠你都能聽見那此起彼伏的痛苦的重咳聲還有穿梭在病人之間太醫們忙碌的身影。
抬步,想要走進營地手臂卻被人拉住。
“別去,會被傳染的。”
回過頭看著一身軍裝裝扮的夏寒冥沈清楠把手抽出來:“我要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我要去幫忙。”
“可是你能幫什么?你會醫術嗎?”
“那我能怎么辦?”大喊,過后身體像是斷了線的木偶朝地上滑去卻被夏寒冥緊緊抱住,流著淚沈清楠的眼眸中滿是絕望:“我能怎么辦?我該怎么辦?一場天災就奪了那么多人的生命,我是丞相啊,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可是我卻救不了他們,我救不了他們。”
“楠兒…”
他是夏清的王爺,這么多的百姓死去他又何嘗不痛苦,可是他更看不得她難過她流淚,因為這比千刀萬剮還要生不如死。
“楠兒,我陪你一起好不好?你想去我陪你一起,若是傳染我陪你一起被傳染,若是死我也陪你一起死。”
“陪我一起?”黑暗中她看他的目光有些恍惚:“你舍得你的軒王之位?舍得你的武黨之首?舍得你的榮華富貴?”
“我不知道。”她說的這些他從來沒失去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舍不舍得,但是……
他透過黑暗直視她的眼睛,認真的一字一句的道:“我不知道失去那些我會不會舍得,但我知道普天之下,萬物如塵,唯有你是我心頭之珠。滲我之骨,融我之血,生生世世割舍不得!。”
原本烏云密布的天空在那瞬間忽然出現一道月光不偏不倚的照在兩個人的頭上。現在她終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的臉,溫情如玉,眉目之間是他的真心他的傾訴。
古有言,得夫如此夫復何求,而她想說得夏寒冥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