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藍初凝倚在陽臺前,手里端著一杯紅酒,她并不嗜酒,尤其是紅酒,最是不愛。可是今夜,她突然想喝一杯。
現在是十一點半,藍母已經睡了,她的睡眠時間一向是準時的。
藍初凝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其實在這樣的冬夜里站在陽臺上很冷,一如她此刻的心。抿了一口紅酒,這是陸祁睿上次從M國回來時帶給她的,味道很醇厚,口感很好。酒液從喉嚨滑到胃里,帶來一陣冰涼,配著夜里的冷風,倒是使她清醒了許多。
她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回到臥室。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微信消息。
【睡了嗎?】
是陸祁睿發的。
【還沒】
剛發送出去,手機鈴聲就響了,她接起。
“祁?!?/p>
“這么晚還不睡?”
“剛有點事要處理,現在正準備要睡。你打電話來是?”
藍初凝隨口扯了一個謊,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陸祁睿并沒有多想。
“沒什么,想著好幾天沒有見你了,最近一直忙著婚禮的事,累壞了吧?”陸祁睿充滿磁性的嗓音在這個夜里奇異地撫平了藍初凝心中的煩躁,是的,煩躁,從和魯婷玉吃完飯回來,她的心中就充滿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煩躁。
她輕舒一口氣,“沒有,有阿姨和我媽幫忙呢,況且婚禮事宜還有婚慶公司負責,禮服也有專人設計,我也就顧著點新家而已,現在新家也弄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日子我估計就很閑了呢?!?/p>
“嗯,你別累到就好。我媽今天問我們什么時候去拍婚紗照,我的未婚妻,你覺得呢?”
“你不是還在M國出差嗎?”一周前,商清揚的母親真的生病住院了,商清揚不得不從M國趕回來,但M國的事總要有人接手,于是陸祁睿就過去了。
“我明天回來,下午五點的飛機,你要來接我嗎?”
你都把時間說得這樣清楚了,我還能不去接你嗎?藍初凝默默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點頭,復又想到陸祁睿看不見,應了一聲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陸祁睿看著時間差不多該是國內的十二點了,趕緊催著藍初凝去睡覺,藍初凝也確實困了,掛了電話沒多久就睡過去了,這一夜,難得無夢。
第二日上午,藍初凝和藍母去了陸祁睿家,陸父陸母來杭住在兒子家里。
今天要把婚禮請柬上的賓客名單寫好,賓客名單是早已定下來了的。
執筆的是陸父陸母,藍母只有初中文化,又過了這么多年,哪里還會寫得出一手好字,藍初凝雖說是大學本科,但小時候從不好好練字,字寫得實在拿不出手。
陸父陸母都出自書香世家,寫得一手好字。陸父人雖嚴肅,一手字卻寫得行云流水,瀟灑俊逸,陸母的字則十分娟秀。
陸父陸母負責寫,藍初凝和藍母則負責校隊是否寫錯或漏寫,幾人分工合作,倒也很好,才一個上午就完成了。
下午,藍初凝開車去了機場,說好去接人的,自然不能說話不算話。
接到陸祁睿,兩人又回到了陸家,今天是藍母和陸母一同下廚,幾人吃了飯,商量了婚紗照的事,最后決定過兩天先拍室內的,室外的天氣太冷,怕兩人受不住。拍婚紗照穿的并不是司徒燁設計的婚紗,而是另行購買的。
接下來兩天,藍初凝與陸母藍母幾人一直忙著給宴請的賓客寄請柬,在杭城的陸祁睿的那些生意伙伴是助理王川送的,藍初凝給秦燕、丁夢瑩、魯婷玉等幾人送了請柬,陸祁睿則負責聯系影樓拍婚紗照。
婚紗照在周四拍,結果周三那天晚上杭城飄起了大雪,漫天飛舞的雪花很快給杭城換上了一席銀裝,這是今年杭城的第一場雪。
第二日本定好拍室內婚紗照,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讓攝影師改變了主意,攝影師與藍初凝和陸祁睿商量,這是一場難得的大雪,外景拍攝肯定比室內效果好,藍初凝本人也很是喜愛這樣的景色,在杭城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雪,她心動了。
陸祁睿本不愿意拍外景,這樣的溫度拍外景,藍初凝生病了怎么辦,但看見藍初凝眼里那一抹亮光,還是點了頭。
藍初凝已經換好了裝,是一件長袖古典婚紗,腰帶是一大朵的玫瑰花設計,顯得藍初凝整個人凹凸有致,陸祁睿是一套黑色西裝,高級定制的西裝,加上他那容顏,端得是公子如玉,玉樹臨風。兩個人站在一起,金童玉女,十分相配。
第一站是斷橋殘雪。難得的大雪,又因為已經是寒假,斷橋上人不少,多數是背著單反的攝影愛好者或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拍攝開始,藍初凝將外罩的羽絨服遞給一旁的工作人員,脫下羽絨服的那瞬間,藍初凝不禁打了個哆嗦,冷,刺骨的冷。這時候雪還沒有停,飄飄揚揚落在發上、肩上。
陸祁睿看著藍初凝的樣子,眉頭皺起,正想開口說不拍了,藍初凝搖頭。攝影師也知道這樣的天氣拍照拖不得,準備就緒后,就讓兩位新人在指定位置站好,陸祁睿站在藍初凝的身后,從身后環抱著她,低頭神情凝視著她,臉上是藍初凝沒有見過的溫柔。藍初凝則是靠在他的懷里,她的手輕覆在他的手上,她望著遠處的保俶塔,臉上帶笑,眼神溫柔。
攝影師不失時機地拍下畫面,同時拍下這幅畫的還有圍觀的群眾。
隨后換姿勢,攝影師讓他們面對面,深情凝視,擁吻。藍初凝聽到攝影師的要求時有瞬間的尷尬,這樣大庭廣眾的親密,她做不到。
陸祁睿將她的兩只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他環著她的腰,低頭看著她,她低著頭,不知所措。
“初凝,抬頭,看著我?!标懫铑3雎?,嗓音溫柔磁性,還有著一股魅惑。
藍初凝依言抬頭,不期然撞進那一雙眼里,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溫柔如絲,好像充滿著萬千情愫,將她一屢屢包圍;深沉如海,里面仿佛有無盡的波濤,把她一點點吞噬,她不知不覺沉溺其中。陸祁睿低頭,輕輕吻上了那張唇,藍初凝不自覺閉上眼。雪花,紛紛揚揚,遠處依稀可見的雷峰塔成了他們的背景。
畫面,定格。
這個吻并沒有持續很久,陸祁睿放開她,拿過一旁工作人員手中的羽絨服給藍初凝披上,并將她帶到自己的懷里,羽絨服和他懷里的溫度讓冬日的寒冷似乎在這一刻離她千萬里之遙。
他們回了停在一旁的房車上,需要換裝,換地點。
一行人來到了西溪濕地,這里有一片梅花林,這是他們的第二站。
藍初凝是一襲深藍色婚紗禮服,陸祁睿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西裝,打了一條深藍色領帶。
此時西溪濕地的紅梅開得正艷,紅梅上是皚皚白雪。
白雪、紅梅,一對璧人。
兩人本身長得就好,這么一裝扮更是搶眼,即便是隨意站著就是一幅畫,這樣的“模特”是攝影師的最愛。
攝影師沒有再讓他們擺造型,而是讓他們隨意發揮,他抓拍。
一天的拍攝結束后,藍初凝不出意料的病倒了。重感冒,發燒了,渾身酸疼,鼻塞,喉嚨疼的冒火。陸祁睿知道后不禁后悔,不該由著她的性子的,趕緊抱著藍初凝去醫院。預定的室內拍攝是進行不了了,只好往后延。
藍初凝躺在病床上睡著了,昨天夜里就覺得不舒服,她一夜沒睡,也許是藥物的作用,她睡得很安詳,藍母在一旁陪著她。
對于藍初凝大冬天跑室外拍婚紗照這件事,藍母并沒有說過陸祁睿什么,自己的女兒的性子她還是了解幾分,對于難得的美景有時會有一種執拗的熱衷。
藍母雖沒說什么,但陸祁睿還是對她覺得抱歉,人家健康的女兒給自己帶出去,結果回來就病了。
陸祁睿繳費回來,看見藍母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昏昏欲睡,昨夜藍初凝身體不適,起來找藥吃,她也跟著醒了,但是吃的藥沒有效,后半夜一直在折騰,女兒這樣不舒服,藍母也沒法安睡,就守著藍初凝。
藍初凝這體質,感冒了一般也不會發燒,吃藥就好了。但一旦發燒了,問題就嚴重了。渾身無力,疼痛,很是折磨人。除了小時候,藍初凝從上了高中后就發過兩次燒,一次是她剛畢業的時候,那時候自己不在她身邊,女兒生病了,難受的連起床去醫院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不是自己恰好打電話過去還不知道怎么樣呢。再一次就是這次了。
雖然昨夜吃的藥效果不大,但至少沒有讓病情加重。
“阿姨,初凝這里我看著,您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陸祁??粗{母的頭一點一點的,不忍。
藍母睜開眼,看到陸祁睿,搖頭,“不用了,也沒有多久了,我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就好。哎,人老了,不中用了?!?/p>
陸祁睿將手上的粥遞給藍母:“阿姨,我剛買的,您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過飯,先吃墊墊肚子。”
藍母沒有拒絕,快中午了,她也確實餓了。
陸母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原想過來一趟,被藍母拒絕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要在這大冷天的折騰人家,要不是自己弄不動藍初凝,連陸祁睿藍母也是不打算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