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大三下學期，春天，櫻花爛漫。

空乘妹子和彪形大漢一起來賞櫻花，四個人就是這樣遇見的。

空乘妹子望著年級長，年級長望著空乘妹子，彪形大漢和格格茫然四目相視。

空乘妹子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挽著彪形大漢的手，這是我男朋友。

年級長有些傷神地挎起了格格的胳膊，也溫柔地笑著說，這是我女朋友。

格格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年級長又捉住格格的手，格格又甩開了，格格仰起頭對空乘妹子說，對呀，他還是沒能忘掉你，他永遠都忘不掉你了。

然后格格邊跑邊哭，格格越想越悲傷，后來格格站在梅湖上生無可戀地跳了進去，驚著了正在游泳的黑天鵝。

格格濕淋淋地站了起來，滿身臟污，水不及腰深。

格格就這樣哭著回了宿舍。

然后她哭著把一切講給我們聽，我們很不理解，詫異地問她，為什么不將錯就錯，假戲真做。

我一直記得格格哭紅的淚眼，和頭發上的不明物體，她的嘴唇泛著蒼白，可她說出的話卻是那么不容反駁。她說：

那是我的愛情呀，它比我更需要尊嚴。

她說，我可以為他做很多事讓他慢慢愛上我，不管有多難，不管要多久，我可以等，但我忍受不了他為了不使自己在前女友面前落于下風而倉促地承認我是他的女朋友，這是對我愛情的侮辱。他不愛我，他一點都不愛我，那個時候不管是哪個女生站在他身邊，他都會說，那是他女朋友，這是對我的侮辱，我累了，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格格捂著臉，哭得雙肩一直在簌簌地抖動。

我從來沒有見格格哭得這么傷心過，就連那次她被醉酒的年級長推在地上，她也沒有這樣絕望而哀傷地哭泣。

格格說，這是我第一次動心，我不知道下次要等多久，可我希望下次我可以不要這么難過。

九

等我把這一段往事理清楚之后，主持人正在問最后一個問題。

是關于文里面女主跨越千山萬水只是問男主一句，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主持人問，很多讀者覺得這是一個糟點，愛過和沒愛過又有什么意義，都只是從前的事情了，您是怎么看的呢？

格格忽然情緒失控，她捂著臉哭得很無助，她哭了很久才抹抹眼睛，有意義，怎么能沒意義呢？我問這句話，不過是想聽你說一句愛過，這樣好像為你受的苦，為你走過的路也都是值得的了。

格格拿著話筒的手一直在發顫，她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期采訪，如果你看到了，如果你不愛，請不要讓我知道，如果你愛過，請你一定要講給我聽。

格格掩面哭得泣不成聲，轉眼之間，已經兩年了。

在這兩年里，格格的心還是邁不過那道坎，我在想，如果年級長說了一句愛過，格格會不會忽然就放下了這些年的執念，她會在某個黃昏看著下落的夕陽輕輕地抿著嘴笑，她會對自己說，真好，我費盡周折的去愛一個人，那個人剛好也愛過我。

十

我和格格一起坐車離開Z市的時候，格格的手機響了。

格格的聲音依舊在發顫。

喂？

我愛過。

格格的手忽然就不動了，我看到她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她說，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你，然后，對不起。

格格說了一句，然后掛掉電話，她搖開窗子，藍天上飄動著一大片厚重的云彩。

格格把頭扎在我的懷里，她的雙肩在不停地抖動，她低啞地聲音響起，媽的，他愛過我呀。

很深切地愛過一個人之后，仿佛最后是否能夠相守已經不那么重要，在遙遠的后來，你們形同陌路，而你最想知道的不過是，在那些荒唐的青春里，你費盡一切地想要討別人的歡心，而那個人的心究竟有沒有那么一刻為你動搖了一小小下。

所幸，格格終于知道了，盡管錯過，她所做的一切，還是值得的。

不過多少場的錯過，人生總會有一個出口，而你只需要虔誠的相信，你的愛情總能遇見一個無法錯過的人，然后在一片明媚的春光里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