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歌。”容城聲音沉沉黯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抱住她,頭埋在她的肩上:“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完,好不好?”
這最后一句,竟有絲乞求的意味。
一寸一寸辦開他的手,話語淡漠:“我很清醒,但我從來沒有被人這么糊弄過,我接受不了我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是個步步算計的人。”
容城眉心一跳:“你想怎樣?”
景歌掙脫最后一絲鉗制,冷冷地甩開手直接下車,隨便爬上了一匹馬向遠處街道而去。
“喂喂,快還我的馬啊……”
“搶馬了啊!”
叫喊聲全被隱在了馬蹄聲下的風塵里。
馬車上,男子原本挺直的背一下子軟靠在墻壁上。
另一輛馬車等人被這動靜吵醒了,都跑出來,望了望安靜的雪狐馬車,也不知道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一動不動的男子旁邊,小祁忽然飄進了馬車:“大人。”
“你明明可以不讓女皇陛下知道的……”
看著有些疲累的主子,他想不明白了,憑自家大人的手段明明可以將這一切完美遮掩下來,卻為什么要露出這么多馬腳讓女皇陛下查覺出來?難道就不怕女皇陛下一氣之下做出什么傷害自己和小主子的事?
“她是何其的聰明和洞察,我雖能瞞過她一陣,卻總不能瞞一輩子,與其欺騙得越深,還不如讓她趁早知道一切,以免到時恨上我。”他清澈的笑聲蕩漾在馬車里,信心滿滿的樣子。
小祁砸砸嘴,帝師大人,你確定女皇陛下不惱恨你?萬一拿肚子里的小主子出氣呢?
容城笑而不語:“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好去將人請回來。”
“是否讓屬下去看著陛下?”小祁無奈。
“睡覺。”容城打了個哈欠,便閉上了眼睛。
“駕——”
馬兒跑得飛快,馬上的人衣訣飄飛如仙,今日景歌穿了件白色廣袖裙,純白如雪的顏色,更襯得黑發如墨濃黑,引得路上的幾個行人和打更驚嘆:
“這……天降祥兆,仙女下凡啊!”
“一定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顯靈了。”
“我的媽啊,美人兒……”
景歌此時只覺得憋在心里的一口氣頓時得到了舒暢,哪里還注意到周圍人的疾呼,更何況這三更半夜的,行人極少,馬兒奔得也快,哪里聽得見幾個人在喊。
猛跑了一陣后,她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是要回去還是……
立即又搖搖頭,她今日的氣還沒消呢,怎么能這么快就回去認慫,往后一看,只有滿眼的夜色,哪里有容城的半個影子,不禁惱怒,糊弄了她這么久,連道歉都不來?就一點不怕她這么晚出來,萬一出點什么事呢?孩子出點什么事呢?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遲疑間,一道打更人的聲音傳來,她順勢看過去,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青年男子,眼珠子不停地望著四周,明明手都抖得要命,卻硬著脖子一步一步穩穩地走著,有些滑稽好笑。
景歌一時玩心大發,忙轉過身子將頭發披在身后,手間的衣訣微微敞開,讓夜風輕輕吹著,竟有些微微飄逸起來,月光照下,恰好只照到半個身子,還有一半隱在了黑暗里,半隱半現的。
打更人走得越來越近,眼珠子一轉,便望見了背對著他的白衣……女鬼!
“鬼啊——”
驚得他東西掉了一地,一屁股軟倒在地上,接著驚嚇得連連后退,匍匐在地上,聲音顫顫巍巍:“鬼……鬼姑娘,冤有頭債有主,你我素不相識,我……我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你就放過我吧,我一定多多給燒紙……”
看著依舊毫無反應的“女鬼”,他一咬牙:“如果鬼……姑娘還不滿意的話,我就請個法師來給你超度,我們平民百姓也不容易,每天累死累活就賺得個溫飽罷了……”
景歌聽不下去,說得好像這年頭鬼也做起來了打劫這一勾當。
她動了動,將頭慢慢轉過去,這一舉動卻將地上的男子嚇了個不輕,連連往后躲,想象著轉過來的臉該是多么的恐怖和血腥。
然而,忍不住好奇地偷偷一瞥卻是張分外美麗和精致的一張臉,簡直比他們村最漂亮的如花還美得不知道有多少倍。
但他深知,越美的女人越狠毒這句話,只怕這“女鬼”比臭的還狠毒,說不定將他碎尸?或者挖心?還是……
景歌忍不住勾起唇角,沒想到一個堂堂男子,膽子竟然這般小,讓她不想這么快揭幕。
青年男子顫顫地從衣里頭的脖子上拿出一個觀音玉佩,膽子硬裝大了幾分:“你……別過來,我手里可有大師開過光的寶物,你若過來,我定然將你打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