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開了病房的門。昏睡中的夢三斤微微蹙了蹙眉頭。
天空下著細雨,空氣微涼,沈蘭秋撐著一把花傘笑盈盈的站在一棵合(歡)樹下。
“三斤啊,這幾天是不是很辛苦?”
夢三斤點點頭,走上前去。她沒有傘,雨水落在臉上卻沒有任何感覺,衣服也沒有濕掉。
“阿姨,這是怎么回事?”
沈蘭秋莞爾一笑,招手要她再往前走一點,“來吧,阿姨帶你去看看。”
夢三斤木訥的點點頭,跟著沈蘭秋穿過了那棵合(歡)樹。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擁擠吵雜。年輕的爸爸心急慌忙的從家里出來,開車去市場開店門。
“爸爸。”
三斤叫了一聲,但沒有回應。見爸爸上車她也急忙爬上了車。
“爸爸。”
三斤又叫了一聲,但爸爸自顧自開著車沒有理會。
窗外細雨紛紛,像蜘蛛網似的的纏住了車窗遮擋住了視線。三斤爸爸拿起一塊抹布擦了擦車窗,里面雖好了可外面依舊是模糊的。這幾日忙,雨刷器早壞了他也沒有去修。想著不下雨就好。
見視線不好他降下車窗,一只手握著方向盤一只手拿著抹布,屁股微微抬起,伸手到外面去擦窗戶。
胡亂擦了幾下,卻比不擦還要糟糕。
“爸爸,你為什么不把車停下。”
爸爸的手機響了他急忙接起道,“來了來了,不好意思啊,很快就到。有的有的,放心,昨天晚上都準備好了。嗯,很快的,能,一定能準時送過去——”
車子即將駛過一個小路口,爸爸的電話還沒有講完,眼看就要撞上突然從弄堂里穿出來的一輛小自行車。
“爸爸小心。”三斤急切的叫了一聲。然而車子還是撞上了那輛小自行車,小男孩飛了出去。夢三斤驚愕的張大了嘴巴,只覺自己輕飄飄的離開了車子,視線里爸爸正焦急的抱著倒在地上的小男孩——難不成這就是爸爸說的小時候的范以農?
“三斤,你再看看。”
耳邊響起了沈蘭秋溫柔的聲音。夢三斤定睛細看,發現小男孩的身下躺著一個女人,而那女人的面容如此熟悉——“阿姨——”猛然轉過頭來,沈蘭秋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阿姨,那不是你么?怎么會——”
“莫要慌,你再看仔細了。”
夢三斤回過頭去,只見爸爸已經將小男孩抱起而剛剛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三斤,你可看仔細了?”
夢三斤疑惑又慌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來吧,我們回去。”不知何時沈蘭秋已經走到十米開外正回頭招手,喚道,“三斤,快來。”
夢三斤忙跑了過去,一眨眼便到了萬花公園。天氣晴朗,沈蘭秋一如往常那樣坐在石椅上,青絲下垂,面容姣好。她回頭望著一臉困惑的夢三斤拍拍身邊的空位柔聲道,“別怕,阿姨會跟你講清楚的。”
夢三斤遲疑著坐了下來,微微側臉看著沈蘭秋。如果這是夢,蘭秋阿姨怎么會出現呢?
“三斤,你爸爸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你才會天天做噩夢的?”
夢三斤點點頭,阿姨是怎么知道的?
“可你剛剛看到了吧,你爸爸并沒有撞死人,他只是撞到了小時候的范以農。”
“可爸爸為什么會說撞死了一個女人呢?”
沈蘭秋拉著夢三斤的手輕輕撫弄著,悠悠回道,“因為他跟你一樣,可以看見我。”夢三斤急忙抽回了手,“阿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會躺在地上,你還活著嗎?”
沈蘭秋見夢三斤露出害怕的神色,微微一笑,呢喃細語,“那天,你爸爸確實撞到了范以農,是我救了他,不然他一定死了。你爸爸看到了我,以為撞死了人,可后來,等他回過神來時我已經不見了。而范家人也沒有提及死人的事情為此他納悶甚至驚慌了很久。可能最近他的思維比較清晰這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事實上并沒有?”
“當然沒有。你剛剛不是親眼看到了么。那日,你爸爸撞倒的是騎著小自行車的范以農啊。”
“那爸爸為什么會說是一個女人騎著自行車帶著一個小男孩呢?”
如果記憶回來了又為什么會出現這么大的差錯呢?
“因為你爸爸至始至終都認為他撞死了人。大概是為了讓事情變得合理他才會把小自行車說成是大的,又把我說成是騎車的人。”
夢三斤疑惑的看著站起身來的沈蘭秋,只見她緩緩旋轉著輕盈的身體,璀璨的光線從她頭頂傾瀉而下。漸漸的,青絲變白發,衣衫變絨花。香氣隨風散,絨花滿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