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是直接開到魯佳琪家的,原本藍初凝是訂好了酒店的,但是魯佳琪堅持要讓她住自己家,藍初凝也就不推辭了。
沈萍家與魯佳琪家離得并不遠,沈萍跟魯佳琪打過招呼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對于魯佳琪家,藍初凝并不陌生,高中三年,她一個人在越城求學時,偶爾周末不想回親戚家,就會跟魯佳琪回家,魯佳琪的父母是一對非常好客的夫妻,尤其是魯叔叔,每次藍初凝來,都會做大桌好吃的招待她,為此,魯佳琪還吃過她的醋,場景歷歷在目,眨眼佳琪都要結婚了,時光啊時光,真是容易把人拋。
跟著魯佳琪進門,就看到魯父正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魯母則是坐在客廳里整理喜糖。
“叔叔阿姨,好久不見!,我是藍初凝,還記得我嗎?”藍初凝笑著跟魯父魯母打招呼。
魯父笑呵呵地,對于女兒這個閨蜜,即便多年不見,他也是不陌生的。當初這孩子來過不少次家里,每次來,都跟他們有說有笑,很是大方開朗,不像自己的女兒,性格太悶,所以,魯父當初是極喜歡藍初凝的?!俺跄齺砹搜?,這么久不見,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累了吧,趕緊坐下休息休息。”說著把手上的水果放在茶幾上,進廚房打算給藍初凝倒杯水。
魯母也笑著對藍初凝點頭,打量了一眼藍初凝,再次點點頭,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這個女孩子現在是越來越標致了,身上的氣質溫婉大方,一看就讓人很是喜歡。
藍初凝在魯母身邊坐下,拿出買好的護膚品,遞給魯母:“阿姨,這么多年不見,你還是這么年輕!看來我這套護膚品在您的身上就算是真正的錦上添花了。”
魯母已經看到了藍初凝手上的護膚品,一看包裝就知道并不便宜。她趕緊搖手,推拒:“這可使不得,你這孩子,來就來了,買什么禮物,咱不興這個,你們年輕人賺個錢不容易,不要這么浪費?!?/p>
“阿姨,瞧您說的,當初您對我那是頂頂好的,這么多年了,我都沒有過來看您,已經很沒有良心了,現在您還跟我客氣,我以后可真是沒臉登門了?!彼{初凝一邊說,一遍給魯佳琪使眼色。
這話藍初凝說的真心實意,高二時,她家里經濟困難,她差點都要放棄學業了,當時魯父魯母就讓魯佳琪轉告她,真的不行,高中的學費他們幫她交,千萬不能放棄自己的學業。雖然最后藍初凝沒有接受他們的幫助,但這份情,她記住了。
“媽,你就收下吧,不要跟她客氣,你要是再客氣下去,估計她立馬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魯佳琪是清楚藍初凝的經濟狀況的,知道她并不缺這點錢。
魯母瞪了自己女兒一眼,“就你不客氣,這些年,初凝讓你給家里帶了多少東西了,你也好意思?!?/p>
“阿姨,收下吧,您不收,我也退不了啊。我媽也不用這些,我自己也用不了,您不收就真的是浪費了。”
魯母聽藍初凝這樣說,能有什么辦法,再拒絕,倒是自己不識好歹了,只好收下了。只是心中,對藍初凝更多了一分疼愛。
魯父正好出來,將水遞給藍初凝,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謝謝叔叔?!彼{初凝接過來,又從包里拿出兩盒茶葉,“叔叔,這是朋友前段時間送我的普洱茶,我也不愛喝這玩意兒,聽說叔叔您胃不好,這東西養胃,給您嘗嘗,希望不要嫌棄。”
魯父笑呵呵地接過:“那叔叔就不跟你客氣了?!?/p>
魯母瞪了老伴一眼,可真是不客氣。
藍初凝淡淡一笑。
其實這幾年魯父魯母老了很多,家里兩個孩子,一個讀研,一個上高中,需要花錢的地方多,魯母的工作工資并不高,全靠魯父一個人,魯父開了一個水果店,每天起早貪黑,賺的都是辛苦錢。也就是一年前魯佳琪研究生畢業工作了,家里的條件才好多了。
中午,魯父大展身手,給藍初凝做了不少菜,很多都是藍初凝愛吃的,藍初凝吃得是心滿意足。
飯后,與魯父魯母坐著聊了一會兒天,就被魯佳琪拉著出門了。
“你一來,我爸媽徹底就是看不到我了。”魯佳琪語氣不高興,臉上的笑卻怎么也掩飾不住,這樣的初凝,真的好久沒有見到了,仿佛回到了高中,那時候,初凝也會跟今天似的,每次到自己家,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樣,哄得父母眉開眼笑。
“我知道你嫉妒我叔叔阿姨喜歡我比喜歡你多?!彼{初凝抱著魯佳琪的胳膊,輕靠著她,調皮的笑。魯佳琪身高一六八,藍初凝一六四,這樣靠著其實并不舒服,但這樣的親密,卻是她們高中時常有的。
“對了,我們現在去哪兒?不會帶我去見你的情郎吧?才一天不見,就思朗心切了?”藍初凝打趣。魯佳琪的未婚夫也是越城人,他們是在讀研究生時認識的。
“去你的,你才思朗心切呢。我帶你回初中看看,好久不去了吧?”
藍初凝一怔,初中?
站在熟悉的校門口,才發現,曾經的初中,已經變成小學了,依然是那熟悉的教學樓,名字已不是中學。
“你肯定不知道吧,我們的母校早就搬遷了,新的初中在湖東路與建南路交叉口那兒,現在這里已經變成小學了。”魯佳琪站在一旁,悵然地說到。
其實,她是知道的。藍初凝想。四年前,她曾經回過這里,那時候小學剛開始改建,她偷溜進去,一個人沿著空曠的校園逛過。只是這件事,除了那個人,沒有人知道而已。
想到那個人,藍初凝的心口又不由自主地痛起來,眼前閃過一片血色,她閉了閉眼,甩甩頭,睜開眼,深呼吸。
“從畢業后我再也沒有回來過,每次經過這里都想進去看看,又不敢。”魯佳琪兀自感慨,并沒有發現藍初凝的異常。
藍初凝快速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努力把腦海里的畫面壓下去,再壓下去。
“后天我就要結婚了,好不容易你回來了,我們今天就進去看看吧?!濒敿宴髀耘d奮。
藍初凝想搖頭,看到閨蜜眼中的期待,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此刻正是學生上課期間,門衛并不讓她們進去,她們解釋,曾經是這里的學生,多年不回了,就想看看母校的樣子,好說歹說,甚至還把身份證拿出來抵押在門衛那里,門衛才勉強同意她們進去了。
現在是上課時間,她們不想打擾到學生上課,就你沒有往教學樓走,而是向右側走去,右側是學校的食堂,上下兩層,并不大,但對于只有兩幢教學樓的學校來說,卻是夠了。
食堂內部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把曾經用來蒸飯的小飯堂拆了,重建了圍墻,站在墻邊,還可以看到靠近食堂一側的墻壁上早已廢棄生銹的一排水龍頭,這是當初淘米洗飯盒用的。她們讀初中時,要住校,但是學校食堂只提供菜,飯是需要自己帶米蒸的。
再往前走,一次經過宿舍樓、實驗樓和行政樓,實驗樓前的那幾株臘梅正開著黃色的花,一陣陣花香撲面而來,桃樹葉子已經落光了,剩下光禿禿的樹枝。
偶爾會有老師迎面而來,問她們找誰。
行政樓后面是操場,有幾個班正在上體育課,小朋友活潑好動的身影隨處可見?;@球架依然矗立著,曾經勃發的身影已經不見。操場四周的夾竹桃都被砍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圍墻。
“那時候,我們都戲稱操場這邊是偷情好去處,那么多夾竹桃,這里又黑,晚上往里面一鉆,別人還真是發現不了。記得嗎,當時不是有傳言說,X班的XXX同學和隔壁班的XX同學半夜從寢室里溜出來,躲在夾竹桃那里,結果倒霉地被出來巡視的教導主任抓到了。”魯佳琪一邊走,一邊回憶著初中的趣事。
藍初凝從進校那一刻起,眼底情緒不明,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著,看著,壓抑著不斷浮現在腦海中的片段。
魯佳琪自顧自說著,半天,不見藍初凝回應,側頭看了她一眼,突然住了嘴。暗惱自己的粗神經,真是笨死了,明知道初凝不能想起過去,自己還偏偏帶她來這里。
“那個,初凝,我們回去吧?!濒敿宴鲗擂?。
藍初凝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反正已經來了,看看吧,以后估計也不會再來了?!?/p>
魯佳琪想了想,沒說話,跟上已經朝前走的藍初凝。
她們來到了兩幢教學樓的中間,這里有一個小花園,還有一個走廊,被紫藤蘿包圍著,春天,紫藤蘿盛放時,從走廊下走過,抬頭就能看到頭頂垂吊下來的紫藤蘿,極美。這是藍初凝曾經最愛的地方。她喜歡待在花架下,看著藤蘿花盛放的樣子。
藍初凝望著眼前光禿禿的藤蘿架,一陣酸楚浮上心頭,微抬頭,不讓眼中的淚滑落:“我們回去吧,不是還有很多事沒有準備好嗎?”藍初凝的聲音平靜,溫和。
魯佳琪沒有說什么,點點頭。
離開前,從門衛那里拿回來身份證,藍初凝最后望了一眼那熟悉的教學樓,道一聲“再見”,頭也不回地和魯佳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