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章魚先生挑了個良辰，很歡愉地約了孟姑娘吃飯。孟姑娘挑了三個小時的衣服，最終選擇了婉拒，大家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孟姑娘幽幽地說，如果不能光鮮亮麗地出現在他面前，那我為什么還要出現？

我唾沫橫飛地對孟姑娘說，他也喜歡你的啊。

孟姑娘搖搖頭，目光深遠，他怎么會喜歡我呢？他有才有貌，家庭條件又好，為什么會喜歡我這樣普通的姑娘呢？

我好想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老血啊。

被放了鴿子的章魚先生不依不撓地開始對孟姑娘百般示好，孟姑娘受寵若驚中又帶著一些惴惴不安。

情人節那天，孟姑娘突如其來地被告白了。章魚先生抱了大束玫瑰花，穿著棕色風衣，站在我們宿舍樓下一聲聲地叫孟姑娘的名字，孟姑娘在宿舍走來走去，焦灼不安地問我們她該怎么辦。

我們說，當然下去撲進他的懷抱啊。

孟姑娘帶著哭腔，那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他發現我其實很平庸，我該怎么辦？如果習慣了光和熱，我就再也無法在黑暗和陰冷中生活下去了。

我抱了抱孟姑娘，我輕輕地對她說，你也想讓你們的愛情開出一朵花來吧。

孟姑娘哽咽著說，我這就下去，我是真的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然后，孟姑娘跑下樓，撲進了章魚先生的懷抱，他們相擁了很久很久。

六

孟姑娘終于如愿以償地跟她最愛的章魚先生在一起了。

她笑得溫婉如花地站在章魚先生的身后，抿著嘴輕輕笑，像是個淑女一樣，我們不由感嘆，愛情真的會使一個人脫胎換骨啊。

曾經的孟姑娘可以攢三天的襪子，如今大冷天也要每天換衣服。曾經的孟姑娘可以在嘴巴里塞滿食物還笑得合不攏嘴，如今她端坐在章魚先生對面，小心地用刀叉把自己的牛排切成小塊遞給章魚先生。曾經的孟姑娘總是面紅耳赤地和人爭論問題，如今就算聽到什么與她不合的言論也只是溫婉地笑著。

孟姑娘好像是變得更加溫潤起來，我們卻紛紛覺得，這個人是章魚先生的女朋友，而并非是孟姑娘。

孟姑娘脫胎換骨的變化不僅讓我們難以接受，就連章魚先生也頗有微詞。章魚先生神秘兮兮地問我，孟姑娘真是辯論隊的三辯姑娘嗎？那個雷厲風行，說話嗓門大歪理多的姑娘？

我說是。

章魚先生聳聳肩，別蒙我了。

我認真地說，她是為了你才有這脫胎換骨的賢良淑德的。

章魚先生又說，那如果我還是喜歡以前咄咄逼人的她呢？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我想在章魚先生面前，那個孟姑娘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七

我和孟姑娘很深切地討論過這個問題。

孟姑娘顯得很是惶恐不安，她細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抓住我的衣服，聲音帶著焦急的嘶啞問我，妞兒，我該怎么辦？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問孟姑娘，你為什么不能做回原來的那個自己。

孟姑娘又繼續她那一套歪理，原來那個自己？那個不可一世傲慢至極的自己？怎么可以，我為了配得上他努力變得更好，可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自己離他好遠好遠，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么，我還能做些什么才能讓他喜歡我??？妞兒，我害怕，我覺得我做了一切我能做到的事情，他還是不會喜歡我。

孟姑娘說著說著，淚水就掉了出來。

我輕聲問她，他向你告白，他說他喜歡你啊，他原本就是喜歡你的啊，你無需做什么改變，他喜歡的就是那個不完美但很真實的你自己啊，為什么要變呢？

孟姑娘眼神迷茫地看著我，我應該變回原來的我自己嗎？

我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只是好好抱了抱孟姑娘，我說，你一直那么優秀，真的。

孟姑娘依舊眼神迷茫，將她自己的下唇咬得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