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時,君憶從睡夢中醒來,昨夜是這些日以來最舒服的一夜,不過這樣的天氣屋內不置放一盆炭火確實怪冷的。
他在床榻輾轉反側,滿腹心事。
當開閣門呼吸到稀薄清冷的空氣時他才露出一絲淡雅的笑意。
恰巧悅葵經過,她走進君憶用一種對待敵人的眼光看他:“我不管你是誰,總之這里你最好早些離開,如果你有所企圖,別怪我命侍衛將你攆走。”
悅葵給君憶的第一印象就是宛如潑婦罵街,一個年輕的潑婦。君憶給悅葵的第一印象的是俊的冷艷,捉摸不透,似是深淺不知的靜潭,不可一世。
兩人充斥著隔閡,說起話來自然難以入耳,不過君憶還是溫聲細語:“你放心,我同昨日所說的一樣,并不會傷害這里的一切,不久之后我就離開。”君憶輕嘆一聲:“我就這么讓你討厭?”
君憶認真的模樣讓悅葵愣了片刻,對上那一雙好看的眼眸良久說不出話來,這種畫面就像那家癡女迷上那家公子。一陣冷風將悅葵的心緒吹了回來:“不是討厭,是陌生。”
“還有,謠兒心性單純,你最好少騙他,若是讓我發現你欺她,哼,你會完的更快。”這些話絕非危言聳聽,她早已經把墨謠視作王宮里對她最重要的人。
君憶臉上滿臉的苦色。
什么叫騙?是自己長得太美到墨謠那里就成了女人。
這是一種有苦難言的委屈。
對悅葵的話,他滿顏的認真與真誠:“小謠確實單純,這樣的小女孩換做誰都不忍心傷害。”從昨夜第一次見面起他就這么認為,所以對墨謠像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
悅葵的臉色好看了你幾分,不過態度沒有變化:“雖不知你何時離開這樂儀宮,不過你最好快點,還有,你在的這段時日里最好少在外面瞎逛。”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王宮里的人?”
“直覺。”
君憶語塞。
“我有事先去忙,你老實點。”悅葵冷他一眼,轉身就走。
“小謠呢?”
“她還在休息。”君憶看著她清麗的背影轉身回了寢閣,尋幾本名著看著,只是眸光雖落得名著之上可心思早已飄至九霄云外。如果有只信鴿就好,可以讓它捎信給曲離舟,也好讓她不必擔心自己。同他一樣,曲離舟是江湖俠女,年紀輕輕身懷絕世武功,容貌自是沉魚落雁。
一上午的時光消逝,君憶的閣門被輕輕敲響。拉開閣門,兩個人影出現在眼前。“無憶姐姐,謠兒讓人給你送好吃的來了。”墨謠身后跟著的不是悅葵,而是一名不知名的侍女,她手里拿著膳食,君憶見了一把接過:“小謠,不錯,挺懂事。”
進了屋,君憶毫不顧忌的吃著送來的膳食,昨夜到眼下都沒吃過東西,單是聞起香味就垂涎不止。
“無憶姐姐,什么時候再帶謠兒飛啊?”昨夜的情景,燈火彌漫簡直太美,此刻回想起來,墨謠忍不住開口問君憶。
“小謠若是想飛等夜黑姐姐就帶你飛。”
“好啊,好啊!”
“對了,姐姐昨夜給你的玉扇呢?現在給我吧。”
“掉了。”墨謠抬頭看著坦誠的回答。
“不會吧!”君憶往嘴里塞食物的手瞬間停住,似是不愿相信這是真的,況且好好的怎么會掉?若是掉了那豈不是白挨人一頓追殺?
“昨夜無憶姐姐帶謠兒飛的時候,扇子太重了,謠兒沒拿穩,掉了。想告訴姐姐,可姐姐你讓我別說話。”墨謠說的不緊不慢,像是續說一段故事。
這段故事君憶似曾相識,記得昨夜他確實讓她別說話……
“無憶姐姐,要不我們去找回來吧?”墨謠睜著一雙大水眸看著君憶,君憶則是滿臉的苦澀:“不必了。”這種事情還是自己獨行比較好,也只能沿著昨日的路尋一遍,但愿不要有人撿走,不然麻煩就大了。
“為什么不用?”墨謠用不解的眼光看他。
“這種事還是姐姐來就好。”君憶淡然一笑,裝的那么自然:“小謠今年幾歲?”
“五歲。”
君憶回想起這個年紀,大概和墨謠差不多,不過好像沒她這么自由,這偌大的宮殿除開侍女也才寥寥幾人,況且這里不是后宮嗎?帝妃呢?
“小謠穿這么些衣裳不怕冷?”君憶沒有多想,而是將心思放在墨謠身上,至于白玉骨扇等夜降下來,獨自尋找。
墨謠搖頭,呲牙一笑:“謠兒不怕冷。”
“當真不怕?那若是冰雪天氣呢?”君憶又問。
“謠兒最愛下雪了,只是悅姐姐總是把我留在屋閣之中,只需看不許玩。”
“姐姐猜你肯定趁她不在偷摸著溜出去玩。”
“是啊。”墨謠笑了笑,又道:“不過謠兒只是抓了一把就回閣了。”
“哦?小謠會這么乖?”
“當然呀,謠兒怕悅姐姐擔心啊。”只是當玩的盡興的時候,更本不會有這種想法。
時值十一月底,離冰雪天氣也久不了多少。
王宮里的養生殿中,帝君墨君恒正與玨凌下棋,這已經是他們的第四局,也是玨凌唯一有可能贏的一盤棋。他的心緒集中于棋盤之中,儼然沒有發現墨君恒勝券在握的笑容。
旗子落入棋盤,當墨君恒下完最后一步,此局以玨凌再敗而告終。
“愛卿此局必贏無疑,只是你好像心容他事才讓本君鉆了空子贏奪此局。”墨君恒收拾棋子如棋盒之中,嘴邊是一抹琢磨不透的笑意。
“是玨凌棋技拙劣。”
“可本君并不這么認為。”
聞言,玨凌溫和一笑,果然還是沒能騙過他的眼睛騙過他的心,從入殿以來,他的心緒更本沒有系著棋盤,只是裝模作樣而已,況且帝君知他少來這王宮,來也是為了——墨謠。
“帝君近來可好?”玨凌問。
“一切都好,只是近些日難以入眠,或許與天涼些有關,御醫處了藥房抓了藥,相信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大問題。”他輕聲一笑一聲問:“愛卿今日怎會尋本君走幾步棋?”
“在府中閑來無事啊,成日看書都看得膩了。”自漠北皇朝再無動靜,他便成日待在將軍府,也無需練兵。
整個大殿里響起墨君恒爽朗的笑聲:“有時間陪著妻兒還不好?”
“好雖好,但也有不好,就是清閑。”玨凌輕嘆了一聲:“家師在府中成日觀花賞景,仍是清閑。”
對于墨宇上將軍的尊師幾乎滿朝文武都有耳聞,據說年過六旬,仙風道骨,他名叫:念衫。
“這么久以來本君都只是聽聞過愛卿的尊師,卻從不曾見過。”墨君恒皺了皺,似乎是在想象他的模樣,不過能教導出玨凌這樣的人兒來,相貌能力絕非一般。
“帝君若是想見,來日我便攜家師一同前來拜見帝君。”玨凌又道:“家師年世雖高,可身骨依舊硬朗。”
“這個倒不必了,有時間本君親自拜訪。”
玨凌恭敬的對墨君恒抱了抱拳,“家師雖然年長,可他仍有余心收一徒兒。”玨凌微微抬起頭看著墨君恒又道:“墨謠還沒有先生教導,我想讓她拜家師為師,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這才是今愛卿來的目的吧。”墨君恒收笑,面無表情的看著玨凌,玨凌而坦誠道:“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此事。”這些日的清閑他想了很多東西,回想起當初秦柯說的話,那時她就希望將來教導墨謠的先生就是自己的家師。
關于墨謠墨君恒幾乎不過問她的事,似乎是放由她自身自滅。
殿中響起一聲輕嘆,墨君恒又是苦笑:“既然尊師愿意,那本君便允了你的意愿。”
這個世界最諷刺的事情就是墨君恒只記得秦柯的祭日,而記不得墨謠的生辰。
或許是感情蒙蔽了他的雙眼,又或者是政事讓他勞累,短短五年的時光,讓他看起來疲憊,滄桑。
玨凌露出笑容:“帝君可否再給玨凌一次機會?這次玨凌必勝。”墨君恒見他如此斗志,笑了笑道:“好,本君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一局墨君恒以為勝負毫無懸念,可是他敗了,僅僅在第五十二步棋的時候就敗了,可以說輸的一敗涂地,因為當玨凌提起墨謠時,他就已經不能安心的下完一局棋。
“本君居然輸得這么徹底,愛卿一絲顏面都不留給本君。”墨君恒尷尬不已。
這次由玨凌收拾棋子,解決了心事,他覺得很暢快:“這一次玨凌可是全力以赴,不然怎么對得起我那上四局?”上四局是他心不在焉所以才會輸,這一句,他能感覺到墨君恒有心卻是無力。
玨凌沒有問,因為隱約間他能明白些什么。
“愛卿可是為了報仇?”
“我可沒有這么說,既然帝君要這么想,那玨凌也沒有辦法。”
“本君有些不服。”
“要不再來一局,我仍使勁全力。”玨凌這么說,是想提醒墨君恒。
“既然愛卿盛情邀請,本君又怎好拒絕。”他摸了摸棋臺,目光一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