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迎親的樂曲隱約響起,在場眾人目光齊齊投了過去。眾妃面上面色淡然,看著高馬上氣宇軒昂的炙雨庭,果然,今日他看上去神采飛揚。
身處父君與母妃中間的墨輕顏蓋著一頭紅帕,紅帕下她哭了,眼淚從眼角滑落,滴落在手,她慌忙掩飾卻讓墨謠看的一清二楚,再后來她似乎調整好了心態,姿態端莊的立著,然后被人輕扶上馬車。
今日穎墨公主大婚,炙府早已設下喜宴,邀請的對象自然是王貴與朝中大臣。
帝君攜沐箐上了馬車,帝后與幾位帝側妃不便出行,只能留在宮中,但皇子們都可以去,所以墨夜染便攜著墨謠入一馬車。
“謠兒,別胡來,上馬車。”馬車里,透過窗口他看著墨謠孤身上了一匹馬的馬背,姿勢是那么嫻熟,就好像她一直是御馬而行,從不坐馬車。
“皇兄,謠兒沒事,習慣騎馬你讓我坐馬車我不適應啊。”從十歲起她就開始學習如何御馬,當然不是和念衫學,是和百里卿學的。
墨夜染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你不怕父君看見數落你?”
“父君不會管我……”墨謠輕嘆一聲,滿是無奈,印象里父君總是離她那么遠,即便她想靠近,只是一但靠近,她就會感受到他身旁的冷意。
這種冷不論她用多少熱情都無法驅散。
“不行,皇兄不允許。”墨夜染說完欲下馬車將墨謠勸下來,但這時候另一個聲音響起:“誰不允了?”
后方,墨芃御馬趕上,看墨夜染的目光滿是不屑。
迎接他的目光,墨夜染不言不語,他對他的態度從來就不太友好,長大更是愈演愈烈。隱華總是讓他避讓,他一直謹記在心,但是每個人都是有限度,他也難保自己在某日爆發。
墨芃看著馬車里神色復雜的墨夜染問:“是你不允許?你不會忘了我們之間誰的地位最高?”眸光移向墨謠他淺笑道:“謠兒做自己喜歡的事吧,別讓閑人的話左右你。”
墨謠愣了愣,然后下馬車。
“謠兒是不聽皇兄的話嗎?”
“謠兒就是在聽皇兄的話啊。”
墨芃微微皺眉:“那你下馬做什么?”
“我聽的是夜染皇兄的話啊!”墨謠不緩不慢的答道,看到墨芃臉色凝固,她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隊伍一點一點前行,馬踏聲漸漸連成一片。“謠兒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甩下這么一句話他御馬朝前趕去。車里車外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笑聲有度,免得讓那個剛走不遠的家伙聽到。
墨謠傾身上馬,御馬前行。
墨夜染并沒有再勸他的意思,她決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就像兒時說要習畫一樣。墨謠回歸后,墨夜染再見她畫技,他只能是自嘆不如。他不知她還記不記得曾經說過的話,畫下對方的模樣,他書里放了一卷墨謠的兒時的畫像,是記憶里的她放在書閣中已經好些年月。
“謠兒,你自己注意些,知道?”
墨謠沖他抱了抱拳:“沒事,放心好了。”墨夜染微微點頭,然后覆下車簾。
隊伍浩蕩的出了王宮,一架華貴的馬車兩旁是整齊有致的軍隊,明顯身份與地位的不同,也是在這兩馬車旁,墨芃御馬僅僅跟著,時不時的看向身后,只是并沒有看見墨謠,大概真的以為她與墨夜染同坐了一輛馬車。
炙雨庭一席紅色錦衣看上去俊朗采奕,她也是時不時的看向身后,他看的是身后馬車里的墨輕顏。
百姓喧嘩聲一片連著一片,絡繹不絕。
當喜錢撒下,所有彎身拾錢。
“這片金羽是我的。”
“別動那一片銀羽,誰動我和誰急。”說話的人看著碗里想著鍋里,恨不得多出兩雙手來撿。
“別擠啊,把老子的錢都擠跑了。”
……
類似這樣的對話,聽的耳朵都有些疲憊。但人群之中兩抹身影孤立,其中一名男子目光投向隊伍的最末,馬上的女子很漂亮讓他移不開目光,他看了他很久,末了,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小良,你可識得她是誰?”男子指著隊伍最末馬上的女子問道。
媛良微微搖頭:“不識,公子問她做什么?你不是要看穎墨公主嗎?屬下就說吧公子你看不得他的真容。”
“公子?公子……”媛良喚他,但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他輕嘆一聲。
自他出來似是掙脫了束縛一般,變得無拘無束,他希望他一直如此,只是當他在此回去,卻是和以往沒什么兩樣,依舊造人笑話另眼相待。
高馬之上,墨謠全身心的投入其中,看來沒有百里卿在身邊他仍是御不了馬匹。
她落在后面越來越遠,她很想趕上去,卻是有心無力。墨謠皺了皺眉有些無奈:“馬兒,你能不能快些,這么慢我們都快脫離隊伍了。”
她想和身下這匹馬溝通溝通,讓他走快點,可他并不知她在說些什么,哼哧哼哧的,似乎是覺得背上這么一個姑娘是一種很累的差事。
道路兩旁聲音嘈雜,墨謠御馬顯得很吃力,因為身下的這匹馬似乎因為這些吵聲變得躁動,讓她開始駕馭不了。
一聲馬鳴,那匹馬前蹄微抬,墨謠來不及抓住馬繩,眼看就要狠狠的摔落在地時兩個身影同時傾身而出,一個拉住馬繩穩住馬匹,一個摟住墨謠護在懷中。
眾人見之此景都微微怔住,似是時光靜止,上至七十歲老人,下至七八歲孩童,無一位不是舉目望去。
“公子,你沒事吧?”媛良從人群里探出身來,走到男子身邊細看了一番。而那名男子則是看著另一名白衣男子,那名跌落的女子躺在他懷里遲遲不敢睜眼。
本來是他該抱著那名女子的,只是白衣男子比他快的太多,他只能將似是收到驚嚇的馬兒控制安撫住。
“小妖,十年不見姐姐都快認不出你了,幸好你的性子和以往沒有多少變化。快睜開眼,看看我是誰。”白衣男子唇角含笑。
姐姐?安撫馬兒的男子用看一種神經病的目光看著白衣男子,雖然他是有那么模樣,但自稱姐姐未免也太過妖孽。媛良也將目光上下打量白衣男子。
聽言,墨謠才從驚魂未定中走了出來,輕笑出聲,睜開眼眸,入眼的是一名花顏如玉的男子,他一席白衣錦服華貴奪目,眼瞳恰似兩塊淺青美碧,涼唇溫潤,嘴角清揚。
“無憶姐姐?”墨謠頓了頓,在他懷里愣了好久才道:“你是男人……”那時她什么也不懂錯把他誤以為是姐姐,記得悅姐姐和自己說過,只是她什么也不懂。
君憶輕咳了一聲,笑道:“沒錯,我是男人。”
“你不是說會常來看謠兒的嗎?怎么現在才來?”墨謠扁嘴,顯然是對君憶很不滿,只是這種不滿之下的是她一心的“調戲”。
君憶放她下來,墨謠雙腳落地,等著她的辯解。
媛良身前的男子目光也是好奇的看著他,想聽聽他會說什么。看來白衣男子是認識這位女子,而且不止是認識似乎彼此還很熟悉,他不知即使相隔十年,他們知己知彼亦如當初:他是她的姐姐,她是他的小謠。只是如今墨謠長大變化太大,小謠變小妖。
“你難道不相信姐姐說的話?”他說有時間他一定會回來看她,但是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一次就是去了漠北皇朝。
墨謠不忍他的臉上失去那種笑容,忙道:“謠兒當然是相信姐姐的啊,也很是想念……”
“姐姐這不是來了么。”君憶看著墨謠終是笑了出來。
君憶回頭看向牽著馬繩的那名男子,柔聲道:“公子伸手不錯,還有待提高。”
剛剛那瞬息之間的事情,他能從人群之中傾身而出,快速來到跟前說明他是有武功底子的,但是用高手來稱的話還是差了很多,如果勤加練習,日后或許能以高手稱之。
“閣下所言甚是。”
“謝謝你,穩住了我的馬兒。”墨謠習慣性朝他行禮,以示對他的感謝。
“不謝。”那名男子把馬繩遞回她手里,轉身道:“小良,我們走。”
“等等,我還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墨謠眸光落在那名男子的漸遠的背影,他氣宇軒昂,估計并非一般人。
男子回眸看了一眼:“我叫青……”他頓了頓改口道:“一面而已,姑娘不必記著我的名字。”說完,他漸漸消失在墨謠還有君憶的視線里,還有跟在他身后的媛良。
墨謠微抬頭看一眼君憶,有些茫然道:“無憶姐姐,你是否認識他?”
“怎么?讓人勾了魂?姐姐這么漂亮小妖居然……”
“呸呸呸,不是那個意思。”沒等君憶把話說完,墨謠便把他的話打斷,如果再讓他說下去,指不定他會說什么。
對于這樣一個妖孽姐姐,墨謠表示很無奈,看似無奈卻全是喜愛。
原先的隊伍如今已經消失在街道了,墨謠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君憶見她這副模樣微微皺了皺眉:“怎么了?不會是因為姐姐的玩笑話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