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灑在女子的身上。女子端坐在布藝沙發中,修長白皙的手指輕翻著手中的書頁,神情專注而寧靜。柔順而黑亮的及肩長發并沒有束起,披散在肩上,隨著她微微低頭而垂在她的臉頰兩側。她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街上的車水馬龍和周圍不時傳來的小聲交談聲都被屏退在世界之外。
這是一家咖啡店,裝修溫馨隨意,在咖啡的西北角放置著兩排書架,上面擺放著各種類型的書:財經雜志、時尚期刊、言情小說、世界名著、詩集、散文、史記……在書架的旁邊,是一個個排列錯落有致,造型不一的花架,隨意地放置著一些盆栽,常見的綠蘿、六月雪、九里香、多肉,甚至是精致可愛的拇指盆栽,盆栽的旁邊,附帶著一個個造型各異的牌子,上面寫明了植物的名稱,簡介以及價格。
這家店的老板似乎很偏愛植物,在咖啡店的每一個角落,都能看見植物小盆栽,造型、品種不一,卻一致的長勢良好,看得出照顧得很精心。
女子坐在咖啡店的東南角,這個角落只有她一個人,她大概坐在這里很久了,桌上放著一杯咖啡,已經看不到熱氣。終于,她放下手中的書,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又放回去,端起咖啡,遞到嘴邊,才發現咖啡早已涼透,她輕笑一聲,放下杯子,抬手按了桌上的服務鈴。
這時,桌上的手機里傳來熟悉的旋律,女子,也就是藍初凝,拿起手機,按了接聽鍵。
“初凝,我馬上就到,你還在咖啡店嗎?”低沉磁性的男子嗓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嗯,你不必急,我在咖啡店,你慢點開車。”藍初凝開口,嗓音是一貫的柔和。
此時,穿著制服的年輕服務員朝這里走來,見藍初凝正在講電話,就站在一邊等候。
藍初凝和電話那端的男子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服務員見狀,上前一步,微微彎腰,輕聲詢問:“藍姐,有什么需要嗎?”
藍初凝抬頭,直視著服務員,溫和地說:“小夏,麻煩幫我換杯咖啡。”
“好的,請稍等,藍姐。”小夏微微一笑,應道。
小夏是這里的服務員,從藍初凝開這家咖啡店開始,小夏就在了,可以說是這里的老員工。小夏將冷掉的咖啡放在托盤里,離開了。
藍初凝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書,走向書架,將書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又在花架前駐留了一會兒。走回座位時,小夏正好端著咖啡走過來,小夏將咖啡放下,又從托盤中端出一碟精致的蛋糕。
“藍姐,這是于師傅新研制的,他說讓我拿給你嘗嘗,試試味道如何。”
“好的,謝謝。”藍初凝輕聲道謝,拿起甜品匙,挖了一勺蛋糕,正要送進嘴里,瞥見小夏還未離開,頓了頓,問:“還有其他事嗎?”
“陳璐經理說已經月初了,問你今天是否有空,想讓你看一下上個月的賬本。”小夏回到。
藍初凝聽了,沒什么反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末了,將手里的蛋糕送進嘴里,細細品味著。她沒有說什么,小夏也就安靜地站在一邊等著。
過了一會兒,藍初凝開口:“蛋糕味道偏甜了,不過個人口味不同,你可以再讓店里的幾位老客嘗嘗,征求一下客戶的意見。還有,跟陳璐說今天我還有事,就不查看了,改天再說。”
小夏點點頭,輕聲道聲好,就離開了。
咖啡店門口,從一輛路虎車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下車,抬頭看看咖啡館的名字——藍調,步履匆匆地向店內走去,卻又在離店門口一米之遙時放緩步調。男子身型高大,目測有1。85米,模特的身材,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刀削般的臉,溫文爾雅。不得不說,上天對他真的很眷顧。
男人走進咖啡店,向店內環視一圈,最后視線定格在一個角落,徑直走過去。
藍初凝手托下巴,歪著頭,望著窗外,看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視野里突然出現的西裝褲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抬頭,就看見陸祁睿正站在面前,笑望著自己,他見藍初凝已經回神,就在她的對面落座。
“等很久了吧,抱歉,臨時接到客戶的視頻電話,耽誤了。”陸祁睿解釋著,聲音里滿是歉意,他是一個很守時的人,從來不曾遲到,這一次,如果不是這個客戶很重要,而事情又緊急,非他不可,他是不會讓藍初凝久等的。
藍初凝平靜的臉上,浮現一抹淡笑,看著面前的英俊男人,搖搖頭,表示并不介意:“不必覺得抱歉,即使不是等你,我經常也是在店里消磨時間。”她是這家咖啡店的老板,平時無事,她也會如今日這般,坐在咖啡店力,點一杯咖啡,捧一本書,消磨時光。
“什么時候回來的?”藍初凝問道。
這三年來,陸祁睿致力于把公司業務拓展到國外,經常國內國外的飛,一去幾個月。兩個人算起來也有好一陣子不聯系了,但這對兩人也是常事,他們雖是朋友,聯系卻并不頻繁。
“前兩天剛回來,處理了點公司的事。”陸祁睿點了一杯咖啡,與服務員說完話,回答道。
“臨時回來處理急事的,還是國外的事處理好了,打算回國內休息?”
“國外的事暫時已經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交給商清揚了,以后國外的業務就由他負責了。”陸祁睿喝了一口服務員剛送上來的咖啡,表情愜意,“還是你店里的咖啡最合我的胃口。”
商清揚是陸祁睿好兄弟,兩人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同一小學、同一初中、同一高中,甚至是同一大學,真正算得上是“好基友”了。
“聽清揚說你前段時間去海南旅游了?”陸祁睿想起什么,問對面的藍初凝。
藍初凝似乎沒有想到商清揚會跟陸祁睿說這個。其實她與商清揚原先并不熟悉,只是因著陸祁睿,才慢慢熟悉起來,但是交往并不多。商清揚會知道自己去海南旅游這件事,只能說是一個巧合,她在海南旅游時,恰巧在同一個酒店碰上了來海南出差的商清揚。
“嗯,在海南呆了幾天,前幾天剛回來,去看看傳說中的天涯海角,品嘗一下正宗的海南椰汁。”
陸祁睿點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陸祁睿知道,這一年來,藍初凝待在杭城的時間并不多,多數時候,她都是獨自在外旅游,有時候是在國內,有時候是在國外,時間也長短不一,可能一兩天就回,也許兩三月都見不到她。時間、地點于她來說,都是隨意的,真正是說走就走的旅行。
“幾個月不見,你依舊如此隨性。”
聽到陸祁睿的調侃,藍初凝付之一笑,并不接話,事實如此,自己確實就是一個隨性的人,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于他人是一種浪漫,是一種灑脫,于她,不過自我放逐后的習慣。藍初凝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令她微微有些出神。
陸祁睿并沒有出聲打擾,喝了一口咖啡,望著對面的女子,她長得很漂亮,卻不是那種會讓人眼前一亮的類型,很耐看。記得自己初見她時,還是四年前,她穿著一身職業裝,長發挽起,她的眼睛很漂亮,漆黑的,似一顆葡萄,水汪汪的,眼窩有些深,有一種異域風情的味道,眼神犀利,眼睛深處隱含著一抹明澈,在干練中透著干凈。
他想,如果不是發生那些事,現在的她依然會是那個干練明麗的女子,有烈火般的熱情與朝氣,而眼前的女子,依然是那張年輕的臉龐,四年的時光并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歲月的痕跡,但初見的熱情與朝氣卻已消失無蹤,現在的她,嫻靜文雅,淡然若水,臉上時常掛著令人感到溫暖的笑意,這股溫暖,仿佛滲透進了骨子里,從而掩蓋了眼神深處那抹無法抹去的,令人心驚的孤寂與絕望。
忽然想起心理醫生曾對他說的話,他說這個女子的內心“寸草不生”,是一座荒城。
距離那些事過去已經有兩年了,她還是沒有放下嗎?
藍初凝很快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問陸祁睿:“今天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陸祁睿聽到藍初凝問話,躊躇了一下,一貫沉穩的神情變得有些糾結,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表達,于是,沉默著。
藍初凝好奇地看著這樣子的陸祁睿,他們認識也已經有四年了,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見這種表情。他的情緒一向是內斂的,如此外露,可說是難得一見了。不知是何事使他如此糾結,卻也沒有追問什么,安靜地等著他開口。
陸祁睿沉默了一會兒,而后表情放松,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看著藍初凝,鄭重開口:“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