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微漾,菡萏隨風搖擺含苞初放,水汽蒸騰而上,云霧翻涌,映襯著遠處高峻挺拔的峰巒山脈,像極了天池仙境。
燕菱欣賞著眼前從未見過的美景,從莫天瀾的肩頭輕輕跳下,走到了萬蓮靈池邊,蹲下身望向那清香四溢,靈巧動人的蓮花,贊道:“白日發光彩,清飚散芳馨。泄香銀囊破,瀉露玉盤傾。不愧是集聚天傾閣靈氣所孕育的蓮池,果真美不勝收。”
“赤翎,我還不曾知道,你竟然有這樣好的文采。”
如珠玉落盤的清脆男音近在咫尺,燕菱微微一怔,轉過頭,一身白衣翩然的莫天瀾不知何時坐到了她的身旁,絕美的臉在飄渺中看得有幾分不真切。
“你聽得見我說話?”燕菱大喜過望,難道自己已經變回人形了?摸了摸臉頰看了看腿和手,還是烏黑柔軟覆蓋著羽毛的翅膀和細細長長的小利爪,不禁又失落了幾分。
莫天瀾看著身旁小家伙,那雙鑲嵌在眼眸漂亮靈動得紅玉轉動了一下隨之黯淡下來,不知為何,心生一絲憐惜,安慰道:“赤翎,萬蓮靈池的功效至少需要三日才能洗髓換膚,改頭換面。不可操之過急。”
胖胖的大黑鳥腳步輕快得一頭扎向清澈的水面。
“撲通…”
水花四濺,燕菱感到自己被一股溫暖而舒適得力量包裹住,不由得舒服愉快叫了幾聲,“你們天傾閣的溫泉倒是不錯,溫度正好,而且這滿池蓮花更顯得這池子純天然了很多,非常不錯。我看這附近靈山秀水的適合休閑度假。說不定可以開發個天傾閣旅游度假風景區,泡泡溫泉什么的,倒是不錯的一個商機。”
莫天瀾雖然沒有聽懂燕菱在說些什么,不過也大致明白是夸贊天傾閣之詞,望著在水池里撲騰著翅膀做著滑稽泳姿的怪異黑鳥,他起身將一縷發絲從滿頭烏發中摘下,長袖一揮,那縷發絲便順著既定的軌道漂浮著纏繞上燕菱的腳腕,化作一個通體晶瑩泛著暗紫光澤的玉鐲。
“赤翎,三日后,我便會回來找你。”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燕菱紅玉般剔透的眸子微沉,望向腳腕上被強行環住卻無法摘除的玉鐲,微露不快之色,剛想詢問莫天瀾,一轉身,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經化作清風消失在了眼前。
燕菱無所事事得在池子里呆了一天一夜,美景看多了也會看厭,更何況是要整整看三天,唯一讓她感到神奇的就是,這萬蓮靈池的靈水仿佛有種魔力,每當她閉眼淺眠時,都能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貫徹五臟六腑疏通奇經八脈,每輪回一圈渾身上下就充滿了力氣,連饑餓都不復存在了。
“師尊說了,讓他呆在這水池就好,你們把他丟在水里就成了。”
“萬蓮靈池是本宗圣地,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怎么有資格享受圣水的洗禮?”
“別說了,師尊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吵!能不能安靜點!”剛剛閉上眼睛準備休憩片刻的燕菱聽到這雜亂的腳步聲和吵吵嚷嚷的聲音,頓時不耐煩得睜開了雙眼,只見蓮池邊,幾個身穿天傾閣弟子服的少年們正拖著一個血淋淋氣息奄奄的少年打算往水面丟,看到她后都紛紛呆住了…。
墨發如上好的綢緞傾瀉在纖細窈窕得身軀上,戴著暗紫玉鐲白皙的腳踝輕蕩著搖晃,一雙紅玉鳳眸輕輕勾起帶著幾絲慵懶和動人心魄得妖嬈,坐在一塵不染的蓮花上面容美艷動人的女子身著一身飄渺出塵的艷麗紅衣,恍若墜入凡間的蓮花仙子,但唯獨帶著一絲令人困惑的、致命般的邪魅笑容。
“你…。你是,掌管萬蓮靈池的花仙嗎?”沉默了許久,一位天傾閣弟子才從面前美得不真實的場景中走出,恍惚問道。
燕菱微微一怔,又望了望自己的全身上下的模樣,內心不禁涌過一絲驚喜,終于恢復人身了嗎?總算不用做不人不鳥的怪物了。
很快燕菱便從驚喜之中回過神來,赤腳走到被那群天傾閣弟子拖著的氣息奄奄的少年面前,望著他遍身可怕的刀痕,鳳眸微微一怔,屬于少女清澈的聲線從口中傳出,“這個人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我聽師尊說,似乎是羅剎門的人送來的…。”一位天傾閣弟子目光驚艷得望向燕菱,開口說道。
“呸呸呸,你說什么,師尊說了,不能讓外人知道這個人的身份。”另一位天傾閣弟子連忙捂住他的口,朝燕菱說道,“這位仙子,我們就不打擾您了,您繼續,繼續。”
說完,幾個天傾閣弟子慌忙快步離開了。燕菱凝望著在地上意識模糊得少年,刀刻般堅毅的俊美面容,緊緊抿住的青紫嘴唇,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許多年幼時的場景。那時她父親被手下背叛死于槍殺,她被迫四處漂泊逃亡,前往投靠老頭子的路可謂艱難兇險,甚至有幾次被誤抓去成為死士,被關到競技場里強制進行人獸生死訓練…。但是她還是挺了過來,有一個少年陪伴著她走過了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光,面容也似面前的少年那般堅毅俊朗,微微抿起水色的唇來也是這般倔強不羈,只是,他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在一次行動中為了保護她,年輕的生命就這么消逝不見了。
將還尚有生氣的少年拽下水,看著萬蓮靈池的水將他包裹起來洗滌他身上的污穢,緩慢治愈縱橫交錯的傷口恢復最初的完好光潔的皮膚。
羅剎門。帝都暗殺世家,已知的信息已經從腦海中翻出過濾了一遍。燕菱鳳眸低垂,紅玉般的眼眸晦澀不明,或許是同行帶著惺惺相惜之感,她對面前這個少年并沒有生疏之感,反而覺得有些順眼起來。
“你是誰?”寒冷嘶啞的聲音,燕菱鳳眸妖嬈得微挑得望向眼前已經蘇醒渾身戒備的少年,冰冷的匕首抵在脖子上帶著微涼的感覺。
“你問我是誰?為何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燕菱慵懶無比得換了個姿勢躺在碩大的荷葉上,嘴角帶著輕松而冷淡的弧度,瘦弱而白皙的指尖還輕輕碰了碰刀身,似乎毫不在意脖頸上閃爍著寒光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