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塵斜睨一眼,見是一個黃金盒子,雕飾精美,遍體鑲鉆,光芒炫目,單是一個盒子便價值不菲。他正要搖手拒絕,鐘鼎獨臂一把搶過,打開一看,呆了一呆。眾人只覺奇香撲鼻,湊近頭去,不禁都嘖嘖稱奇,只見盒內鑲著一塊玻璃鏡子,照得人毫發畢現,盒中香粉胭脂一應俱全,都是罕見上品貨色。
梅山豬啊的一聲,指著鏡子道:“這是什么東西?莫非是照妖鏡?”群豪大笑,紛紛喝斥。鐘鼎打個噴嚏,皺眉道:“娘兒們的東西。”不由分說,將金盒塞進楚落塵懷中,反手拋出五十兩蒜條金,笑道:“金子換金子,你小子也不吃虧?!崩鋲m就走。
楚落塵無奈,只得將金盒收了。群豪來到校場,不一時,大軍伐來近處山中巨木,絡繹不絕運來,將偌大校場堆成小山也似,軍中兩百名木匠齊聚聽令。群豪看了,沒摸頭腦處,不禁面面相覷。
楚落塵找來紙筆,繪成一圖,給眾多木匠解說一番。群豪擠進身來,凝神細看,見那圖繪著一只大鳥,鳥腹兩側有兩道機簧,鳥翼以薄木絞住,安裝風車兩部,連著腹部機簧,鳥背寬闊,有一扶手,可站兩人。
群豪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見聞廣博,看了這圖,頓時猜到楚落塵用意,都哄然大喜。古青衣大笑道:“好你個小楚,南樓的機關削器之術吧?什么時候學到這一手了?”
楚落塵擺手道:“這叫鳥丈夫,絞緊機括,可飛十里,要是借助風力,飛得更遠?!焙鱿氲交ú幻卟荒芡瑲w,心中不勝悵然。梅山豬嘻嘻一笑,叫道:“鳥丈夫?他的老婆呢?小楚再給他做個鳥老婆啊,夫妻雙雙滿天飛才好玩啊?!?/p>
楚落塵笑罵:“胡鬧?!辩姸πΦ溃骸半y怪,難怪,原來是南樓秘傳,這就是了。這就像推牌九,巴圖狗皇帝坐莊,他抓到一個六點,一個五點,是個虎頭,他以為楚大俠是高腳七,銅棰,穩賺不輸,哪知道咱們楚大俠手里頭是副至尊寶,丁三配二四,絕世好牌,大殺四方!巴圖傻眼嘍。”
眾人都笑,楚落塵轉顏為喜,也笑了起來。
兩百名木匠依圖制作,幾千豪杰從旁相助,不一時做好兩千架鳥丈夫?;ㄐ⌒∷艘挥X,跑了過來,興沖沖一一驗看,將一些工藝粗糲不堪使用的剔除了,初略計算,剩得一千八百架。群豪人數除了關蛟帶走五百,還有三千六百人,恰恰夠用。群豪大喜,人人望著楚落塵,臉上盡是驚佩神情。
消息報入中軍,李如松飛馬來看,拉著楚落塵親自登上一架鳥丈夫,抓緊扶手,楚落塵扳緊機簧,鳥腹下兩道壓緊的彈簧往下一彈,鳥丈夫噗的一聲沖天直起,高達三丈,鳥身安裝的機簧嘎嘎輕響,木翼上巨大的風車嗚嗚轉動,鳥丈夫一沉便升,負著兩人飛起半空,悠然朝城外飛去。
群豪抬頭呆望,發一聲喊,面上盡是不信之色。城內城外十幾萬大軍正絡繹出發,見了空中木鳥,都仰天叫喊起來。
李如松站在木鳥背上,俯身望去,只見大軍揚起征塵,逶迤遠去,人喊馬嘶聲隱隱傳來。遠方青山綿延,蒼穹無邊,紅日破云而出,將大軍戰旗染成絢麗的金色。天風陣陣,吹得兩人衣衫飄飄,李如松不禁仰天嘆道:“塵世紛紛紜紜,萬民離亂受苦,何時才能息止干戈,再無紛爭?我戎馬半生,還沒有經歷過這種奇境,何日才能悠閑下來,做一日這樣的逍遙游啊?”楚落塵俯視下方漠漠黃沙,微微苦笑,接口道:“是啊,要是能一直飛下去該有多好,可是怎么能夠呢?”
楚落塵操縱鳥尾,鳥丈夫繞著慶陽飛了半圈,穩穩降落在校場上。李如松跳下鳥背,笑道:“好塵兒,這下我就放心了,出發吧,別誤了時辰?!?/p>
楚落塵道:“是,塵兒還要三百輛大車?!崩钊缢赊哉菩Φ溃骸把b載鳥丈夫嗎?好,撥給你。”
群豪各騎快馬,整裝待發。楚落塵眼見鳥丈夫一架架裝入大車,心中大喜,鞭梢一揮,群豪一對對驅馬急行。各派首領捧擁著楚落塵,意興飛揚,心神早到了三百里外的平涼城。
夷堅飛起半空,往來警戒。途中,梅山豬唱起西北民歌,惹來花小小咯咯輕笑。
走出兩百里,馬力疲乏,楚落塵下令群豪下馬少歇。他看看鐘鼎空蕩蕩的左袖,忽然想起一事,揚聲將夷堅喚回,他招招手,和夷堅、鐘鼎走到一僻靜處,轉頭望著鐘鼎道:“鐘兄,你的左臂斷了,武藝落下很多吧?”鐘鼎揚揚右臂,哈哈笑道:“沒什么,我不是還有一條膀子嗎?殺狗韃子還是夠用的?!背鋲m暗嘆,默然半晌,道:“我記得鐘兄使得是兩把短柄鋼斧的……”鐘鼎右手在背后抽出一把雪亮鋼斧,灑然笑道:“是啊,有這一把斧頭也夠韃子受用的。”
楚落塵解開夷堅負著的包袱,取出一顆魔晶,笑道:“鐘兄,這是魔獸精氣凝結的異寶,我聽人說,將它煉化在兵刃上,頗有威力,到底有什么神異,我也不明白。你跟著我斷了一臂,我想盡盡心意,將這顆魔晶煉在你這把短斧上,你看怎樣?”
鐘鼎一驚,呆呆地瞧著魔晶,半天才將舌頭縮了回去,大喜道:“江湖傳言,魔晶只有暗夜之城中的魔怪才有,可是誰也沒見過,你這是哪來的?”楚落塵將暗夜之城與大須彌谷爭斗一事略略說了,鐘鼎驚喜交迸,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楚落塵看看魔晶,又望望鐘鼎手中的短斧,心中遲疑,不知如何一個煉法,忽聽夷堅道:“主人不要急,我見過巨魔壇壇主瞳天煉化魔晶?!?/p>
楚落塵大喜過望,忙道:“是嗎?怎么煉的?”
夷堅道:“他是用烘爐烈火燒煅,摻入自制的藥粉,提取魔晶精華,一顆這樣鵝蛋大小的魔晶煉到最后,只能剩下鴿蛋大小的?!?/p>
楚落塵怔怔的道:“還要摻進藥粉?糟了,我哪有什么鬼藥粉?”
夷堅道:“主人身負天機神通,不用那廝的藥粉一樣能成的,試試看吧?反正咱們還有這玩意兒,煉壞了也不礙事。”
楚落塵點點頭,喚來軍中伙頭,架起一口行伍巨鍋,生火燒起?;ㄐ⌒≮s了過來,群豪聞訊,都涌來瞧熱鬧。
楚落塵見一口大鍋燒得通紅,便將魔晶輕輕放進去,火頭軍拉起風箱,火勢惡猛,燒得轟轟直響,魔晶卻依然完好。群豪只覺熱氣逼人,盡皆退后。楚落塵甚是不耐,走到鍋前,潛運伏藏木氣,雙掌一按,火焰轟得一聲,化為青白之色,魔晶頓時發出綺麗的光芒,逼人眼目。楚落塵懷中忽然昂的一聲,原來好望兒感受到炙熱,探頭出來,忽的張口噴出一股藍火,楚落塵又驚又喜,不絕發勁。好望兒昂的一叫,又吐出火來,忽然鍋中光芒一熾,映亮天地,強光一亮即滅。夷堅叫道:“成了,主人將鋼斧丟進去吧?”
楚落塵點點頭,輕輕將斧放入鍋中。那鋼斧爆出一溜精光,群豪屏息凝氣,伸長脖子細看,只見那斧身隱隱似有眾星煌煌,一波波異彩流動,幻化出珠輝玉映,甚是奇特。眾人不覺額頭冒汗,正在驚疑不定,驀然間一聲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大鍋炸成粉碎,群豪急忙后退,兩個火頭軍躲閃不及,失聲慘叫,滾翻在地。夷堅怪叫:“好了?!?/p>
楚落塵大聲道:“小小,救人?!泵飞截i一手一個,將火頭軍提開?;ㄐ⌒⌒忝及櫰?,忙取出藥物救治。
楚落塵待那短斧稍稍冷卻,俯身拾起,瞧著近處一塊磨盤山石,輕輕一劈,只聽轟得一聲,白光閃過,偌大堅石分為兩半,巨石后面一棵參天古木被白光掠過,從中剖開,轟然倒地。群豪看得翹舌不已,紛紛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