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出聲的沈輕軒卻突然涼涼的說了句,“季相果然是不負風流之名,倒真是憐香惜玉之人。”
季斐笑的波光瀲滟,“比不上沈將軍有眼無珠。”
沈輕軒也不答言,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孔,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旁邊那眉目艷麗的女子仍想說話,沈輕軒低低的喚了聲,“漣漪。”聲音不大,卻充滿威嚴,那女子有些不悅的瞪了慕白一眼,回到沈輕軒身邊不說話了。
慕白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突然啟唇一笑,如冰天雪地里驟然綻放染血的紅梅簇簇,麗到極致,竟生生將旁邊姿容艷麗的漣漪襯得失了顏色,拉著季斐的手,“走吧。”
沈輕軒看著兩人相依離去的背影,眉頭微微蹙起,他記憶里的慕白,清冷素凈,恰如一副著墨清淺的水墨畫,美則美矣,卻略顯冷清,卻不知何時,她已變得如此極麗動人,即使站在擁擠人潮街市中,也能叫人一眼便看見她的美,那樣讓人驚艷的沉淪的美麗。
面容冷峻的年輕將軍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一時失神,直到身邊的女子不滿的拽著他的袖子含嗔薄怒,才恢復平日里冷靜的面容,輕聲安撫了幾句,轉頭離去。
慕白也沒了逛街的心情,沒什么波瀾的淡淡道,“回去吧。”
季斐看著慕白臉色不好,一路撿些有意思的話逗她,慕白知他好心,竭力擠出些笑容來,卻終究顯得勉強。季斐也不再逗她,小心翼翼的牽著她的手,“無論什么時候,我都在。”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季斐面上一閃而過的溫柔神色快的讓人看不清,隨即又是盈盈笑意,輕佻的恰到好處。慕白也沒真正往心里去,但還是覺得有那么點安心,這個人,在她最脆弱最痛苦的時候出現,陪在她身邊,一直默默地守護著她,若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是若要說喜歡,慕白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空洞洞的跳著,她這一生,或許也沒辦法再愛上別的什么人了吧。
青媚一回到府里就從慕白袖子里猛地竄了出來,叭的一聲貼在了慕白身上,開始了喋喋不休的吐槽。
“這沈輕軒也太不是個東西了,我原來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他是個好人,就算是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花弄衣道士也比他強,強一百倍。”
說著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水,繼續,青媚自從跟在花弄衣身邊后,罵人的功力明顯提升,剛剛在袖子里就嘮嘮叨叨的罵了一路,也不帶一句重復的。
慕白有些頭疼的看著她一張小嘴張張合合,“阿白你受了那么重的傷,他看也不看一眼,現在居然還要娶那個什么衛國的漣漪公主,鬧得沸沸揚揚的。”
慕白一愣,手里的熱茶一下子翻在了身上,冒著熱氣,雖不是沸水,這樣燙的茶水潑在身上也得燙出水泡來不可,慕白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他,要成親了。”
一旁的季斐急急忙忙的幫慕白把身上的熱水擦干,拿了藥膏來擦,白皙的手臂已經紅了一大片,青媚自知失言,蔫蔫的在一旁耷拉著腦袋不再說話。
漣漪公主,就是剛剛那個眉目艷麗的女子吧,沒想到,才一個月,他便急匆匆的要迎娶他人了。縱是她心灰意冷,縱是他曾親手要置她于死地,初見的一眼驚鴻,五年的溫柔繾綣,慕白又豈能全然忘記,慕白心里一時翻江倒海,胃里絞痛,清明的眼睛里一片混濁,帶了絕望和恨意,不知身處何地。
季斐卻突然用力攥住她的手腕,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一貫笑著的桃花眼是從未有過的銳利,“慕白,你好不容易活過來,就為了這么一個不值得的男人,你就要放棄自己,放棄身邊所有關心你,愛你的人嗎!”
季斐用力扳過她的身子,指著一旁的青媚,“你看看青媚,她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沒有了,明烈費了多少心力將七色蓮送來給我,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花弄衣三天不眠不休才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這些你都看不見嗎!”
手上的刺痛讓慕白的眼睛恢復了點清明,看到一邊眼睛紅紅一臉擔心內疚的青媚,眼睛里隱有怒氣的季斐,眼睛終于恢復以往的清澈明凈。
季斐將她擁進懷里,用力地好像要將她整個烙印進身體里似的,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慕白趴在季斐懷里,哭得聲嘶力竭,這段時間所受的全部的委屈全都爆發出來,慕白即使在瀕死的那一刻,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哭泣過,而現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哭的這樣傷心,只是不停不停的哭著,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到哭的累極了睡著在季斐懷里,臉上還遍布著未干的淚痕