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夢嶺。

步驚風向女兒步無情努努嘴，示意她到里屋向龍小小賠個不是。步無情特別倔強地扭過頭，以示沒看見。

葉觴看不過，碰了碰她的腳。她便又轉過頭，恰巧看見步驚風一副特別滑稽無奈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臉上卻還是裝作極不情愿的樣子，向里屋走去。

龍小小聽到腳步聲，忙換上一副泫然欲泣傷心失望的表情，直挺挺的坐著，目視前方。

步無情慢吞吞地走過去，見龍小小的眼睛一動不動，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幾晃。終于撒嬌叫道：“哎呀，娘，你老人家真的真的那么生氣嗎？”

龍小小一嘟嘴，點頭道：“嗯。”

“你真的真的這么傷心嗎？”步無情一臉懷疑以及好奇，杏眼大睜。

龍小小故意吸吸鼻子，點頭道：“嗯。”

步無情欲言又止，啞然失笑，在屋子里轉來轉去，踱了好幾圈。終于雙手掐腰，表情一垮道：“娘，我求您了。您也餓了一整天了，出去吃飯吧。”

龍小小又用力的吸吸鼻子，道：“那，你是在跟我認錯嗎？”

步無情一副失敗的表情，點頭道：“是啦，是啦，我是在跟娘認錯了，好不好？”

龍小小兀自不滿道：“你這是什么態度嘛。那個殺手你打算怎么處理？”

步無情急了，攤手道：“娘，他早已經脫離逍遙會了。而且，還舍命救過我，您就別再折騰了，行嗎？”

龍小小瞪眼道：“嗨，你這孩子，怎么是我在折騰？瞧你這態度，像認錯嗎？哦，他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許了？那個楚嘯鴻哩。”

步無情俏臉漲得通紅，爭辯道：“娘！你不要瞎說！我自是喜歡驚鴻的！不過，他是我的恩人，你不可以趕他走！”

龍小小似乎達到預期的效果了，點頭道：“這么說，即使他為你死了，你也不會喜歡他了？”

步無情微怔，終于點頭。但是卻突然覺得心頭有亂針相刺般難受。

看到女兒點頭，龍小小笑了，伸了個懶腰起身道：“餓了一整天，好難受。”說罷掀簾出屋，看見一桌子的好菜，恍惚的葉觴，和不安的步驚風。

她干咳兩聲，打破寧靜，自顧自的吃起來。

葉觴忽然起身道：“叨擾多時，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行一步了。”

說罷，也不待有人答話，便出了茅舍。

步無情聞言心驚，一個箭步沖出里屋，叫道：“你站住！”

葉觴果真停住腳步，但是并沒有回頭，道：“你還有事嗎？步姑娘？”

聽到這些，步無情倒吸一口涼氣，鼻子酸澀道：“為什么要走？”

葉觴苦澀一笑，心暗道：“你怎么還問我為什么呢？”

他的耳邊一直回響著：“娘！你不要瞎說！我自是喜歡驚鴻的！不過，他是我的恩人，你不可以趕他走！”

“我自是喜歡驚鴻的、、、、、、”

“、、、、、、喜歡驚鴻的、、、、、、”

葉觴嘆道：“距離圣釀樓會合的日子不遠了。我要快點到才是。”

步無情急切道：“可是，現在天已經黑了，這更深露重的。明天你和我，還有我爹娘，咱們一起走，不行嗎？”

葉觴搖頭道：“不了，葉觴不便多行打擾，圣釀樓見吧，步姑娘！”

說罷，繼續前行。

龍小小走到女兒身邊，冷冷道：“我看你還是別走了，不管怎么樣，你也是我女兒的恩人，留下吧。”

龍小小能這么說，已實屬不易。孰料葉觴道：“多謝前輩挽留，葉觴心意已決。告辭了。”

聞言，龍小小輕蔑一笑道：“那就看看你過得過不得我的龍行陣了！”她所指便是茅舍前的怪石陣。

葉觴似乎充耳不聞，三下兩下穿梭行進，毫不費力地出了“龍行陣”。龍小小大失所望，沒想到自己一向自負的“龍行陣”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破了！心生黯然，氣惱地坐到桌旁，用力扒飯。

“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步驚風喜道。

聞言龍小小氣極，用竹筷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瘋子，說什么呢！”

步驚風不予計較，看向女兒。只見她呆呆立著站在藍黑的夜幕下，影子孤單細長。

步無情終于覺得不支，覺得難過，蹲下身子大哭起來：“葉觴、、、、、、不要走、、、、、、嗚嗚、、、、、、”

你走了，我才發現夜不是美麗的深藍墨藍淺藍淡藍，而是烏黑黢黑窒息的黑，黑得心底發了霉，卻等不來你陽光般的溫暖笑容將它曬干。

龍小小和步驚風連忙過來扶她，卻被她哭著甩開：“走開嘛！”

葉觴你可知道，你離開了你最離不開的我。我的難過便如同從越夢嶺到圣釀樓的距離那么長，那么長。

我無心傷害，是不是還有辦法讓你的傷口愈合？

步無情越想越難過心疼，哭聲不止。

龍小小很焦急地看向步驚風，道：“怎么辦啊？風。”

步驚風氣急敗壞地瞪了她一眼，怒道：“都是你，瞎鬧騰個啥勁兒？只要無情開心就好，你偏要那個葉觴走！”

龍小小囁嚅道：“我沒想到會這樣嘛。”

步驚風勸慰女兒道：“無情，爹的寶貝女兒，別哭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圣釀樓好不好？”

步無情摟著父親嗚咽道：“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步驚風拍著她的背，道：“好孩子，爹知道。”

龍小小附和道：“娘也知道。都是娘不好，你別哭了。啊。”

步無情搖搖頭道：“娘，我不怪你。”

明明是自己的錯，怪也只能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