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太后息怒!”
顫抖的侍女齊齊撲倒在地上,扯著喊啞的嗓音不斷磕頭求饒,額頭一下又一下地撞擊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鮮血染了一地。
游蕩在夢里的景歌正是被這一巴掌拍醒的,原本白皙的臉上立即浮現(xiàn)出五道緋紅的手指印,火辣辣地疼。
艱難地睜開一條眼縫,就看見床邊站著個極盡雍容的婦人,黑色為底紅色嵌邊的曳地裙袍上,金絲繡成的花卉差點刺瞎她的眼。
婦人一片紅腫的手還停在半空中,華麗衣裙包裹下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眼睛瞪得老大,望望躺在床上的景歌又望望自己紅腫的手,似有幾分不敢相信的樣子。
景歌有些火了,她性子本就易怒,再加上睡覺的時候好端端地被人打醒了,放在誰身上都不得生氣嗎?
好歹她也是堂堂軍政界的天才少女,從小就是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存在,從小到大,還真沒人敢碰過她,更別提敢扇她耳光了!
手臂一抬,就要將那一巴掌還回去,結(jié)果手還沒抬起就無力地垂下去了。她才知道,自己全身綿軟無力,就像是被人翻折了幾十次,骨頭都快散架了,還哪來的力氣打人?
微微仰頭望了眼四周,只見這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屋子,朱漆大柱支撐著整個屋子,畫著仕女圖的屏風(fēng)絕不是現(xiàn)代人能夠輕易畫出來的,屋子沒有燈也沒有點燭,只是在墻壁上嵌著幾顆夜明珠,屋內(nèi)就登時明亮起來。
古色古香。
一圈環(huán)視下來后,景歌馬上得出個結(jié)論,她看向臉色難看的婦人,一身的古代宮裝,屋子里散發(fā)著比現(xiàn)代新鮮百倍的空氣,無一不提醒她,這不是現(xiàn)代!
景歌猛然意識到什么,勉強地翻了個身,朝著自己身上看去。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赫然被自己身上布滿的恩愛痕跡震驚了。然后便是一身碎得快成一條布的衣裳吸引了視線,衣裳雖然破碎,但她還是能夠分辨出這是一套古裝!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忽然在她腦海里爆破。
她真的穿越了!
這時,太后身后的夏姑輕輕看了眼景歌震驚的神色,斟酌地開口了:“太后,恐怕陛下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肯定是受了什么奸人的陷害,實在怪不得陛下。”
容姑也接著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萬萬不能傳出去,太后可得忍著怒氣好好想想對策啊!畢竟楚國太子……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
太后聽聞,慢慢緩下怒氣,抬頭望著景歌,視線赤裸裸地愣是將景歌從頭到腳打量了夠。
景歌將視線掃過跪了一地的侍女,個個都惶恐不安,只有這兩個年長的侍女未曾跪地,神色雖有些擔(dān)憂,但看著算是鎮(zhèn)定,想來也是太后帶來的心腹了。
沉默半晌,太后緩緩開口,朝著兩人道:“陛下染上風(fēng)寒導(dǎo)致舊疾復(fù)發(fā),大婚延期,不見任何人,待陛下康復(fù)立即大婚。”
大婚?景歌愣了愣,這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從門外傳來一個沉穩(wěn)而又略帶磁性的聲音:“陛下身染風(fēng)寒,臣身為未婚夫怎能不來看望呢?”
那人很快停在了門口,卻不直接進來,而是恭敬地行了個禮,黑色的影子映在薄薄的窗紙上:“臣,長孫無詬,參見陛下、太后。”
低沉的聲音悅耳動聽,來人的身形挺拔,不難看出是一個俊美的男子。
所有人都霎時驚恐,大婚之日,女皇陛下與人穢亂,置燕國太子未婚夫于不顧,文武百官彈劾不說,也對燕國做不了交代,若讓天下人知道,女皇的聲譽可就算是毀了!
所以,萬萬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
未待所有人晃神,“砰”地一聲清響,門從外面被人推開,一道挺拔的身影負手背后,緩步踏來。
景歌瞬間晃過神,連忙往著被子下鉆去。
長孫無詬眼尖地看見了景歌的動作,衣訣輕輕一抬,一道掌風(fēng)從手里脫落,直掃景歌。
同時,薄唇輕啟:“陛下躲什么?”
他穿了件黑色長袍,袍上繡著個巨蟒,蛇頭正好張揚地佇在他的肩上。俊美的容貌透著桀驁不馴的張狂,五官如刀刻,一舉一動間自成風(fēng)華。
如果仔細一聽,還能發(fā)現(xiàn)他低沉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隱忍的怒氣。
景歌一驚,想要閃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猛地抱住身子,將身上破碎衣裳裹緊,以免走光,隨即大怒:“你這是做什么!”
這女皇也是夠窩囊的,不是被人扇耳光,就被人掀被子,還有何威嚴(yán)可言。
被子一掀,景歌脖子上肩膀上的吻痕清晰可見,長孫無詬眼眸一凜,很快地一步作三步走到床邊,修長的手指掐住景歌纖細的脖子,聲音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女皇陛下如此心急,竟連大婚也等不了了,你就不怕如何和群臣交代,如何和燕國交代嗎!”
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地避過景歌身上深深淺淺的紫色痕跡,緊皺著眉頭,像是捉奸了出軌的妻子一樣悲憤和隱忍不發(fā)。
太后連忙按住長孫無詬的手臂,帶著幾分嚴(yán)厲地喊道:“太子!”
長孫無詬瞇起眼睛,看向太后,換上素來張狂的神情笑道,只是那笑只覺得滲人得緊,一把甩開她的手:“太后還想要一昧地護著她?若他日她生下了野種,太后也不管不顧?”
“太后!”身后的夏姑和容姑連忙扶住被推得身子不穩(wěn)的太后,厲聲喝道:“燕太子,你大膽!”
太后似是被戳中了什么痛楚,渾然不理兩人,拳頭緊握,閉了閉眼,沉下聲音:“太子,她是陛下,你不可逾越!”
景歌瞪著長孫無詬,趁機開口:“若太子覺得取了我丟臉,不妨就取消大婚,你我婚嫁各不阻攔,如何?”
“女皇陛下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踹開我?投入他的懷抱?”長孫無詬忽然大笑,鉗著景歌的手加大了力度。
那笑容越發(fā)嗜血。
景歌愣了愣:“他?”
“陛下可千萬別問我他是誰,我會忍不住……”長孫無詬哼道,指腹在景歌白皙的肌膚上細細摩擦,附耳輕聲道“殺了你。”
景歌眼光一凜:“你敢。”
“我不敢,起碼我不敢在大婚之日做出這等傷風(fēng)敗俗之事!”長孫無詬忽然放開她的脖子,直接撇過視線,似乎看也懶得看她一眼。
傷風(fēng)敗俗?
景歌一下子累倒在床上,喘了幾口氣。
真他媽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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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
媽的!
景歌從床上蹦起來,對著床邊的一個銅盆就吐了起來,胃里酸澀翻滾,喉嚨干澀,吐了半天也只是干嘔,根本沒吐出什么來。
她軟倒在床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是嗜睡,干嘔,無力,聞到些葷腥的就想吐,更別提吃了,一天到晚也就吃些清淡的菜粥。
睜眼看著頭頂,紫色的帷幔被清風(fēng)吹得微微搖曳,屋子很大,用的吃的都有,擺設(shè)也很雅致,很得她的喜好,但不管這里多好,關(guān)鍵是她從那回之后,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被人關(guān)在了這里了,她看向墻壁用玉石劃的長痕,一共有45道,剛好被關(guān)了45天。
經(jīng)過多日的觀察,她知道這里不是皇宮,但屋外暗地里守著許多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給她溜了似的。
正思緒間,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白胡子老者走了進來。
景歌懶洋洋地看過去,除了送飯送水的根本沒有任何人進來,除了這個老者每天都會準(zhǔn)時來給她把脈,就沒有人來過。
老者看著年輕強健,其實都上百歲了,但一身功夫可不能小視,起初景歌曾試著想要靠近這個老者逼他帶她出去,連還沒近身,一股氣流就直接將她沖開了。
老者看了躺在床上的景歌一眼,指了指椅子。
景歌頓了頓,從床上爬下來,坐在了椅子上,將手伸給他。
老者摸著脈象,習(xí)慣性地反復(fù)摸著胡子,景歌捕捉到他眼里一閃而逝的欣喜,臉上雖然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眼神的那唯一一絲情緒還是讓景歌看出來了。
很快,老者放開她的手,就徑直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啊——”
景歌忽然背手將凳子一翻,人幾乎是立即跟著凳子滾下去,一聲驚叫斥滿了整個屋子。
走到門口的老者被驚回頭,迅速地跑過來,一把接住景歌,景歌順勢重重壓在老者身上,一個重重地手劈在老者頸后。
老者慢了一步趕緊抓住她偷襲的手,已經(jīng)晚了,人已經(jīng)被景歌劈暈了過去。
景歌從他懷里爬起來,老者的身上有著一股極淡極淡的清香,她從來沒有聞過的香味,但是分外好聞,清香入鼻,她心間浮躁的氣息也很快地被壓了下去。
她在老者身上翻了翻,很快地找到一個香囊,摸起來挺鼓的,打開一看,竟是一袋的草圖,里面畫了各式各樣的劍,但都精美絕倫,形狀特異。她隨意翻看了兩眼,將草圖裝好又放了回去。
直接將老者的外袍脫了下來,看了眼老者纖細得不正常的身形,將衣服套在自己身上,隨即又在桌上拿了些普通的玉石,趁著未鎖的門學(xué)著老者的步調(diào)走了出去。
守在暗處的人,看著老者蹣跚著出來,看了一眼又移開視線,時時刻刻地盯著屋子的動靜。
出來的時候還是黃昏,等遠離了那座屋子,已經(jīng)夜幕降臨,夜風(fēng)吹散了一路的汗水。
景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在草堆里又吐了起來,看著滿天的繁星,不禁哀嘆。
真他媽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