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堡。
一只信鴿滑翔于天際,不大一會兒,飛入蕭城冽的“烈風軒”內。蕭城冽冷酷而又凌厲的雙眸中閃現少有的溫柔喜悅。
只聽他柔聲道:“我的乖閃電,又麻煩你了。”
他照例解開它腳上的信函,注視著它漸漸飛遠,才打開信函。一看之下,不禁笑道:“好,來得好。你的命果真很大,納蘭仲杰的毒竟然沒能弄死你。不過,若你就這樣死了,豈不無趣?”
不難想到,蕭城冽所指之人就是楚嘯鴻。這密函所述,正是楚嘯鴻護送納蘭傾在來蕭家堡的路上。
“傾兒,你這番來到我的身邊,想走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這時他看見妹妹蕭城凝面帶微笑地向他走來。“哥!”
蕭城冽笑道:“什么事這么開心?”
蕭城凝笑容清澈,道:“見到你自然開心,你每天似乎比皇帝老兒還要忙,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呢!”
蕭城冽微微一笑道:“是嗎?我幾乎好長一段時間都在‘烈風軒’呢。”
蕭城凝嘴巴一撅道:“還說呢,烈風軒一向是閑人免進的吧,我想見你都要再三考慮。否則你一生氣,豈不掃興?”
蕭城冽搖頭笑道:“我的好妹妹,都是哥哥不好。以后你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蕭城凝驚喜道:“此話當真?”
蕭城冽微笑點頭,忽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么事,快說。”蕭城凝急急道。
蕭城冽道:“我有納蘭傾的消息了。”
蕭城凝雀躍道:“真的?太好了!娘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她在哪?”
蕭城冽道:“估計快到蕭家堡了。對了,娘她怎么樣了?”
“好些了。哥,你去看看娘吧。”蕭城凝很期盼地道。
蕭城冽點頭道:“我會的。”
蕭城凝松了一口氣,復又笑道:“納蘭傾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哦!也只有哥哥你才有這等福分。呀,不對,應該說她嫁給你,是她的福分!”她一臉孩子氣的打趣。
蕭城冽臉色微變,表情有點不自然地笑道:“好啦,什么福分不福分的。凝兒,你去照顧娘吧。讓哥哥靜會兒,好嗎?”
蕭城凝見哥哥布滿疤痕的臉有些可怖,怯怯道:“哥,我說錯什么惹你生氣了嗎?”
蕭城冽盡量溫柔一笑,道:“看來,你還是不習慣我不戴面具。我根本沒有生氣,好妹妹。你去告訴娘納蘭傾要來了,她會很開心。”
蕭城凝道:“對不起,哥。不過,不管你戴不戴面具,你都是我哥。”
“我知道。待會兒我去看娘。”
“好吧,我走了。但愿你有了娘子,別忘了妹子。”蕭城凝語畢,轉身走了,身影透著似乎的傷心。
蕭城冽對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在拐彎處消失不見。
蕭城凝輕輕推開房門,見母親正在沉睡,就準備回自己的房間。這時只聽莊紅袖大叫道:“鴻兒!”接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上大汗淋漓。
蕭城凝吃了一驚,急忙走到莊紅袖床前,問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惡夢了?”
莊紅袖抬頭看了看女兒,點了點頭,嬰兒一樣無助地依到女兒懷中。
蕭城凝細心地用手擦干母親額上的冷汗,道:“鴻哥哥一定會沒事的,娘你放心吧。”
她隱約知道在她和哥哥之前,母親還育有一子,好像失蹤了。
她安撫母親半晌,道:“我叫碧澤道廚房端碗肉粥來給你,好不好?”
莊紅袖搖頭道:“我不餓,你陪我說會子話吧,凝兒。”
蕭城凝握住母親的手道:“您別難過了,相信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們母子團聚的。”
接著又道:“再說雖然我們不知道鴻哥哥的下落,你還有我和哥哥啊。哥哥雖然性情古怪些,但是他還是會很孝敬您的。剛才還說要來看你呢。”
莊紅袖握女兒的手緊了緊道:“謝謝你這么說,凝兒,謝謝上蒼把你賜予我,娘喜歡得緊,喜歡得緊。”
她似乎現在才明白,女兒要孝順貼心的多,遠勝過她心疼的蕭城冽。但是一聽女兒提起兒子,又道:“你哥真的說要來看我?”
蕭城凝點點頭道:“嗯。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傾姐姐要來了。”
莊紅袖表情忽喜道:“真的?太好了!凝兒,你馬上吩咐下去,把最好的客房打掃干凈。”
“好的,那你說傾姐姐喜歡住在‘游霧閣’還是‘伊湖館’呢?”
“‘伊湖館’吧,那里距離凝華居很近,便于照料她。”莊紅袖想了一會子,道。
等女兒蕭城凝出去后,她輕輕嘆了口氣,復又陷入沉思。想起剛才夢見那個被她狠心拋棄的孩子,心一下子疼了起來。只覺太陽穴突突而跳,頭疼欲裂。
二十二年來,她努力使自己淡忘,將那件事情從她的記憶里消除。她不想承受痛苦的折磨,不想使自己的心臟一片片地凌遲,使自己的靈魂一次又一次地受到非人的煎熬。可是越想忘記,銘記的越深刻,因此倍加痛苦。
莊紅袖淚眼婆娑,喃喃自語道:“哪里有我這樣狠心的母親?他說的對,我應該受到詛咒,不得好死,下地獄,永世不能輪回。”
幾番午夜夢回,那張白嫩的小臉無數次浮現,烏黑的大眼睛天真無暇,小嘴張開慢慢朝她笑。
這時,孩子就會迅速地被人抱走,任憑她喊破喉嚨也無濟于事。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霧氣中。
鴻兒,你現在在哪里?”她不自覺地說出口,淚水洶涌而出。
她記起二十二年前義無反顧地走出斷恨谷的一剎那,他傷心欲絕,悲憤異常,口不擇言。“紅袖,你這個狠心的不要臉的女人!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時隔多年,他那憎恨痛苦受傷的眼神依舊很清晰地再現。她深感對不起他和孩子,可是自從決定了心念,就沒有辦法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