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府的管家躊躇了一會兒,對右相沈朝風道,“老奴查到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或許……并沒有什么關系?”
“什么事,有什么當講不當講的?這么多年來,什么時候見你這么婆婆媽媽過?”沈朝風不悅地皺眉,“什么事,說吧。”
“回相爺,安家有一位二夫人,不知相爺還記得嗎?”
沈相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你說是那個花樓出身的安家二夫人?”
“是!相爺當初給皇家書院推薦安公子的時候,老奴就去查了查……”老管家小心地看了一眼閉眼靠在椅子上的沈朝風。
沈朝風點了點頭,他身為朝廷文官之首,與左相分庭抗禮,兩人的門生盡數占盡了整個南楚朝廷,兩人也是因為政見不合等等多方面的原因,導致左右相兩房都有點爭鋒相對的意思,每一方都在竭力找到對方的弱點和差錯,好在陛下面前給對方致命的打擊。因此,每一方在做任何事之前,都確保不會被對方找到把柄。
所以,老管家會這么做,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見沈朝風臉上沒有生氣的跡象,老管家心里松了一口氣,才又繼續道:“這位安家的二夫人似乎手段不少,她不但擠下了安家大夫人當家主母位置,自己成了安家的當家主母,還把安家大夫人及安家大少爺一起趕出了家門。”
果然,沈朝風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怒哼道,“安家當家是做什么的,怎么能任由結發妻和長子被人這般欺侮?我當年誠心和他結親,還不是喜歡他那性子和人品……”
“是啊,誰也沒想到,物是人非,什么都會變,更何況人呢,都這么多年了。”
“后來又如何?”
“后來就是相爺寫信邀安少爺來皇家書院教書的那次。據老奴所打探的消息,安家少爺確實是乘坐了船離開了安城,但是當晚,那艘船上被發現了有刺客刺殺,船夫和舵手都沒發現,后來船只安全抵達昭寧城,那船夫也沒想起這件事來,還是后來老奴找人去問的時候,他才回憶起,乘客們下船的時候他好像數了數,似乎……少了一人?”
“少了一個人!”沈朝風立即坐直了身子,饒有趣味地看著老管家,“那據你所調查的來看,當時上船刺殺的殺手是誰派來的?”沈朝風抬頭看了看老管家,看見老管家的反應,頓時驚聲道:
“安家二夫人?”
“正如相爺所言。”老管家躬了躬身子,一臉嚴肅,“當時那殺手已經掉進了江水里,本來安家家主已經把事情查到了二夫人頭上,但是因為殺手沒抓到的原因,安公子又好好地到了昭寧城,所以死無對證,二夫人無論如何也不承認是自己派人去刺殺安家繼承人。”
“不過老奴敢肯定,派殺手去刺殺安少爺,除了二夫人,不做他想。”老管家看了看相爺,“安家母子雖然被趕出了安城,但他們在安城的百姓當中,頗得人心,安城幾家大戶雖然不敢和安城主作對,卻也可憐這對母子,因此,安家母子基本上不會對別人造成什么危險,除了那個二夫人……”
“我知道了。”沈朝風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默了片刻,對管家說道,“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就是婉兒和昭鄴也不能,然后你趕緊派人去查探一下眼前,在皇家書院的這位安先生的底……”
“老爺是懷疑?”老管家驚訝地睜大眼睛,他跟隨老爺多年,可以說,除了去世的夫人以外,他是世上最了解相爺的人了……
“我雖然只見過安賢侄一面,而且還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但那時候的賢侄,小小年紀便滿腹詩書、而且成熟有度,似乎和現在這位……有些出入。”沈相說得還有些委婉,但是跟了他多年的老管家顯然已經聽懂了,立即站在沈相的面前。
“老奴一定盡快將事件查清楚,不管是真是假,一定給相爺一個交代。”
“不要驚動任何人。”
“老奴明白。”
“包括安賢侄的母親,還有安城的當家人,也不能驚動。”
“是!”老管家正色,“那老奴告退。”
沈相點了點頭,老管家退出書房以后,就獨自坐在房中沉思,而另一邊,書房門口,直到老管家遠遠地離開了書房的范圍,才有一個纖瘦的身影從走廊另一旁的陰影處走出來,看著遠遠離開的老管家的背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人輕手輕腳地轉身,驀地面前多了一堵墻。
“你在這里做什么?”來人嗓音微啞、語氣清冷地問道。
“嚇死我了!”那人怒喝,“這里是我家,我去哪里你管得著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地位了?”說罷捻起裙擺,繞過來人,腳步匆忙地小跑離開,來人低頭,看見地上放著的還在冒著熱氣的茶水。
他彎腰,端起茶水走進了書房里。
正是前些日子里,沈相救回來的那個、無論何時都戴著紗帽罩著臉的神秘男子,男子端著茶杯走進書房。
“你來了。”沈相看見來人,朝他招了招手,男子端著茶杯走過去,放在沈相面前,沈相愉悅地笑道,“這種事交給下人就可以了,你既然到了我府中,就是府中的客人,怎能做這種事。”
“比起相爺的救命之恩,這又算得了什么。”男子道,“這茶,還是小姐端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