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飛的不信任,讓葉凱急切的表態:“這次絕對遵守之前定的規則,相信我。”信誓旦旦的表情,有點像孩童渴望被信任的誠懇。
“暫且信您一次,若這次你再想出離間我們的方法,別怪我不顧及父子之情,這些年我真的做到最大的讓步了,以后一步都不會讓。”薛飛強悍地表態,語氣帶著不容破壞的力量。
“就這么定了,你看看下周末就把她帶來吧,你媽真的很想見見韓筱雅。”葉凱笑著說,他從來就不是非常嚴肅的人,喜歡以一種輕松愉快的態度對待所有人。所以前臺看到怒氣沖沖的董事長,就會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好,我肯定會帶她回去拜見您二老。”薛飛不想放過任何能夠光明正大承認韓筱雅是自己女友的機會,他不能再委屈她,她也需要更多的肯定。
“把她打扮的漂亮些,你媽媽很在意著裝的,第一次見面留個好印象。”葉凱恢復成為父所具備的絮絮叨叨的樣子,那樣的慈愛,誰能想到六年前,也是他,冷酷殘忍地將兒子送到美國。
“我不覺得韓筱雅不漂亮,她穿著也很得體,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光。”薛飛再度冷冰冰的打擊父親慈愛的假象。
“哈哈,你和你爸在這方面,真的太像,是我兒子。”葉凱這樣的話,竟讓薛飛有翻白眼的沖動,他老人家總是忽然變成雙重性格的人,讓兒子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既然我媽的話父親已經帶到,您若沒其他的事,我就不陪您聊天了,您今天來了,就巡視一下公司吧!”薛飛毫不客氣的對父親下逐客令。
又一次的被稱呼其父親,惹得葉凱不滿意地“哎”了一聲,說道:“怎么還管我叫父親,我是你爸,你就不能改回來?”
薛飛冷冷地看著葉凱,不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葉凱不禁憤憤然,甩了一下手,離開兒子的辦公室。
薛飛脊背僵直目送父親離開,這是六年來,除了工作和學習,和父親對話最多的一次,也是圍繞韓筱雅說的最多的一次。猶記得,當年父親讓他去美國之前,只問過自己一句話:“你到底是和誰在談戀愛,韓筱雅還是凌雪?”不及他回答,父親就做了決定:“不管你和誰在談戀愛,都不許和韓筱雅聯系,否則我會親自毀了韓筱雅的前程,讓你倆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等你學業有成,你愛和誰談戀愛,我都管不著了!”
父親斷了他對外的所有聯系,并且遞給他一個協議簽署,在美國修學期間不能和韓筱雅聯系,否則父親將動用各種力量去阻止這場戀情,哪怕是傷害韓筱雅都在所不惜。韓筱雅畢業前夕,他忍不住偷偷回國去見韓筱雅,結果人沒見到,只能留下一個表達自己心意的小熊。這件事情被父親知道以后只說小懲戒,于是就在他回國以后,向他封鎖了一切有關韓筱雅的消息,一懲罰就是三年。
如果真的是愛自己的兒子,怎么忍心看著他為感情所苦呢?這一場父子之間的對峙,六年來,沒有冰雪消融的時候。如今父親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的確不能讓薛飛忘記前嫌和痛苦,而親切地呼喚父親為“爸爸”。
自從和韓筱雅和好以后,薛飛異常珍惜這份重新開始的戀情,即使很忙薛飛都會抽出時間天天和她見面。
周末的午飯后,韓筱雅和薛飛牽手走在馬路上,秋風掃著落葉,旖旎繾綣,讓韓筱雅想起程琳琳那天和她的對話,忍不住問:“薛飛,你還記得A市師范大學林蔭交錯的柏油馬路么?”
“當然,你曾寫信說要常去駐足呢!”嗓音低沉而溫柔,那是屬于他們兩人的回憶。
“你還記得?”韓筱雅有種被放在心上的重視感,聲音異常興奮。
“那幾年,我就是靠看你給我寫過的信件,慰藉相思的。”棱角分明的臉露出歷經思念之痛的滄桑,秋風輕拂著他額頭的短發。
韓筱雅感動的握緊了薛飛的手,她終于知道這六年不是孤單思念的六年,薛飛在遙遠的地方,如自己一樣思念著她。“我以為只有我自己在承受思念之痛,沒想到你也承受著相思之苦。我很懷念那個地方,哪天我們再回去看看吧!”
“好啊,我們回去再好好感受一下,現在就去。”薛飛寵溺地揉揉韓筱雅如海藻般的頭發,拉著她的手走向他的車。
一個小時后,和薛飛并肩走在校園的馬路上,甜美的幸福向他們撲面而來。韓筱雅背著手,蹦蹦跳跳地踩在厚厚的落葉上,薛飛雙手插兜跟在身后,一如當年。
“薛飛,這里真是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韓筱雅想起了那些快樂的日子,也有失去薛飛那段日子的到此地緬懷的痛苦心情,這些都因為倆人的重新開始而變成不再刺痛神經的過往。
“是啊,總有一些美好的回憶讓人愿意重溫。”
薛飛恍若又看到韓筱雅寫的那封讓他心情大好的信件。每次展開書寫得工整雋秀的信紙,他的嘴角都揚著幸福的微笑,文字的輕快,似乎染得空氣中都彌漫著甜橙的味道,不由自主地輕聲背誦著信的內容:“薛師哥,這春天的腳步變得匆匆起來,夏天的氣息悄悄逼近,我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我已經準備好去考你們學校的中文系,不知道是否會如愿,緊張且期待……我希望在A市師范大學林蔭交錯的油柏路上,能夠有我常去駐足的身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去呼吸那里的空氣啦。愿一切安好遂順!韓筱雅。”
聽著薛飛一字不落的背著自己曾寫過的信件內容,甜蜜的欣喜涌上心頭,感動得淚水凝在眉睫,韓筱雅忍不住跑過去抱住他,“薛飛,我一直都覺得在這段感情里,都是我愛得比你多,今天才真正知道你愛得一點也不比我少……”
“現在回想起來,我非常后悔那時候太過驕傲,當初愛得那么隱忍,沒給過你幾天在陽光下的愛情,即便高調炫愛,也沒能給你幾天快樂,只讓你面臨更深的傷害,以至于讓所有人都誤會我是不那么愛你的,對于給你的傷害,我始終不能釋懷。所以,能真實流露自己的感情,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薛飛重遇韓筱雅以后,才調查到韓筱雅當年面對的痛苦和壓力,這些虧欠對于一個男人來講,只有用余生的愛來彌補。
薛飛告誡自己同樣的錯誤絕不能再犯一次,他緊緊擁著韓筱雅,手指輕繞海藻般的頭發,靜靜地享受著這份閑適、恬愉,柔聲說道:“筱雅,我父母想見見你。”
明顯感覺到韓筱雅身體僵硬了一下,放在自己闊背上的手泛著涼意。
沒有得到韓筱雅的答案,薛飛輕輕將她從懷里推開,握著她驟然冰冷的手,盯著那帶著遲疑的大眼睛,韓筱雅的雙眼皮很深很寬,一汪清澈池水流轉,蕩漾著人心。他不解地問:“你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